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尚且年幼,记不清韩松、沈华灿、席乐安等几位伯伯的顺序,只管“伯伯”“伯伯”地喊。 有那么几次,韩榆和兄弟挚友吃酒,重阳闹着要一起去,见人就喊伯伯,得了好几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韩榆每每想起,总觉得哭笑不得。 这时,底下的人送公文来。 韩榆把重阳乱蓬蓬的头发理理顺,从腿上放到地上:“重阳乖,爹有公务在身,让明月带你去玩。” 失去了老父亲温暖的怀抱,重阳有点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像两团白生生的糯米糍。 她不想离开,但还是乖乖听话,扯了扯韩榆的衣袖。 韩榆放下毛笔,蹲身低头。 重阳在他脸上啵啵,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乖,重阳走啦~” 韩榆忍俊不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去吧。” 重阳啪嗒啪嗒往门口走去。 她身量不高,又不爱被宫人抱着,跨门槛也喜欢自食其力。 先是整个人趴在门槛上,抬起右脚,嘿咻嘿咻迈过去,憋得小脸泛起红晕。 半边身子倾斜,吓得随行宫人忙不迭伸手,却被重阳挥开。 “不要。” 宫人看向韩榆,后者挥了挥手,她才退开,不过一双眼仍然紧盯着金尊玉 贵的皇太女。 经过九九八十一难,重阳总算翻到门槛的另一边。 她拍了拍有点红的手心,笑得梨涡露出来,朝门里的韩榆挥胳膊:“爹爹,重阳走啦~” 韩榆点头,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的笑脸,想着明年可以让二哥这个太傅给重阳启蒙了。 读书就要从娃娃抓起。 可怜的重阳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出了大门就倒腾着小短腿,哧溜跑了出去。 重阳小小一只,还总爱往花丛里钻,宫人追得快要岔气,还是把人给追没了。 等明月姑姑带着重阳的小披风赶来,不见皇太女的人影,只有急得团团转的宫人。 明月姑姑:“!!!” 王爷有句话说的可太对了,殿下她就是个撒手没! 重阳闷头往前冲,脸蛋红扑扑,小揪揪上沾满了花瓣和草屑。 等她停下来,发现四周是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 不过重阳向来胆子大,只愣了一下下,就被墙边的粉色小花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蹬蹬跑过去,揣着手蹲下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花,不时用手戳一下。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粉色的裙子,领口和袖口缝了一圈雪白的兔毛,下巴挨着兔毛,衬得脸蛋白里透红。 胖墩墩的身体从后面看只有一小团,活像只粉色的汤圆,软糯糯地窝在墙角。 重阳看得专注,连旁边的门什么时候打开了都不知道。 “你是谁?” 嘶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重阳吓了 一跳,小身子抖了下,缩着脖子昂起脑袋。 门口站着一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冷漠地看着她。 老妪的目光在重阳脸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真想不到,长平那毒妇也有了孩子。” 重阳听不懂,歪了歪头:“唔?” 老妪弯下腰,伸手想揪重阳的脸,不知想到什么又收回去。 她沉默片刻,问重阳:“知道越信吗?” “越信?”重阳鹦鹉学舌,把头摇成拨浪鼓,“重阳不知道呀。” 老妪解释:“你皇祖父。” “祖父?”重阳摸了摸小花,声音软绵绵,“娘亲说,皇祖父走啦,不在啦~” 老妪还想问,明月姑姑带着宫人赶来了。 地上的粉汤圆被明月姑姑抱起来,二话不说往回走,防备之意不要太明显。 “明月?” 重阳点了点明月姑姑眉毛上的小疙瘩,又去看身后的老妪。 明月姑姑哄她:“御膳坊送来了殿下爱吃的藕丝糖,殿下今日可以多吃一块。” 重阳成功被带偏,拍着小手:“好耶!” 老妪站在门口,目送重阳离开,一行人消失在幽长的宫道上。 “娘娘。” 老妪转身进门:“嬷嬷你听到了吗?” “奴婢听到了。” 老妪就笑:“本宫和越信争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本宫赢了。” 院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冷宫外所有的人。 不多时,越含玉从明月口中得知重阳去了哪里,只淡淡应了声。 晚上洗漱后,她和韩榆商量:“明年 该给重阳启蒙了。” 夫妻二人一拍即合,紧挨着闭眼睡去。 翌日,冷宫传来消息。 “戴氏昨儿夜里悬梁自尽了。” 越含玉手持朱笔,笔下不停地批阅奏折:“知道了,按规矩来。” 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香炉里青烟袅袅,御书房里弥漫着淡雅的熏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9. 元熹二年,齐大妮去世。 韩景修和顾复回太平府守孝,韩家的姑娘们也陆续回到太平府。 韩榆原也打算回太平府,然西南有一小国近期动作频频,还有堆积如山的公务亟待处理,便在越京为齐大妮守孝。 元熹五年,韩景修结束三年孝期,回京候职。 顾复没跟着一起回来,而是四处游历去了。 这几年里,顾复将他赎罪期间经历的世界整理出来,略作修改写成话本子。 