我的身后,黄昏已末,夜幕降至。 扇形的,洒满阳光的长廊终结在彩色缤纷的巨型玻璃窗的替代之下,深褐色的棱框被斑驳的墙砖规律隔开,各种自然的光彩透过绚丽的颜色调和,模糊得不成样子。 镌刻着花纹的银色灯罩,给蔓延而上的红色铁锈晕上凌冽的光芒,底座牢固地悬挂在半空中,石墙上的灰尘自然和谐地融成一体,是时光赋予的礼物,还是就这样,从是石缝间长出来的。 我停下脚步,站在封闭长廊的交界处,身后有月光,前方有冷色调的壁灯,稀疏的只能照亮最近的地方。 弗拉基米尔因为我的抗拒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来到我的正前方,直视着我积攒了诸多怨气的双眼:“这无光紧要,弗洛夏。” 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差一点不优雅地耸耸肩,无所谓到极致。 “不,这很必要。”我不再盯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双眼,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我为什么要浪费口舌和罗曼诺夫来讨论关于血统的任何问题呢?我又不是人见人爱的玛丽苏女主角,没道理他会因为我滔滔不绝、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而产生任何改变。 更何况,那些话我编不出来。 “你想得到的答案,应该在你不平等的地位下,使心理平衡一些,对吗?”他温柔地一草之前的冷淡,将淡漠遍及眼神:“弗洛夏,我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是安慰我也不会是那个给你的人,或者你亲爱的哥哥安德廖沙能把世界包上蔻蔻诺斯糖纸呈现到你面前,但我不会,也没有必要。” 弗拉基米尔冷硬的下颚,刻板的平铺直叙,抓住我的手用上力气:“你的作用,我还没有确定能否值得我打破规则,弗洛夏。” “那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一个你瞧不上的低贱的混血,我忍不住想问出这个问题,造成我不得不去直面悲剧的起源。 他露出了迷惑,短暂的几乎像是幻觉,如果我没有高高扬起脖子,很有可能会错过这个难得的瞬间。 冷风穿堂而过,落日带走了仅存的温柔,它吹拂过没有使用发蜡的弗拉基米尔柔软的发丝,稍稍遮盖了阴寒的双眸:“因为只有你,不论你姓什么,平民还是贵族,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就是你了。” 他精雕细琢的五官生动起来,如果不是已经领教过他强大变脸能力,我几乎都要被美色迷惑,该死的,一个男生怎么可以如此美貌,只要他想,就会使你忘记他残忍的真面目。 “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的······神奇?带来了我生而的缺憾,我不得不这样对你弗洛夏,不把你绑在身边,你就会如同在卢布廖夫那样轻而易举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无比愚蠢的举动,你怎么能明白,你将要扼杀的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乐趣了。” 鬼扯吧,尽情地鬼扯吧!我无比希望卡死利托夫小矮人能轻轻托起我,让我到达足够的高度,然后狠狠地暴击在弗拉基米尔竟然爬上深情迷恋的脸上。 乐趣,为了劳什子的乐趣,我就要陪着这个家伙玩真实扮家家酒游戏?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 “如果我·····如果我拒绝呢?” 我被他的力气捏得有些不舒服,稍稍挣扎一下,他注意到我的不适,缓缓放松了辖制,只是还是牢牢地十指相扣。 “没人能拒绝罗曼诺夫家族,你无比清楚。”他简洁地作出结论,结束这场没头没脑的对话。 我的脚尖死死地摩擦在地面上,这让感受到阻力的弗拉基米尔转过头,冷玫瑰色的双唇里吐出一丝不耐烦地疑问:“你想要睡在这里吗?” 他不适合说笑话,我几乎成功地快要被冷死了。 实质上,我宁愿忽视他的调侃,这比嘲讽要好得多。 现实告诉我们,当天平两边的力量对比处于极度的不平衡时,劝劝弱小的一方,不要试图不自量力地企图打破现状,因为一旦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可能使你轻飘飘地被抛往天际。 “我走不动了。”我有气无力地缓慢地仰起脖子,对上他的视线。 我说出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让他的耐性终结,然后随便把我扔给哪一位管家或者仆人。 我不想和他僵持下去,一秒都难以忍受,这是最快的,最有效的,用不着与他发生正面冲突,就能让我钻进柔软的床铺里的方法。 这样做最主要的的原因,是我的忍痛技巧宣告失败了。 隐隐的痛苦来自小腹,像一把烧红的铁夹子勾住胃,就那样冷静地悬挂在腰间,随着走路一点点晃动。 可怕的是,我感觉原本各安其位的器官被打乱顺序,胃一点点被往下扯,似乎已经触碰到肠道。 陌生的痛感发展到不能轻易忽视的边缘,我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抹去额头上冒起来的一层细汗。 结成冰的冷霜藏匿在窗棱的拐角,除了晶莹剔透的水滴之外,寒气迤逦缠绕,蔓延出一地流失的时光。 弗拉基米尔显然意外地挑挑眉,他平静地打量,巡视的目光落到我捂着肚子的右手上。 他没有被激怒,这是剧情的另一种走向,接着他会把我丢给恰好完美地待在我们视线死角的管家或者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仆人们。 难为他们需要一直配合我们这两个有话不能等到了目的地再说,偏偏要走三步退一步的主人,而一直得陪着吹冷风。 “你不能走了?” 他退后一些,微微勾起嘴角睥睨着我苍白的脸庞,缓缓松开了紧抓着我的手。 奏效了!! 