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生一连写下三个“悔”字,哀叹声不断。 “既然何彩叶有了小白脸,为何不干脆把你杀了?” “她是为了财。我骗她说我藏了一笔钱,她想逼我说出藏钱之所。”
第28章 紫兔佩19 李镇生颤颤巍巍撸起一只袖子,他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全都是蜡油烫出来的。他又拉开胸襟,前胸上也有同样的伤痕。 见者无不唏嘘,心生怜悯。 白素素却面容冷淡,继续问道,“五天前何彩叶为何要把你困在山洞自生自灭?你告诉她藏钱的地方了?” 李镇生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这么做。不过,现在我好像知道了,衙门在通缉我,她做贼心虚,担心迟早会暴露,故而要杀我灭口,她好逃之夭夭。” 白素素点点头,“和何彩叶在一起的小白脸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没看到那个人,只是在地窖里听到了声音。” “那那人是什么口音?” 李镇生默然片刻,努力回忆,“京城口音。” 白素素没有再问,转身问裴越客还有没有要问的。 刚才裴越客让裴前将李镇生的供词全都记录了下来。 他道,“没有了。” 并没有让李镇生在供词纸上签字画押。 白素素和裴越客一起出了班房,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她道,“裴府尹,可否到书房叙话?” “请。”裴越客道。 二人移步衙门书房,这里也是裴越客办公的地方,说是书房,除了笔墨纸砚和一些卷宗文书,并没有几本书。 裴越客不爱看书。 “裴府尹怎么看李镇生?”白素素开门见山,她不等裴越客客气就自己坐下了。 裴越客弯唇一笑,“你这是在考我?” “岂敢岂敢?”白素素笑得很敷衍,那笑容分明在说“就是就是”。 她要看看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个草包。 裴越客心如明镜,并没有拆穿白素素,道,“他不是李镇生,而是赵天卓。” 白素素赞赏地点点头,对他道回答很满意,“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越客道,“他的回答简直是天衣无缝,表面上挑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仔细一琢磨,其实他避重就轻,错漏百出。他说卖掉胭脂铺是想去锦城开一间更大的,一个做了二十几年生意的人岂能轻易 换一个地方重起炉灶?就算要重起炉灶也应该先去锦城考察一番。” “还有呢?”白素素自斟自饮了一杯茶。 “还有他身上的伤痕,乃是蜡油所伤,伤痕有新有旧,旧伤痕看起来有许多年了。只需要去赵天卓常去的妓馆问一问,就知道他有没有此癖好。” 白素素道,“他可以解释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趣。” 裴越客反问,“白姑娘又是如何看出此人不是李镇生?”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确切地说是从何彩叶的房东说和何彩叶一起租房子的男子是京城口音我就知道了。” 裴越客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设局,将案情散布出去,就是为了把赵天卓引出来?赵天卓为了重生,会伪装成李镇生,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合法的身份。” “不错。”白素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望了望窗外的月亮,估摸着自己睡觉时间快到了,“他见到翡翠扳指的时候,眼神好像很陌生,根本不像是看到一件跟随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失而复得的宝贝该有的样子。他的拇指有伤疤,翡翠戒指的凹槽要和伤疤严丝合缝,戴之前他应该调整戒指,让凹槽对准伤疤,这应该是近二十年形成的习惯,可是他刚才只是随意地戴在手上,因为他没有调整戒指的习惯。” 裴越客补充道,“嗯,而且他手上的伤疤是假的,没有对准凹槽也可以戴进去,说明伤疤是伪造的。” “他故意弄伤嘴巴,就是为了少说话掩盖自己的京腔。”白素素啧啧两声,“此人心思缜密,几乎所有细节都想到了,除了太完美找不到漏洞。怪不得他可以欺骗赵五斗十几年。可怕,可怕。” “识破他的诡计容易,可给他治罪却不容易。十五年前他谋害唐氏,找不到直接证据,唯一的证人,那位修车的唐师傅并没有亲眼见到他的真容。”裴越客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疲态,“何彩叶被杀,现场痕迹被雨水冲刷,也找不到给他定罪的证据。白姑娘你可有对策?” 白素素上下眼皮打架,几乎快睁不开眼,她的胳膊支撑着下巴,突然脑袋往下一沉,她惊醒了过来。 “哦,你刚才说什么?”白素素揉了揉眼睛。 她困倦的样子蔫蔫的,整个人收敛了锐利的锋芒,变得软萌可欺,竟有几分可爱。 裴越客不觉看呆了,听到她说话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他急忙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嗯••••••好困啊。明天再议吧。我要回家睡觉了。”白素素起身往外走,背对着裴越客摆了摆手,“拜!回见。” 她总是蹦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语,裴越客已经习以为常。 白素素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吃过早饭时间将近中午,省了一顿午饭。 刚要出门,门被敲响了,圆圆开门迎客,来人竟是裴前。 裴越客早早去了顺天府等着白素素,左等右等等不来人,这才遣裴前来白府找人。 “嘿。我们府尹大人从来没有对一个案子如此上心,这回我算长见识了。”裴前对圆圆夸夸其谈,二人跟在白素素的马车后面。 裴越客给白素素安排了马车,白素素很是受用,暗赞裴越客挺会做人。 裴越客面前的公文几乎占满了整张书桌,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看不下去,椅子上像生了刺似的让他坐立不安。