到如今,“长央”的话本受到男女老少的热烈喜爱。 顾复不再是原书中不讨喜的男主堂弟。 这世上,除了家人,还有很多素未谋面的人爱他。 顾复说:“故事和经历是有限的,总有耗尽的一天,我决定出去走一走,寻找新的灵感。” 顾复和阮景璋六七分相像的脸注定了他留在越京会受到诸多非议。 为了韩家,为了他自己,顾复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这个决定。 大家都知道,但谁都没有阻止。 “在越京这几年,顾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委实憋屈难受,出去走走也好。”韩榆夹菜吃,咽下 去才说,“回头我给星文写信,他跟静云这些年带着孩子四处游玩,说不定能碰上。” 韩松举杯称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韩榆同样举杯,招呼好友兄弟还有几位姐夫,“来来来,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酒。” 烈酒入喉,众人放下酒杯,开怀笑起来。 10. 六岁那年的饭桌上,韩兰英说读书真好,紧接着就被韩发训斥了。 “女娃读什么书?” 当时她就想,我偏不信邪。 韩松和韩榆教姐妹四人读书识字,韩兰芸憋着一口气拼命学,连夜里做梦都在练字。 后来,韩榆借她一笔钱。 韩兰芸用这笔钱作为初始资金,建立了她的商业帝国。 从一间铺子,到遍布大越的数百间铺子。 从桃花村备受爷奶轻视的女娃,到大越第一位女皇商。 这条路,她走了二十年。 有笑有泪,有艰辛也有收获。 韩兰芸三十五岁了。 她仍未成婚,只有一个干女儿。 韩兰芸手里有大把大把的银票,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她今天请戏班来府中唱戏,明天为越京最有名最美貌的琴师一掷千金。 她的兄弟们都很有出息。 大哥经商风生水起,其他的兄弟都在官场身居重职,就连顾复这个弟弟,也是畅销话本的作者。 她的姐妹们也很厉害。 虽然大姐二姐三姐过了十多年相夫教子的生活,但随着女校的建立,她们都凭着自身的学识成为女校里受人尊敬的教书先生。 还有 五妹韩静云。 她和夫君杨星文也在经商,把生意做得很大,还常年在各地游山玩水,轻松又自在。 所以当那些冥顽不灵的腐儒说她不守妇道,寡廉鲜耻,韩兰芸认定他们在嫉妒自己。 因为她是大越最最最厉害的女皇商。 她的兄弟姐妹都是有出息的。 还有,左拥右抱的感觉实在太棒啦! 11. 文珠的祖父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 文家做香料生意,祖父就把调香的手艺教给了母亲,还为母亲定下一桩亲事。 文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 因为她姓文,不姓张。 因为父亲是入赘的。 后来祖父离世,没多久母亲也死了。 父亲把他的爹娘接来家里,很快又续娶了,对外说是要有人照顾文珠。 可文珠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祖父和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父亲早就和继母勾搭在一起了。 还有张家的祖父祖母,他们全都知情,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这不公平。 没道理祖父和母亲躺在冷冰冰的地下,而张家人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文家的一切。 所以文珠送他们下去陪祖父和母亲了。 最先是父亲。 然后是张家的祖父祖母。 文珠用她亲手调制出来的香料,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他们去了阎王殿。 至于继母,早在父亲死后就回娘家去了。 但文珠也没有放过她。 文珠知道,在地动中救出她的知府大人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情。 她成为韩家一份 子,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所以当知府大人让她配制可使人卒中的香料时,文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下,她和知府大人有了两个共同的秘密。 再后来,她出现在传胪大典上,成为大越第一位女状元。 酒楼茶馆的说书人都在述说她的事迹,就连外族人说起她也是一副崇拜的口吻。 文珠看着对面小麦色皮肤的外族姑娘,会心一笑。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好。 是当年那个拥抱,决定了她的善恶。 12. 宁王生来就不受宠。 他的生母是永庆帝身边伺候的宫女,一次临幸意外有了身孕。 为了皇嗣,永庆帝封她为仪嫔。 戴皇后不喜他们母子,只因宁王占了一个“长”字。 宁王也有自知之明,在宫中极力降低存在感。 可他万万没想到,母妃重病垂危,戴皇后竟不许太医为母妃医治,还不许他进去探望母妃。 宁王恨自己无能,想要不顾一切地冲破嬷嬷们的防线,想要不顾一切地闹到永庆帝面前。 正当双方针锋相对,他的皇妹,备受圣宠的长平公主出现。 长平公主命人赶走殿外的嬷嬷,还为仪嫔请来太医。 宁王不明白长平公主为什么这么做,直到不久后,他亲眼目睹六岁的长平公主杀了一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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