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宁亲自引路,来到刑部大牢的最深处:“殿下,罪人戴澹就在里面。” 牢房里潮湿阴冷,老鼠和蟑螂窸窸窣窣爬过,身下的稻草脏黑且黏腻发臭。 戴澹本来躺在稻草上,听到说话声立马坐了起来。 他跟越含玉隔着牢房的木桩对视。 戴澹被狱卒扒去华贵的衣袍,换成不知多少人穿过的囚衣,披头散发地盘腿而坐,老鼠吱吱叫着从他脚边跑过。 越含玉仍然穿着上朝时候的太女朝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眼神平淡,可戴澹硬是从里面品出一丝鄙屑和轻视。 这眼神深深戳到了戴澹的痛处,在越含玉屏退鲁宁和明珠后,一个箭步冲到牢房门口,“砰”地抓住木柱,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盯着越含玉。 若目光能杀人,越含玉早就被扎成了筛子。 “是老夫轻敌没错,但你也别太高看自己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一山更有一山高,你别忘了,老夫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算计到老夫的头上,你还嫩了点!” 越含玉双手抱臂,指尖摩挲着朝服上繁复的纹饰:“你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今天之前,老夫已经把你的丑事交给亲信,一旦事败,这些丑事就会被公之于众。” 戴澹松开木柱,注视着越含玉:“你应该不想自己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吧?” 越含玉觉得挺没意思。 浸润朝堂数十年的首辅大人,八大世家之首——戴氏的族长也不过如此。 戴澹见越含玉不说话,以为她被所谓的丑事威慑住了,咧嘴露出快意的笑:“只要你放老夫出去,答应不追究老夫和戴氏的过错,老夫......” “越鸳从不在意他人,越含玉亦然。” “且明日之后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将公诸于众,比起威胁我,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戴澹的笑僵在脸上。 他看着越含玉,耳畔回荡她意味深长的话语,脑中一道 白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上心头。 戴澹瞳孔骤缩:“你......” 越含玉不予理会,施施然离开刑部大牢。 身后是戴澹歇斯底里的喊叫:“你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越含玉不知道,但戴澹一定会后悔他的威逼胁迫。 当晚,戴澹畏罪自杀。 狱卒千防万防,没想到他会磨尖筷子,然后把它深深插.进喉咙里。 等狱卒发现,戴澹躺在血泊中,喉咙的大洞汩汩冒着血。 ...... 越英祯收到自称是戴澹亲信的人送来的书信,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展露风头的那段时间,虽然靖郡王在闭门思过,戴澹对他的针对却一点也没少过。 亲信就说:“这封书信和皇太女有关,信与不信全在您。” 他也不管越英祯会不会打开,放下书信就离开了。 越英祯最后还是打开了。 无论真伪,仅凭“皇太女”三个字,就足以吊起他所有的兴趣。 没错,越英祯还没死心。 凭什么越含玉可以入主东宫,而他却不行? 越英祯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加以筹谋,定能坐上那万人艳羡的位置。 他一早就察觉到了靖郡王和戴氏的动作,但他什么都没做,任由鹬蚌相争,他好做那得利的渔翁。 “蠢货。” 明明占据诸多优势,却还是成了越含玉的手下败将。 越英祯打开书信,越往下看,眼里的光亮越是灼热。 若这些都是真的...... 越英祯呼吸急促,把信纸藏 到追也找不到的地方,起身往外走。 他需要好好计划,如何一举毁掉越含玉。 还有韩榆。 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交集,私底下竟然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越英祯往外走,打算前往他的秘密住宅。 睿王府到处都是睿老亲王的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的计划绝不能暴露。 “祯儿,外面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雨,你这是要上哪去?” 距离王府大门只差几步之遥,身后传来睿老亲王的声音。 越英祯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冲上来的护卫钳制住。 他有些慌了:“父王您这是做什么?” 睿老亲王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盘着核桃,眼神浑浊却不乏精明:“祯儿既然断了腿,就别到处乱跑了,徒惹父王担忧。” 越英祯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断腿了? 话未说完,右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断了越英祯的大腿。 右腿扭曲着,森白的骨骼斜刺出来。 越英祯痛呼不止,睿老亲王却充耳不闻,脸上挂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半个时辰后再让府医过去。” 