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喜不自禁,信誓旦旦道:“梅将军放心,两位校尉也尽管放心,本王习武多年,定能为攻打魏军略尽绵薄之力。” 制定好详细的作战计划,众人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陆听寒终于没忍住,跟韩榆大吐苦水:“大将军未免也太草率了,双方一旦交战,谁还顾得上他。” “而且安王在京中多年,从未打过仗,怕是只会纸上谈兵。”陆听寒愤愤握紧拳头, “要是他以势压人,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韩榆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宽慰道:“陆兄消消气,右翼两万人是你和朱飞说了算,即便有什么意外,不是还有我们。” 陆听寒面色微缓。 “火药军必然同行,我和刘将军王将军留守军营......总之,保护好自己,平安归来。” “唉,只能这样了。” 在这君权至上的年代,即便他们有官职在身,也必须对皇子龙孙唯命是从。 韩榆微微一笑:“我新得了一罐好茶,等陆兄凯旋归来,你我二人以茶代酒,痛饮一番可好?” 陆听寒欣然同意。 ...... 当天夜里。 火把将军营照得亮如白昼,三路大军整装待发。 韩榆和刘、王二位将军目送大军长龙一般蜿蜒远去,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王将军笑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韩榆举着火把,火焰的热量炙烤得他的脸微微发烫。 “为了捷报,我们值得。” 刘毅捋着胡须:“这倒是,值得。” 三人往回走,来到主帐。 围桌而坐,谈天的同时等待大捷的喜讯传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到了下半夜。 韩榆精神抖擞,刘、王两位上了年纪的将军有些困乏,耷拉着眼皮蔫了吧唧。 韩榆看了他们一眼,翻阅兵书的动作轻了又轻。 正全神贯注,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韩榆刚看向帘帐,一血葫芦似的士卒重重摔进来。 闷响打破寂静,刘毅和王将军 一激灵,睡意无影无踪。 韩榆快步上前,边查看他的伤口边问:“怎么回事?” 士卒伤得太重,已经无力回天,这会儿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说:“右翼大军遭到埋伏......朱校尉掩护安王离开......陆校尉引走追兵......” 话没说完,就一命呜呼。
第157章 “该死!还真应了关将军的话,魏军有诈!” 王将军狠狠一捶桌,咬牙恨道。 韩榆不作他想,放下兵书疾步往外走去。 “刘将军留守军营,即刻传令让火药军准备好火药火器,严阵以待,切莫让魏军有可乘之机,我和王将军前去救援。” 刘毅向他投去不赞同的目光:“韩大人,你是文官,如何能让你亲自涉险,而我这个武将却在军营苟且偷生?” “刘将军莫不是忘了?”韩榆气定神闲道,“韩榆虽是文官,却不比任何一名武将差。” 说罢转身,率先走出主帐。 刘毅急了:“王将军你快劝劝韩大人,这可不是儿戏!” 王将军摇了摇头:“我明白你对晚辈的爱护之心,但显然,韩大人可与你我并肩,而非站在我们的身后,寻求我们的庇护。” 他说完这些,阔步跟上韩榆,留刘毅一人在空荡的主帐里。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命人为士卒收殓,亲自走了趟火药营,同时下令加强巡逻和防守,不得疏忽一丝异动。 韩大人和王将军深入险地,他怎么也得守好大本营。 刘毅绝不容许被魏军偷家的情况发生。 ...... 却说一个时辰前,六万大军兵分三路,向西北方向挺进。 梅仲良和关通天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二人各自率领两万兵马,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行走间,甲胄相撞发 出叮当轻响,和着寂寥诡异的夜鸦鸣叫,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平添几分肃杀。 反观右翼军队,就不如另两支顺利了。 安王练过骑射,且他的表现在一众兄弟和伴读中处于上游水准。 但前提是他的马事先经过御马菀的驯服,温驯乖顺,绝不会给主人制造任何麻烦。 军中的战马虽然也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但仍旧残余些许的野性,有那么一点不服管教。 偏生安王是个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临行前千挑万选,选了一匹性子最烈的战马。 陆听寒和朱飞事先毫不知情,等出发了,大军疾行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后知后觉发现问题。 起因是安王过于兴奋,不时拿马鞭抽打马屁股,在马背上一刻也不安分,要么用力拉扯缰绳,要么没轻没重地夹着马腹。 战马起先还算温驯,只打了几个响鼻表示不满。 安王一无所觉,继续一个劲儿地作死。 终于,战马的忍耐到了极限。 它嘶鸣一声,突然抬起前蹄,高高立起。 安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不设防地从马背上摔下来,啃了一嘴泥。 陆听寒:“......” 朱飞:“......” 两万士卒:“......” 确定安王只受了点皮肉伤,陆听寒控制住战马,把自己的马给了安王。 赶路要紧,右翼不能被安王拖了后腿。 安王自知理亏,之后很久阴着脸,一声不吭。 