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上看到过,所以呢?难不成这件大事就是在秋猎时发生的?” “那是自然!”张兄一捋袖子,“我大舅舅有幸见到 陛下乘龙撵出行,前往皇家猎场,后头还跟着一众嫔妃大臣,那气势那场面,怎一个震撼了得!” “啊,好想亲眼目睹一番。” 一旁的书生发出想看的声音。 张兄越发得意,摇头晃脑地说:“秋猎长达四日,结果头一天就出了事。” 众人惊呼,急急追问:“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平昌侯你们听过吧?” “当然听过,平昌侯府大公子前不久还考了状元呢。” “没错,就是那个平昌侯。”张兄一拍桌子,抑扬顿挫道,“平昌侯在狩猎时与人走散,直到天黑都没回来。” “陛下爱惜臣子,派禁卫军前去寻人,搜寻一夜仍旧无果。” “连着找了三日,禁卫军连平昌侯的人影都没瞧见,大家都觉得他是被猛兽吃了,平昌侯府也打算办丧事了。” “嚯!” 众人惊呼x2:“皇家秋猎竟然这么危险吗?” 张兄继续说:“就在第四天,秋猎即将结束,陛下也打算收回禁卫军的时候——” 话语戛然而止,书生们维持着双拳紧握,身体前倾的姿态,满脸的好奇挡都挡不住。 “张兄你行行好,快跟咱们说了吧。”有书生哀哀切切地求道。 张兄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很好的满足,扬起下巴:“平昌侯在一处陷阱里被发现了。” “陷阱?” “我大舅舅在越京有那么几分人脉,据说那陷阱有七八尺那么深,里头遍布着树棍——一端削得锋利尖锐 的那种——平昌侯被禁卫军救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简直惨不忍睹。” “哦呦,是哪个缺德的在皇家猎场里设陷阱?” “却说那平昌侯浑身上下遍布刀伤,有人怀疑是别国的刺客,才会对超品侯爵下手。” “不仅如此,平昌侯大半张脸都被毁了,连骨头都能看见。” “然后呢?平昌侯伤得这样重,会不会有碍性命?” “陛下担心越京混入别国刺客,派禁卫军四处搜查,我大舅舅见情况不妙,就赶紧回来了,后续如何并不了解。” 众人发出遗憾的嘘声。 这时有人提问:“张兄,你怎么知道得这般详细?” 张兄愣了下:“我大舅舅说平昌侯的遭遇已经传遍整个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来也是,平昌侯失踪本就不是小事,又牵扯到刺客,越京定然是人人自危。” “话说那平昌侯伤了脸,是不是意味着他无法再做官了?” 大越律法有明确规定,面容有瑕者不得参加科举,更不得为官。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倘若平昌侯脸上的伤留下疤痕,就算他再怎么简在帝心,陛下也不会为他破例的。” “没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破例,还有什么规矩什么律法可言?” “真是太可惜了,平昌侯要是没出事,起码还有二三十年才能致仕。” “可就算他不能继续做官,还有爵位在身,更别提他还有个状元郎儿子。” “可不 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轮不到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同情。还有你们别忘了,之前就是他纵容族人卖官鬻爵,残害百姓的。” “......” 继平昌侯的遭遇,书生们又针对他不再做官后的利弊展开激烈讨论。 韩榆侧身避开一人,轻声道了句“借过”,从容走远。 那边沈华灿从震撼中回神,往旁边一看,发现小伙伴没了踪影。 四下里张望,总算在书斋的角落发现韩榆。 沈华灿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榆哥儿你怎么......” “上次你想买却没买的书,是这本吗?”韩榆在他说话前举起手中的书。 沈华灿成功被带偏思路,接过书很是惊喜:“没错,真想不到会在这里找到。” “我没什么可买的了,你呢?”韩榆问。 沈华灿轻点新到手的书籍:“我有这本就够了。” 韩榆轻唔一声,从衣袖的内袋里取出一张字条:“那接下来找安哥儿需要的书。” 沈华灿面上含笑:“我们一起。”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找齐席乐安让他们带回去的几本书,去柜台付账。 那几个书生还在争辩不休,唾沫星子隔老远就能瞧见。 “总之,平昌侯不能做官也好,这样他的族人就无法借他的势鱼肉百姓了。” “可是......” 韩榆和沈华灿出了书斋,将他们的争论抛在身后。 沈华灿避开水坑,若有所思地道:“你觉得平昌侯会主动辞官吗?” 韩榆 偏过头:“没人愿意把权势拱手相让。” 沈华灿不置可否,忽又叹道:“希望咱们参加会试那年,情况能比现在好些。” 韩榆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一摊手:“看开一点,说不定明年就能有转机呢?” 沈华灿怔了下,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我方才听到几个像是院试考生的年轻人探讨题目,突然生出灵感,咱们快回去,我好同你说道说道。” 韩榆求之不得,默默加快了脚步。 - 转眼到两日后,院试正式开考。 寅时三刻,试院响起第一声号炮。 沉寂大半夜的客栈逐渐热闹起来,考生们相继起身。 昨天傍晚时分,韩榆就洗漱睡下了。 一觉睡到寅时,只觉精气神十足,可以分分钟锤爆一群丧尸的脑袋。 韩榆坐在床上,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想到现在的世界没有丧尸了。 啊,我那无处发泄的精力。 韩榆揉揉眼睛,拿起枕边天青色的书生袍穿上。 “笃笃笃——” 韩宏晔前来敲门:“榆哥儿可醒了?” 韩榆更衣完毕,正用浸了凉水的巾帕给自己擦脸醒神,闻言支棱起脑袋:“醒了,爹直接推门就好。” 韩宏晔推门而入:“榆哥儿,我刚才出门给你买了早饭,吃饱了再去考场。” 韩榆捧着巾帕,照着脸一顿揉搓,硬是把白皙的脸蛋磨得通红。 清润润的嗓音从巾帕后传出,瓮声瓮气的:“知道了,爹先别走,和我一起吃。” “好 。” 得到韩宏晔的肯定答复,韩榆加快手上的动作,又胡乱揉搓两把,把巾帕丢回盆里。 “爹你在客栈没事的话可以去找孙爷爷唠嗑,出去转悠也行......嗯?” 韩榆一边说话,一边转身面朝韩宏晔。 然后,整个人惊呆了。 “爹你怎么......”韩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桌前的老父亲,“穿得跟对联一样?” 韩宏晔:“???” 韩宏晔有些局促地转了个圈,低头打量:“这样不好看吗?” 韩榆瞧着一身红的老父亲,轻咳两声:“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爹会这么穿。” 韩宏晔露出招牌憨笑,眼睛都快笑没了:“我听你大伯说,松哥儿之前考试的时候你也穿了一身红,说什么有‘开门红’的寓意。上个月去县里进货,正好在成衣店里看到这身衣裳,我就给买回来了。” 韩榆已经过了最初的惊诧,听到这番话,心里很难不动容。 韩榆上前两步,热情地拥抱了他的老父亲:“我很喜欢,谢谢爹肯为我费心。” 成衣店的衣裳价格偏高,远不比扯几匹布回去自己做来得实惠。 韩榆深知韩宏晔的守财奴属性,更明白韩宏晔是为了他才会如此。 “有爹的祝福,我定能榜上有名。”韩榆笑道。 “尽力而为就好,不论榆哥儿怎么样,都是爹的好儿子。”韩宏晔摸了摸韩榆的脑瓜,就像小时候那样,拉着他坐下,“赶紧吃,凉了口感不 好,吃下肚也不舒服。” 韩榆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里面是肉馅儿的:“爹也吃。” 韩宏晔满口应好,也跟着拿起一个。 是菜馅儿的。 韩榆垂下眸子,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 吃完早饭,韩榆整理考篮。 韩宏晔在一旁碎碎念:“东西都带齐了,进了考场就出不来了,东西最好备两份,做好万全的准备。” 韩榆并不觉得厌烦,好脾气地应着。 收拾好考篮,去隔壁找沈华灿。 沈华灿先他一步收拾妥当,在等第二声号炮的时间里拿本书在看。 “啧啧啧,我原本是不紧张的,这会儿看你如此用功,另几位同窗也在背书,倒显得我像个另类了。” 沈华灿抬头,没好气地睨着他:“你就不能让我借着看书缓解缓解紧张的心情吗?” 韩榆单手叉腰,像模像样地掐两下手指:“昨夜我夜观星象,今儿是个文曲星高升的好日子,你我都能榜上有名呢。” 沈华灿被他逗笑,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韩榆勾勾手指:“走吧,咱们去楼下透透气,号炮响了再上来拿东西。” 沈华灿迟疑了下,还是同意了。 外面天正黑着,只檐下两盏大红灯笼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韩榆和沈华灿并肩而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韩榆指向东边,五指作抓握状:“灿哥儿你看,那试院尽在我掌控之中。” 沈华灿:“......” “韩榆!沈华灿!” 熟悉的声 音自背后传来,韩榆转身看去:“于兄?” 没错,来人正是于横。 于横一脸的喜出望外:“真巧,咱们竟然在同一间客栈!话说前两日我怎么没看见你?我以为你今年不准备参加院试呢!” 韩榆笑笑,正欲解释,第二声号炮响起。 韩榆只好打住话头,去二楼拿上考篮,和沈华灿几人踩着夜色往试院去。 八月下旬,正值蚊虫肆虐的时候。 韩榆不过在院试门口小站片刻,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被蚊子叮了好几口,几个大包又红又痒。 “失策,来之前忘记熏艾草了。”韩榆吸着气嘀咕。 沈华灿也不比韩榆好多少,欲哭无泪地驱赶着蚊子:“再忍忍,很快就进去了。” 韩榆抹一把辛酸泪,啪叽拍死一只蚊子:“就当是对我精神上的磨砺......哎!”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 韩榆不着痕迹将考篮换了只手——没被撞到的那只——而后扭过头,就见一个青年人满脸歉意地同他拱手作揖,很是不安的模样。 韩榆不以为意地一笑:“天昏地暗,不是你的错。” 青年考生这才松口气,拎着考篮离开。 不多时,第三声号炮响起,试院大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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