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越京,满朝文武欣喜若狂。 “文武伯,吾等远不及也!” ...... 越军一路向西挺进。 所经之处,魏军无不望风而溃。 军中有明令规定,每攻下一座城池,大越将士都不得烧杀抢掠,欺辱妇孺老幼。 一经发现,军规处置。 长此以往,越军威名远扬,在大魏百姓中的名声却出乎意料得很好。 朝廷不管百姓死活,只顾自己享乐,百姓难免心生怨念,到最后甚至期待起越军的到来。 有个别城池,越军刚兵临城下,百姓便已攻占府衙,控制住当地官员,打开城门迎接越军进城。 八月下旬,越军打到魏京城外。 守城士卒不战而降,越军顺利入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但韩榆能感觉 到有很多人躲在门板后观察他们。 “关将军,回头让将士们当心些,切勿伤及百姓。” 关通天点头应下,又问:“如今攻下魏京,韩大人不日便要回京了吧?” 韩榆嗯了一声,低声道:“殿下奖惩分明,必不会忘了将军的赫赫功绩。” 关通天粗犷的脸上露出笑容:“韩大人所言极是,殿下是最英明不过的储君。” 韩榆挽住缰绳,无声笑了笑。 谁又能知道,关通天明面上是永庆帝的亲信,实际上却对皇太女唯命是从。 ——早在多年前,越含玉就收服了这名大将。 越军攻进皇宫。 宫道上乱作一团,宫人嫔妃尖叫着四处逃窜,随处可见横陈的尸体。 长剑入鞘,韩榆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伺候的宫人早就趁乱逃走,只剩一人在御案后正襟危坐。 大魏皇帝,魏策。 韩榆逆着光,长指漫不经心地搭在剑鞘上,在距离御案三步远的地方止步。 “魏策,又或者——”韩榆尾音上扬,“祝山。” 魏策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难以抑制。 笑得泪流满面。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魏策用笃定的口吻说。 韩榆摇了摇头:“不是。” 当初在云远府偶遇祝山,祝山说他是太平府人士,韩榆的人却没在太平府查到祝山这个人。 “直到分别,我都将你当作萍水相逢,志同道合的......”韩榆顿了顿,“姑且算作半个友人。” 魏策以袖拭面,又笑了 。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从我接手这个烂摊子开始。” “父皇只知开疆辟土,母后性情软弱,外家又不济事,我在朝中步履维艰......”魏策苦笑,“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做这个皇帝。” 韩榆眼神由平静转为漠然,丝毫不为所动:“这不是你想要我命的理由。” 魏策面上的笑容一滞,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又如何?” “如今我成了阶下囚,任你打杀,你与其在这里说废话,不如直接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 韩榆沉声道:“韩某不过一介臣子,亡国之君自然由陛下决断该如何处置。” 魏策又笑了,看向韩榆的眼神布满了刻骨的厌恶,以及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退缩胆怯。 “父皇从未承认过我这个太子,对我只有贬低打压。” “韩榆你知道吗?父皇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称赞你,说你如何优秀,如何瞩目,还说如果你是他的太子该有多好。” “我恨你,可又控制不住地羡慕你。” “为什么你身在大越,和父皇只有一面之缘,就被父皇念念不忘多年?” “而我头悬梁锥刺股,夙兴夜寐,也没能得到父皇的一句赞誉。” “我不服,所以我去见了你。”魏策的目光逐渐悠远,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你的确很优秀。”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存在,所以朕决定杀了你。” “父皇病逝 前一个月还在念你,可见对你的执念之深。” 魏策语调上扬,充满了愉悦:“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去十八层地狱陪他了。” 韩榆:“......” 又一个被魏之武逼疯的。 祝山,又或者说魏策,真是可恨又可怜。 而魏之武无论是为君还是为人父,都非常失败。 韩榆不想评价太多,反正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他不介意把魏之武关注他的内情告诉魏策。 “......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借你之手杀了我。”韩榆垂手而立,讲述着一个因梦而起的故事,“而你差点成功了。” 若非他诈死逃脱,怕是这会儿真要在阎罗殿和魏之武重逢了。 韩榆走了。 出门前,他依稀听到一句轻不可闻的“对不起”。 韩榆没有停下去辨别虚实,拾级而下,扬长而去。 越军进来,用绳索缚住魏策。 当晚,魏策吞金而亡。 韩榆和关通天一道去看了他的遗体。 魏策手里攥着荷包,安详地躺在床上。 韩榆记得这荷包。 当初离开云远府,他和祝山见了最后一面,还互换了信物。 “这样一来,即便白发苍苍时才能重逢,也能凭这块金锭子认出对方。” 韩榆欣然同意,把刻有“韩”字的金锭子交给祝山。 韩榆没去深究魏策吞下的那块金锭子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一块,只粗略看了眼,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前,他吩咐底下的人:“毕竟曾是一国之君,好生安葬了罢 。” 也算是为那短短数月的交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九月初一,魏策下葬。 九月初五,关通天留几名亲信在魏京坐镇,押着大魏皇室成员和大魏官员,风风光光回到嘉元关。 十月,大军班师回朝。 百姓夹道相迎,欢庆大越的英雄们凯旋归来。 从此,只有大越,再无大魏。
