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燕进犯,旧事重提,晋元帝再不能装聋作哑,召萧宴玄议事是迟早的事,沈青黎也早有应对之策。 只是,大敌当前,这些人还在算计。 立军令状...... 沈青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沉着中,带着几分冰冷的讥诮。 如此好算计,却注定要失望了。 一盏茶喝完,沈青黎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 两刻钟后,福公公带着晋元帝的旨意来了,见只有沈青黎一人,且神容憔悴,难掩忧愁。 他心中忽然有不祥的预感,道:“王妃,陛下召王爷上朝议事,不知王爷现在何处?” 沈青黎面露难色:“王爷旧疾发作,怕是不能进宫议事,还请公公替王爷向陛下请罪。” “王爷病了?”福公公皱眉。 沈青黎点了点头。 福公公道:“想必王妃也知道北燕兴兵一事,陛下召王爷进宫议事,便也是为此,不知老奴能否去瞧一瞧王爷,也好回宫复命。” “公公随我来。” 沈青黎带着福公公去了乘风院。 一踏进去,浓郁的药味,带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福公公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窗户紧闭,摆了好几个炭盆。 床榻上的人,形容枯槁,脸颊瘦得都凹陷进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时日无多。 福公公心下大惊,怔忡道:“王爷怎病成这样?” 沈青黎道:“公公既为国事而来,我便也不瞒公公,王爷中毒已久,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已伤及心脉了。” “中毒”二字,重重地砸在福公公的心头。 萧宴玄中毒一事,他隐约猜到是容家所为。 这一年多年,都相安无事,怎在这个节骨眼上毒发了? 福公公心绪纷杂,看向沈青黎:“连王妃也束手无策吗?” 沈青黎眸底一片晦暗,摇着头道:“这毒解不了,只能压制,但还缺了一味药。” “缺的是何药?太医院兴许有。” “这毒太过厉害,似毒似蛊,缺的那一味药,我还没想出来。” 福公公的心沉了下去。 沈青黎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神色沉重:“王爷的状况,公公也瞧见了,这场战事,我们萧家有心无力。” 福公公叹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回宫复命去了。 他一走,床榻上的暗卫就睁开眼睛。 王妃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没有半点破绽,但脉象要怎么伪装? 暗卫忧心忡忡,问道:“晋元帝会信吗?” 沈青黎唇角露出讥嘲:“晋元帝多疑,亲眼所见,他都未必会相信,他会派太医来诊断。” ...... 福公公坐着马车赶回皇宫。 朝臣见只福公公一人前来复命,议论纷纷。 “宴王怎么没一起来?” “不会是想借机威逼陛下归还兵权吧?” “眼下确实是大好良机,要不是萧家人尽数死在北燕手上,都要怀疑北燕此次兴兵,是和宴王合谋。” 晋元帝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面上神色不显,目光却沉沉地落在福公公身上。 “宴王呢?” 福公公躬身道:“回陛下,宴王病重,看着药石无医。” 话音一落,满殿哗然。 晋元帝眼底起了波澜:“宴王妃也治不了吗?” 福公公答道:“王妃说还缺了一味药,但到底缺的是何药,王妃也还没琢磨出来。” 众人这才想起,前些时日,宴王妃去护国寺求平安符,那长长的百十石阶,一阶阶磕上去,可谓是虔诚至极。 原来,是为宴王求平安。 都要求神拜佛了,可见,宴王这次是真的要熬不过去了。 有武将站出来,请求道:“保家卫国是臣等职责所在,臣愿往。” 景昭也站出来:“父皇,儿臣也请战,儿臣身为皇子,受天下百姓奉养,理应为百姓,为社稷而战。” 晋元帝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景昭心头微凛,眸色也渐渐沉下去。 父皇无意让他领兵,是在敲打他,手不要伸得太长。 接下来,请战的人越来越多。 都是冲着玄甲军的兵权去的。 晋元帝看着跪了满殿的武将,不置一词,退朝走了。 晋元帝一走,大臣们也走纷纷往外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有人忧心战事,有人议论萧宴玄的病情,也有人看热闹。 容太傅深沉的眼底浮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中了金蚕蛊,还能活这么久,萧宴玄真是命硬。 不过,也活不长了。 ...... 回到紫宸殿后,晋元帝问福公公:“萧宴玄当真病到无药可医了?” 福公公禀道:“宴王并非病重,而是毒发了,老奴亲眼所见,宴王看起来,不太好。” “中毒?宴王妃亲口说的?” 福公公点头,想了想,说道:“宴王妃虽竭力隐藏,但还是难掩哀色,宴王这次,看来真是凶多吉少。” 晋元帝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不语。 福公公身子微躬,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许久,晋元帝开口道:“让太医去一趟宴王府。” 晋元帝口谕一下,太医令带着数位太医,前往宴王府。 第852章 欺君之罪 乘风院。 沈青黎收了最后一针,暗卫陷入了昏睡。 锦一进来禀道:“王妃,太医来了。” 