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想见到一个人的急切感,心腔里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有些心慌,兴奋加上心慌,混合成了一种难以描说的难受。 他努力想把这种难受压下去,可同时兴奋的感觉让他很开心。 他把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情绪归咎于对陈年悬案的兴趣,他从未对什么案子如此用心,一定是案子的原因,他才坐立不安,他才迫不及待想见到白素素。 白素素出现在游廊拐角的时候,他的心几乎停跳了一拍,他的视线跟着白素素的身影移动。 她踏进书房的时候,见裴越客正在发呆,“嘿!裴府尹!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裴越客像一个被抓包的小偷一样心虚地脸红了,说话都连不成句了,“没,没,没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刚来啊。”白素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裴越客,笑道,“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迷,连我进门都不知道。” 裴越客从未如此失态,连忙调整好状态,“你怎么才来?眼看就要正午了。” 白素素笑呵呵地连声致歉。 若是往日,裴越客断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对白素素生不起气来,故作冷脸。 “关于您昨天晚上的问题,我想了一个办法,要想给赵天卓治罪,那就让他再犯一次罪好了。”白素素道。 裴越客忽而笑了,“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裴越客竟比解决问题本身还要开心百倍。 两人轻声慢语商量了半晌,敲定了详细的计划。 李镇生躺在病床上,有专门的衙役送来可口丰盛的饭菜,还有郎中每天来为他治伤。 门外的守卫从零增加到了四名。 郎中被拦了下来,守卫冷冷命令,“打开你的箱子。” “为何?”郎中不解,却不敢挑衅守卫。 “管那么多干嘛?”守卫不耐烦但声音压得很低道,“让你打开就打开。” 郎中无奈地打开药箱,守卫翻了半天才放行。 郎中进了屋,向李镇生抱怨守卫,“不知道有什么好翻的,老夫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哼,老夫若是想害人,办法多得是。” 李镇生从屋里就听到了刚才守卫搜查,觉得有些反常,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听郎中抱怨,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陡然强烈了起来。 “老先生,刚才守卫在搜什么?”李镇生低声问。 郎中放下药箱,也压低了声音,“把药箱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不知道要干嘛,收走了两把刀子,那是治疗外伤用的,不知道他们拿走要干嘛,好像生怕我会害你似的。莫非你仇家很多?” 李镇生忙道,“或许他们是小心为上,请老先生莫怪。” 他的心往下沉了一下,敏锐地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裴越客恐怕不是怕郎中伤害他,是怕他伤害郎中吧。 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可他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漏出了破绽。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录完口供之后并没有让他签字画押。说明那时候裴越客就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郎中为他换了药之后便离开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府尹大人,我想单独会会李镇生。可否?” 来人正是赵五斗。 裴越客定然是让赵五斗来认人的。
第29章 紫兔佩20 李镇生,不,确切地说是赵天卓,有一瞬间后悔了。 十五年来,赵五斗对他视如己出,手把手教他做生意,把自己半辈子的生意经倾囊相授,亲自给他张罗婚姻大事,他闯了祸赵五斗为他兜底,他陷入困境时赵五斗为他出谋划策。 他每天享受着赵五斗的关爱,每天都忍受着自责的煎熬。 但他的后悔仅仅维持了一瞬,转瞬即逝。如果赵天赐没有死,赵五斗不会把他当成亲儿子,如果赵天赐没有死,他将一辈子屈居人下,哪里有机会掌管那么大的家业?他的一辈子将是黯淡无光的。 他应该后悔的是没有早点杀了何彩叶,要不是她,他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往事不可追,他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赵五斗佝偻着走进来,赵天卓看到他的瞬间惊住了,不到一年时间,赵五斗好像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多了一倍,身体佝偻驼背,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之一年前差了很多。 赵天卓收敛思绪,代入李镇生的角色,“请问您是?” 赵五斗并不知内情,白素素只告诉他要见李镇生,他道,“鄙人赵五斗,赵天赐是我儿。” 赵天卓微微垂头,愧疚道,“老先生,我愧对你啊,令郎虽然不是我所害,但终究和我脱不了干系,我向您赔罪了。”他双手抱拳,低着头。 赵五斗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来他最大的夙愿就是抓住杀害他独子的凶手,无数次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没想到抓住凶手时凶手已死,他一腔愤恨无处发泄,眼前的李镇生虽然不是凶手,但的确和他儿子的死脱不了干系,他恨不得杀之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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