第169章 大军班师回朝, 第一件事就是为西征的功臣们接风洗尘。 永庆帝瘫痪在床,无法出席庆功宴,论功行赏。 好在有皇太女。 西征主将关通天封为正一品镇国将军,其妻姜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关通天远在嘉元关,但是他的妻子姜氏出席了庆功宴。 听到皇太女对自家夫君的大力提拔,姜氏激动得双目含泪,捏着帕子的手难以抑制地轻颤着,拭去眼角的湿润。 但她动作一点也不含糊,大步走上前,笔直跪下:“臣妇替夫君谢陛下、谢殿下恩典。” 面对皇太女和满朝文武的,姜氏毫不忸怩,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引得在座众人频频侧目,眼中惊叹几乎化为实质。 “不愧是将门虎女。” 有人注意到姜氏露在裙摆外面的绣花鞋,惊觉她并未缠足。 但出于礼节,他只匆匆扫过一眼,转头看向左手边的同僚——户部陈侍郎。 “我突然发现,没有缠足的女子走路带风,有种别样的......”他点到即止,再说多便是冒犯了姜氏,“陈兄,我记得令爱也不曾缠足?” 陈侍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这位同僚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家中女子无一不缠足,出门也必须遮面。 当初他坚决反对给幼女缠足,得了对方好一顿明嘲暗讽,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不缠足将来必定嫁不到好人家的意思。 去年他的女儿出嫁, 夫君体贴,婆母疼爱,对她的一双天足没有任何不满。 陈侍郎忽然想起多年前偶然听过的一句话—— 缠足,缠的不仅是女子的双足,还有她们的心,她们的思想。 陈侍郎似笑非笑看了同僚一眼,后者也想到自己当初的言论,不禁老脸一红。 “没有束缚,当然随性自由。” 陈侍郎说完,不去看陷入深思的同僚,继续围观皇太女论功行赏。 “文武伯韩榆在西征中立下卓著功绩,着晋为文武侯,赏金千两。” 大臣们:“嘶——” 超品伯爵配不上韩榆,所以直接让他晋升为超品侯爵了吗? 转念想到韩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有利于大越的功绩,还真当得起这番恩赐。 众人心悦诚服,但不妨碍他们咕嘟咕嘟冒酸水。 二十八岁的侯爷,而且还是完全靠自己得来的侯爵之位,贼老天是看韩榆早年吃苦受罪,现在一股脑给他补偿回来了吗?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家那年过而立的次子只知潇洒挥霍,流连花街柳巷,再看文武伯......不对,现在该称他文武侯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别提了,老夫已经想好回去后选哪根棍棒教训不成器的逆子了。” 席间,韩松将身后大臣的对话尽收耳中,借饮酒的动作掩饰嘴角浓郁的笑意。 韩榆过后,皇太女又封赏了几名将领。 “女子军在西征中杀敌众多,即日起正式编入行伍.. ....” 越含玉点了女子军中战绩最为卓越的五人,赐予她们上至五品下至七品的武将官职。 当即有人提出异议:“殿下,女子如何能......” “论功行赏不分男女,只看杀敌多少,战绩如何。”越含玉不疾不徐道,“且她们的封赏已经由父皇准许,圣旨就在御书房,诸位可要一阅?” 这让大家想到去年,陛下突发卒中,全公公宣读立储诏书,戴澹不顾储君的颜面,当众检验圣旨真伪。 转眼一年过去,戴氏早已覆灭,金銮殿也成为皇太女的一言堂。 他们都不是蠢货,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臣等并无异议。” ...... 封赏结束,丝竹声渐起。 “恭喜韩大人加官进爵。” 虽未升官,但韩榆实现了伯爵到侯爵的跨越,无疑是庆功宴上最为瞩目的存在。 同僚们敬酒不断,韩榆不想喝得醉醺醺,借口更衣离席。 透过气回来,韩榆直奔韩松而去。 大臣们见他们兄弟二人有话说,只能遗憾止步。 庆功宴结束,韩榆和韩松并肩往外走。 “二哥可还记得阮景璋?” 宫道宽且幽长,大臣们边走边说笑,韩榆并不担心有人听到他的话,只稍微压低了些许音量。 韩松当然记得,他们调查很久才挖出来的大魏细作。 “我记得,怎么了?” 韩榆负手前行,慢条斯理道:“我之前和梁王交手,他给我的感觉非常熟 悉。” “他死后,我让韩一抓了他的亲信,得到一些......出人意料的消息。” 韩松脚下微顿,作洗耳恭听状。 “魏策登基前,梁王表面在道观静养,实则听从魏之武的指示,一直潜伏在大越,道观里那个只是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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