沈青黎“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萧伯带着人过来,太医们见礼。 太医令道:“我等奉陛下之命来为王爷请脉。” 沈青黎颔首:“有劳诸位了。” 太医令道了声“客气”,他把完脉,其他太医也依次坐在榻边诊脉,一个个面色凝重,纷纷摇头。 沈青黎看向他们,一脸的期待之色:“诸位都是太医院的翘楚,国之圣手,王爷的毒,诸位可有诊治之方?” 太医们面面相觑,皆有汗颜之色。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晋元帝让他们来宴王府,是来探宴王的虚实,但谁能想到,宴王是真的毒入脏腑。 太医令讪讪道:“王妃说笑了,连王妃都束手无策,我等惭愧啊。” 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 “辛苦诸位走这一趟,”沈青黎对萧伯道,“萧伯替本王妃送诸位出府。” 萧伯领命,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拱手告退。 ...... 紫宸殿。 太医令朝晋元帝复命,拱手道:“启禀陛下,宴王脉象微弱,几乎探不到,全靠宴王妃金针护着心脉。” 晋元帝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如此说来,宴王时日无多了?” 太医令微躬着身,不敢去揣摩圣心。 谁都知道,晋元帝想要玄甲军。 但这个节骨眼,宴王若是死了,势必会影响军心。 军心一乱,雍州还能不能守住,就不好说了。 太医令敛了敛神,斟酌道:“宴王妃医术精湛,拖上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退下吧。” “臣告退。” 太医令从殿中出来,寒风吹得他的衣袖t猎猎作响,他打了个冷颤,快步离开了。 殿内,福公公端了一盏热茶放到晋元帝面前。 “陛下,” 晋元帝看着杯盏中沉浮的茶叶,幽幽说道:“北燕可真会给朕添堵。” 福公公目色一动,说道:“陛下无需忧虑,北燕也好,其他人也罢,终有一日,皆会臣服在陛下脚下。” “你说的没错,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若不能让他们俯首,朕,如何做这天下之主?”晋元帝说着,语气陡然凌厉,“敢给朕添堵,朕要他们粉身碎骨!” 手中的茶盏猛地掷出来,碎了一地。 福公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汗湿脊背。 北燕战败求和那日,便是宴王丧命之时。 ...... 自从萧宴玄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朝中暗流涌动,一双双眼睛就都盯着宴王府,看到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不少人心中都各有谋算。 沈崇让沈周去请沈青黎回府。 书房里。 沈崇直接问道:“萧宴玄当真病重了?” 沈青黎笑着问道:“父亲信吗?” “不信。”沈崇深深看着她,审视道,“你到底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太医令可不是那些庸才。” 沈青黎脸上扬起的笑容,灿烂又耀眼:“在我之下,便是庸才。” 若是旁人说这话,难免狂妄,但她是沈青黎,能生死人,肉白骨,她有这个本事。 “不愧是本相的女儿!”沈崇对她赞赏有加,眼底精光微凝,“雍州战事告急,正是重掌兵权的大好时机,为何要装病?” 沈青黎唇边凝起一抹讽笑:“宴王掌不掌兵权,始终都没有区别,又何必去立军令状?” “朝中武将纷纷请战,你就不担心,兵权落入旁人之手?” “可陛下拒绝了,陛下不想萧家再立战功,自然也不想再有另一个萧家。” “你倒是看得透彻。” 沈青黎抿唇静笑,云淡风轻地说道:“父亲放心便是,玄甲军谁也抢不走。” 不论是另派主帅,还是告知萧宴玄病重,都是扰乱军心,此为大忌。 在战事结束前,晋元帝再怎么想要玄甲军,也不会不顾大局,不然,就等于把雍州拱手让给北燕。 沈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沈青黎勾唇,轻轻笑了笑:“自然是四处求医问药,戏,总要做足了才行。” “我让沈周准备了一些药材,等下回去,一并带回去。” “多谢父亲。”沈青黎望向沈崇,说起早朝上的事情,“顾大人举荐宴王,可是父亲授意的?” “嗯。”沈崇点头。 这在沈青黎的意料之外。 像沈崇这样的老狐狸,都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哪怕放弃景昭,也不会这么明显地表述立场。 但很快,又想明白了。 沈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看她神色变幻,挑着眉问道:“想到了?” “父亲不过是为陛下分忧而已,”沈青黎道,“父亲是大晋的宰相,所思所行皆为大晋,这是陛下想要的直臣。” 真是老奸巨猾。 沈崇颇为遗憾地说道:“为父原本打算继续举荐萧宴玄,给容家那个老东西下套,算他走运。” 早朝时,他看得分明,容太傅摆明了是想让人弹劾他结党营私,可惜啊,与沈青黎的计划相悖,只能作罢。 沈青黎道:“与容家之争,不在一时,眼下最关键的,是凉州的灾情,是让天下人都看见沈家的仁德。” “赈灾的事,底下的人自会操办妥当,如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萧家,你行事需再谨慎些,欺君之罪,可不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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