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挑眉道:“我哪里急躁了,章金宝的狗都已经咬伤了邢捕头,我若是再慢一点,说不定王犬韬的胳膊都得被它啃下来。” 傅瑾笑了,他笑得云淡风轻,英俊的面容却无端地让傅瑜觉得背后发凉,他道:“只身上前徒手击狗乃是下策,用武器乃是中策,煽动围观者的心群起而攻之才是上策。” 傅瑜咽了口口水,傅瑾笑笑,仿佛方才说出这般计谋的人不是他一般,他又问:“我记得你随身带着一柄红色马鞭,怎么今天没有用?” 傅瑜本来想告诉他送人了,可此时也说不出来了,他沉声道:“忘带了。” 傅瑾也没在这上面多加追问,他只是看着傅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问:“安娜宁教坊的史老板,你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傅瑜摇摇头。 傅瑾打趣道:“你不是天天在外边跑的吗?怎么连一个胡商的底细都不知道。” 傅瑜无辜道:“我最多不过和朋友一起去听听小曲赏赏舞,哪里就能知道什么胡商的底细了?” 傅瑾笑笑:“你果然和那些朋友一起去教坊了,那,你们有没有去平康坊?” 平康坊是永安最出名的一个坊市,这里头的十八条胡同都是秦楼楚馆,俗称,妓.院。 傅瑜愣了一下,他“嗤嗤”的笑了两声,在矮塌上笑得直不起来身子,半晌,才指着傅瑾道:“大哥你竟然诓我!” 傅瑜道:“不过我也就是去教坊,平康坊却是不敢去的。这听歌,赏曲,观舞,喝酒还勉强算得上文雅,狎妓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爱好。” 傅瑾道:“你知道就好,那样的地方实在不是个好去处,你日后若要讨了称心如意的夫人,自然更不能去。” 傅瑜胡乱的点点头,又问:“那朱然大哥师弟的事情怎么办?” 傅瑾沉吟了下,方道:“先把人从邢捕头那里提出来。” 傅瑜笑道:“我和邢捕头熟,这人又是我亲自抓的,这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出了书阁,傅瑜只觉得心头一件大事方才放下了,他问身后跟着的刘荣:“荣叔,金圆去哪儿了?我前两天就听说他伤已经好了,我差人送去的东西也都收下了,怎么他还没回东苑呢?” 傅瑜身边自小跟着的两位书童金圆和元志都是崔四娘给他安排的,三人也算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以前他身边还有两个大丫鬟,但到底年纪渐渐大了,傅骁又觉得他身边丫鬟太多养得他不够男子汉气概反而有些女子气,便打发他身边的丫鬟嫁人了,只留一个年纪大的管事娘子彩云管着东苑的内务。 今年春宴的时候,傅瑜又带着金圆和元志等人和国子监的几个同窗打闹惹怒了傅骁,金圆和元志便被调离了他的身边,金圆上次打闹受了伤一直卧病在床,元志却是被傅骁一眼看中直接调入府中的护卫队。 刘荣停顿下来,他看看傅瑜,脸上露出一抹很奇怪的表情来,他轻声道:“二郎君,国公爷说以后金圆就不回东苑当差了。” 傅瑜心下一个疙瘩,他问:“为什么不回东苑,难道是……老爷子发怒了?” 刘荣笑道:“这就是二郎君想差了,这事儿对金圆来说算得上一个好事,按着国公爷的意,金圆这便做了我的徒弟,以后跟着我做事,将来这——” 傅瑜打断他,低声道:“这意思,是让金圆以后接你的班?” 刘荣笑着点头,傅瑜想想还在书阁里温书下棋的傅瑾,道:“大哥身边还有两个得用的小厮,怎么不见……” 刘荣笑着看着傅瑜,傅瑜也渐渐地哑了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最后,他问刘荣:“前两年阿爷和大哥也有心让我下春闱试试水,不过都被我混过去了,但我看大哥这次来的这么严苛和认真,实在有些困惑,荣叔你说他们这次是来真的吗?” 刘荣笑笑,只道:“国公爷和大郎君自然是不会害了郎君的,这对郎君肯定是件好事。” 傅瑜觉得他的笑怪怪的,又想起傅瑾突然让他温书去下春闱的决定,只觉得这几个人仿佛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但他一时半刻的也想不到这些人到底会瞒着他做什么,遂道:“我想要几个护卫,跟着我去邢捕头那里提人。”刘荣问:“二郎君要多少个?” 傅瑜笑道:“自然是越多越好,随便来他十七八个的撑撑场子就行了。” 但是很可惜,安国公府的护卫队不归刘荣管,而是一个独眼的老兵赵斌管,他这人软硬不吃,依着傅瑜在他那里的情面,最多也只是要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这其中就包括了元志,但赵斌也跟着来了。 赵斌本来眉目很是清秀,可惜右眼在战场上被刺瞎了,整天戴着个黑眼罩,活似江湖上的那些个道上的人。他一身黑衣短装,头发高高地束起,满脸严肃。傅瑜看着他就像看见了第二个傅骁,被他盯着只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邢捕头还在京兆尹的衙门里头养伤,见到傅瑜来了很是意外,当他听说傅瑜的来意后,便道:“既然是小公爷亲自来提人,我本也不好阻拦,只是……” 他面露犹豫之色,傅瑜便道:“这难道是什么难题吗?不过是保一个有偷窃罪的小孩子罢了,这样小的小偷放衙门里也不过是关两天就放的。” 邢捕头整了整自己打着绷带的胳膊,正色道:“小公爷说的这是什么,今天小公爷救了老邢一命,又派府上良医来给老邢治伤,我岂能因着这点小事和小公爷打哑言,不过是因着宁国公世子来了,他现在正在里头见那小偷呢。” 傅瑜一怔,低声道:“虞非晏?他来这里干什么?对了,他来找这孩子要那玉佩。” 