我剧烈摇头,在他面前我还没有如此地赞同过他的话: “对······啊!” 腰间,小腿弯猛地被一股力量禁锢住,瞬间失去重心的晕眩感随着视线内的颠倒而剧烈,我的惊叫只发出了一半,就死死地被困入一个冷冷暗香的怀抱。 ——弗拉基米尔将我抱起来了。 “弗洛夏,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都要更像个孩子一样难缠。” 弗拉基米尔有些无奈地吐气,语气里有一丝模糊的笑意。 他的胸腔微微颤动,如果不是像我一样贴得如此之近,几乎不可能会发现。 我僵直着身子,视线因为他的步伐有规律地晃动着。半张脸埋在他的胸前,光滑的衣服料子柔软的,冰冷的刺激着我有些发烫的脸颊,鼻子闷闷地有些滞涩,也许我正憋着一口气。 看来又感冒了,疾病总是一齐来。我小心的放松着身体,弗拉基米尔的力气说不上有多大,也并非如同满身油光的健美先生,肌肉大股大股暴起青筋。 也不过十八岁的他很稳当的抱着我,感觉不出一丁点的吃力与摇晃,甚至一段路程下来,他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也没有改变,若有似无回荡在耳旁。 我放松紧绷的脚尖,紧张地扣在一起的双手也停止相互勾结,轻轻按压在腹部。 也许因为蜷缩起来的关系,痛感变得不那么强烈,得到了一定的缓和,他的禁锢带来的些许疼痛感在小腹坠胀中越发不值一提。 弗拉基米尔身上那股味道,随着彼此接近的皮肤互相汲取的温度,渐渐的清晰起来,就像极寒之地清透,永不冻结的纯水一点点的凝固成水珠,被我干涸的嘴唇吸收,我闻起来,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了。 我轻轻抬起头,让冷冷的香气从聚集最多的脖颈处蒸腾盘旋,我不讨厌它,却也不想自己会轻松地被弗拉基米尔同化。 精美的顶部壁画,一块浓烈一块暗淡,古王国和两河流域帝国时代的宫殿浮雕,狰狞的怪兽屈服于人类锋利的武器之下,一段又一段延续变化繁复绘制着,真实地疯狂挣扎,随时有可能突破薄薄的灰岩石壁。我偏过头,完整地躲入弗拉基米尔的怀抱里。
第64章 Chapter 63. 初潮来临(二) 我没有睡着。 长时间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地挂在空中,造成了睡着的错觉,其实我的意识还处于清醒的状态,毕竟白天多少睡了一会儿。 我没有试着思考,让脑海中没有纹路信息的空白一片,在浅浅的黑暗中放平喘气的节奏。 这对腹部的疼痛有好处,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内脏也许会像皮肤一样受寒,卷成一团来抗议他们糟糕的工作环境。 当我挨到柔软却冰冷的被子时,我被冻得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什么时候弗拉基米尔的怀抱变得如此温暖,以至于我顺势滚到大床的另一边时,需要咬着牙蜷起身子抵御短暂的冰冷。 弗拉基米尔知道,我醒着。 “我一会儿再过来。”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不大,更接近我们之间距离很近时的低语。 我背朝着他,抑制住想拼命点头的欲望。 我希望他能快点离开,我们的呼吸长久的牵扯在一起,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式的分离,过不了多久,就会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不动声响地站在原地,我的脊背是一个新靶子,他打量的目光给剑尖点上火焰,轻松烧出一个洞。 我不动神色地小心往里面床褥里面缩,绷紧的手脚不会抽筋的力道,努力浇灭存在感。 火舌儿开始向正面攀爬,我假装平缓的呼吸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之下很快溃不成军,进气与出气意外碰撞,岔住一小口气,堵得我不得不轻声回应:“咳咳···嗯···咳咳。”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我该接受这个设定,它将成为我生活的常态。 得到回应的他显然较为满意地不再管我——扭曲着身体拧成的怪异姿势,自欺欺人的装睡行为。 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门掩上时摩擦的撞击声。我不自觉将听力发挥到了极致,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和其他人对话,声音模模糊糊地,连个大概也分辨不出来。 我睁开眼睛,暂时一个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独处从没有这么难得,来之不易。 我翻过身大喇喇的平摊在床上,第一次让这个房间里的光线融进跳动的睫毛缝隙中。 暗金色构成深沉的主基调,两站挂着烛台的玻璃银制花边吊灯一左一右和谐的遥遥相望,他们的顶部由一个卡斯托为亚芙蓉花固定在瑰丽的壁画之上,赭红的金色浮雕蜿蜒围成画框,蔓延到壁顶的四个角落。 我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 油画,雕刻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身在巴甫契特堡,我会以为我误入了某一个拍卖现场,珍贵的传世名作被随意的摆在深红色天鹅绒背面,遮住一半。 道尔顿镀金珐琅彩骨瓷盘以绒料为底,码成一堆,表面上几颗晶莹的水滴来自墨色透亮的玻璃瓶中的米黄色尽情绽放的曼陀罗华,肆意开到极致,延伸到细致末端。 被称为恶客,也许是因为游移不定的曼陀罗华可以突然生长到别处的缘故,随意搭住一只浮萍,飘到哪里就长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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