护卫:“是。” 越英祯生生疼晕过去,被护卫架着送回住处。 睿老亲王也一起去了,却不是卧房,而是书房。 烟雾袅袅,白纸黑字在香炉里化为灰烬。 - 翌日早朝,越含玉宣布了对靖郡王和戴氏的判决。 靖郡王为逼宫 主犯,征得永庆帝同意后,赐毒酒一杯。 至于戴氏一族,所犯之罪不仅包括豢养私兵和谋逆,还有卖官鬻爵、僭越骄狂、结党营私等不可饶恕的罪名。 凡有罪之人一律斩首示众,男子无罪流放,女子则充入教坊司。 还有藏身深林的私兵,也会有专人前去围剿。 皇太女只字未提废后戴氏,新上任的首辅——蔡文素来耿直,开门见山地问:“殿下,废后同样参与逼宫,又该如何处置?” 越含玉顿了顿,眉目淡然:“她毕竟是本宫的生母,主谋和从犯皆已伏法,那就送她回冷宫,至死不得出。” 三尺白绫太便宜她了。 她要活着,生不如死。 “殿下英明。” 严厉处置了亲弟和外家,却又留生母一命,可见皇太女心底仍残存一份柔软。 这意味着她是有人性的储君,而非全然冷酷,目无血亲的储君。 如此甚好。 越含玉又道:“大魏在大越皇宫安插细作,害父皇卒中,本宫欲出兵征魏,诸位以为如何?” 金銮殿上沉寂须臾,然后炸开了锅。 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蔡文等朝中重臣发现,主战——或者说支持越含玉的官员占十之八.九,称得上一呼百应。 回想上一次和大魏开战,主战派不过十之三四,这次竟然直接翻了个倍。 他们究竟是墙头草,想趁着这次机会讨好未来皇帝,还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皇太女的人? 出 于前者因素主战的官员肯定只多不少。 新皇登基朝臣更迭,谁不想得到新皇的重用,青云直上官至高位? 但绝对不是全部。 第二个因素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的话,又占据这十之八.九的多少? 明明是深秋时节,蔡文等人却冷汗涔涔,洇湿后背。 ...... 少数服从多数,征魏一事就这么定下了。 大越集结二十五万兵马,以魏帝暗害永庆帝为由,出兵大魏。 “他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大魏先帝以丽妃之死进犯嘉元关,这次也就别怪她拿永庆帝作筏子,打上门去。 灯下,韩榆微微一笑:“有关将军和二十五万大军,西征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的大魏已经不是当初的大魏了。 大魏同室操戈,魏策只顾和摄政王、异母兄弟们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韩榆的情报网反映,大魏官官相护,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不知凡几,民间一片怨声载道,已陆续发生多次起义。 虽然起义军很快被朝廷剿灭,但也从侧面反映了大魏内部早就是一盘散沙。 “喵呜~” 嗲里嗲气的猫叫唤回韩榆飘远的思绪,他低头,黑煤球正绕着越含玉的小腿打转,声音甜腻得仿佛吃了一大罐蜂蜜。 韩榆轻哼,把它抱到越含玉腿上放着:“我离京后家中无人,壮壮就放在你这里,若是不听话了,只管扣它的小鱼干。” 火药营可以说是韩榆一手组建起来的, 交给谁都不放心,不如亲自走一遭。 “喵呜!” 壮壮一爪子拍上韩榆手背,不疼但凶巴巴。 越含玉莞尔:“好,等你凯旋。” 京中有些人不太安分,她打算在韩榆离开的这段时间彻底肃清。 韩榆没有说话,低头贴上她唇角。 ...... 翌日,韩榆随大军离京,远赴嘉元关。 永庆二十七年,十月下旬,大越西征正式拉开帷幕。 关通天本就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魁梧老将,在他的带领下,越军长驱直入,短短一月便拿下大魏两城。 当然,火药军在这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火药和火器所经之处,魏军无不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更有飞鸽辅助,魏军逃得再远也逃不过一死或被俘的下场。 可要说这一个月以来,战绩最为突出的,并非火药军,而是由皇太女组建的女子军。 早在皇太女还是长平公主时,就经由永庆帝的同意组建了这支女子军。 女子军隶属公主府,主要职责便是护卫她们的主子。 谁都没把这支人数足足有五百人的女子军看在眼里,只因这些女子个个容貌妍丽,身姿纤细。 比起护卫,她们更像是舞姬歌姬之流。 女子军组建伊始,大家在背地里好一番嘲笑,都说长平公主实在胡来,竟然让一群弱女子担当起护卫府邸的重任。 西征前,皇太女力排众议,将五百女子军塞进西征大军中。 对此,朝中和军中微词颇多,坊 间更是议论纷纷。 有那坚决反对女子为储君的腐儒,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谴责皇太女为色所迷,难担大任。 再然后,他们被嘉元关传来的捷报打肿了脸。 腊月上旬,五百女子军夜袭魏营,烧光魏军粮草不说,更深入敌营斩杀近千魏军。 腊月中旬,越军与魏军交战,不慎遭遇魏军伏击。 两千士卒眼看要全军覆没,女子军及时赶来。 五百女子军对上三千魏军,竟在没有火药的加持下打得对方抱头鼠窜。 此后,朝堂民间再无贬低女子军的言论。 翻了年,永庆二十八年。 四月初五,大魏梁王率兵迎战。 梁王与文武伯交手,数十个回合后被韩榆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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