而陆听寒和朱飞只顾着警戒四周 ,压根没发现这位不高兴了。 直到右翼军队来到一处分叉口。 两条路都可以通往魏军营地,但根据以往经验,为了安全起见,陆听寒和朱飞意见一致地决定从左边走。 就在这时,沉默很久的安王跳了出来:“从左边要多耗费一炷香的脚程,等我们赶到,另两支军队估计都已经开打了。” 言外之意,他认为右边有捷径,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抵达。 安王和两位校尉各执己见,僵持不下,以致于大大减慢了右翼军队行进的速度。 抱怨声渐起,士卒们仗着自个儿混在人堆里,就开始说安王如何如何任性,固执己见地不尊重陆校尉和朱校尉的决定,偏要做那独异于人的一个。 安王恼了,自觉被人挑衅了身为皇家亲王的权威,脸上挂不住,一扯缰绳就往右边的路疾驰而去。 飞尘呛了陆听寒一头一脸,夜色中,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低声用气音说:“当时大将军让他跟我们,我就该严词拒绝。” 朱飞也被安王气得够呛,脸色黑如锅底:“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只有越京那样富贵迷人眼的地方能养出这种人。” 有安王这个对照组,害他颧骨骨裂的韩榆都不那么可恶了。 陆听寒咬牙:“我带人去找他,你带着兄弟们走左边。” “你一人能行?”朱飞对此表示怀疑,毕竟安王是个不听劝的,“算了,我和你一起,让曹都尉带队。” 陆听寒看 了眼右边那条路,忍不住再次叹气,点了两百人,一夹马腹追上去。 朱飞吩咐曹都尉几句,拍马跟上。 曹都尉摇了摇头:“真是造孽......兄弟们,走了,出发!” 陆听寒紧赶慢赶,总算在一盏茶后追上安王:“王爷。” 安王冷哼:“你来作甚?” 陆听寒深呼吸,硬是控制住满腔的怒火:“末将不放心您。” “嗤——”安王目视前方无边的夜色,“本王有护卫随行,能出什么事?” 陆听寒:“......” 朱飞:“......” 两人陷入沉默,但走到这里,也不好再原路返回,平白耽误时间。 更别说,以这位活祖宗的执拗,他肯定不会同意跟他们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将安王护在中间,策马往西北方向去。 二百士卒紧随其后,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咔咔声响。 从此处抵达魏军营地,需经过一处山谷。 山谷狭长,两面环山,是最适合伏击的地点。 陆听寒绷紧了身体,隔着安王跟朱飞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加快了速度。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左右两侧的高处,箭如雨下,巨石滚滚而来。 士卒不慎中箭,又或者没躲过巨石的倾轧,惨叫声不绝于耳。 陆听寒一颗心沉到谷底。 再看安王,他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得吱哇乱叫,不停地拉护卫和士卒为自己挡箭。 有那么一瞬,陆听寒和朱飞真想弃他于不顾,掉头走人。 但是他们不能。 安王是皇家人,当今圣上第三子,他若出了事,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会临阵脱逃,让自己陷入绝境。 ——这世上,绝处逢生的能有几人? 仅一瞬间,陆听寒就做出了决定:“朱飞,你带人掩护王爷离开,我去引开魏军。” 朱飞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张嘴欲言又止。 “快!来不及了!” 陆听寒冲着他吼道,又拉过一名士卒:“你赶紧回去报信,右翼军队遭到埋伏,不可隐瞒实情,请刘将军和王将军派人前来营救。” 士卒不敢迟疑,闷头往前冲,被箭矢扎穿了胸口也不敢停下。 朱飞扯过安王横放到马背上,振臂高呼:“兄弟们,跟我走!” 幸存的百余人在箭雨中游走,其中五六十人边哀嚎着边掩护安王离开。 陆听寒强迫自己将妻儿的身影从脑海中抹除,一剑劈开奔他而来的箭矢,必死的决心,带着四十名士卒一头扎进东北方向的山林中。 魏军穷追不舍,箭矢暗器一刻不曾停歇。 “啊!” 伴随着惨叫,又有一名士卒倒下。 倒地后,他再也没爬起来。 陆听寒也受了伤,中了三箭,箭箭都在要害,两枚暗器也是。 但他不敢停下来。 一旦停下,他必死无疑。 士卒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十来个人。 陆听寒带着魏军在山林里兜圈子,喉咙充斥着腥甜,犹如被刀片切磨,耳畔风声 作响,双眼也被风割得生疼。 他不知道过去多久,只知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当他走到穷途末路,一处断崖边,左右仅剩两名士卒。 魏军手持宽刀步步逼近,月色下的眼睛闪着豺狼遇到猎物般的兴奋与贪婪。 只需一瞬间,他们就会冲上来,咬断三人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噬他们的血肉。 “校尉大人。” 士卒的声音被风吹散,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不太清楚。 陆听寒苦笑:“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兄弟们走上这条路。” 士卒很用力地摇头:“不怪您,想必兄弟们也不会怪您,要怪只怪安王,全是他一意孤行,否则我们也不会中了魏军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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