傅瑜本对虞非晏这样“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恶感,可今天一天之内两次见到他还多多少少都跟斐凝的事有关,这便让傅瑜心里很是不好受了,他停顿了下,对身后的人道:“既然虞非晏过来了,那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元志疑惑道:“郎君为什么要回避宁国公世子?您和他一向没什么过节。” 虞非晏的存在宛若一袭蜀锦上的一粒砂子,傅瑜只觉得有什么地方硌的慌。 他道:“你也不想想,当年我和他可是并称为永安双璧的,如今却……唉,我总觉得在他面前有点丢面子。” 说罢,傅瑜自己钻进了京兆尹府邸的侧厅,还不忘对杵在门口的赵斌道:“赵斌你也进来吧,就你这造型,全永安没人不知道你就是我们傅府上的。” 虞非晏出来的时候,傅瑜还在侧厅里喝着茶,那自称叫“朱焦”的孩子已经被邢捕头领过来见他了。 这孩子的脸仍旧脏兮兮的,傅瑜叫人拿来水给他净了脸,又叫人勉强扎起他一头乱糟糟的发,才发现这孩子虽然瘦弱,但一张脸生得却十分的好看,他浓眉大眼,鼻头小小的。 傅瑜笑了笑,他问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儿挺起了胸膛,皱眉道:“我刚刚才说过,我叫朱焦。” 傅瑜问他:“哪个猪,哪个交?” 朱焦道:“朱颜花镜的朱,唇焦口燥的焦。” 傅瑜沉默了片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念过书。” 朱焦自豪道:“这是自然,这都是我师父教我的。” 傅瑜问道:“你师父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 朱焦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后用戒备的目光看着傅瑜,他浑身紧绷绷的,半晌不语。 傅瑜笑着拍了一下茶几,道:“你在怕什么,难不成还担心我寻你的仇吗?别费这个心思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连我身后的几个府丁都打不过,更别说我了。” 傅瑜说着,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元志,元志很应景的举起胳膊秀了秀肌肉,一旁静默不语的赵斌则是咧嘴无声地笑了笑,一下子就把还是个小孩子的朱焦吓得够呛。 朱焦垂头片刻,又抬眸看着傅瑜,他道:“你不是也想知道那枚玉佩的下落吗?为什么不问我玉佩的事,而要问我这些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傅瑜脸色冷了下来,他道:“刚才那人进去就是为了找你要那枚玉佩?” 朱焦笑了,他笑得很有些孩子气,消瘦的两颊有些鼓鼓的,他道:“你果真也是为了那枚玉佩来的,可惜啦,和我刚才告诉那人的一样,那枚玉佩我已经扔啦!捕快早就搜过身啦,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傅瑜回身坐下,他看着朱焦,脸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他道:“我当然知道你把玉佩扔了,我还知道你扔在哪里,因为是我亲自看见你扔的。” 朱焦顿了顿,他脸上显出一抹慌张,随后他沉下气道:“你这是在诓我,别用计了,我不笨,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傅瑜摇摇头,他道:“城西明镜湖周围的帽儿胡同,九十七号。” 朱焦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快速地冲上前来,却被傅瑜两侧的府丁死死地按住,他瞪着一双红眼睛,大声问傅瑜:“你知道!你知道了什么!” 傅瑜叹了口气,他道:“我当然早就派人到那里找过,可是没找到,不仅没找到,还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住。一个荒芜了的院子,本是没有人住的,却有几头公鸡,还有人睡觉的草席,那就只能有乞丐在那里借住了。” 傅瑜起身,他弯腰,看着朱焦惊慌失措的小脸,面上带着一抹深沉的笑意,他道:“看来你的同伙抛弃了你。” 朱焦立刻高声道:“不可能!他们不过是拿着东西走了!” 傅瑜没有再听他的言语,他对赵斌道:“把朱焦直接压回府,找人给他洗个澡,换两身干净的衣服,再给他弄点素粥吃,嗯……总之,先把他关起来。” 朱焦立刻反应过来,他看着傅瑜高声道:“你竟然诓我?” 傅瑜笑笑,赵斌应了,和一个府丁压着朱焦先行一步,傅瑜落后几步,元志突然问他:“郎君,你真的派人到那个帽儿胡同去搜过吗?怎么我没听说有弟兄跟着你出去的消息啊?” 傅瑜看着消失在前方拐角处的赵斌一行人等,轻轻咳了一声,他扭头看看一身肌肉却有些傻乎乎的元志,故作深沉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身份,当然不会去了,那不过都是我算出来的罢了。” 元志看向傅瑜的目光顿时饱含敬佩,傅瑜一边受用,一边心虚。 他当然有跑去帽儿胡同找玉佩,早在他和南阳长公主一行人等作别后,他就意识到在胡同里看见的闪着亮光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羊脂玉,可惜等到他过去的时候,那个朱焦翻墙也要跨过去的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别说羊脂玉了,便连原本在那里咯咯叫的公鸡母鸡都没了。 他心下觉得奇怪,将那破烂衰败的院子查找了一遍,终于在院子的房内看到了有人睡过的草席。虽有草席,但厨房并没有生火的迹象,想来,也就只有乞丐会在这里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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