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蹙眉,试图把人撕开。 然而他二人之间仿佛刷了一层浆糊,几次都没撕下来。 韩松:“......” 韩松垂眼,后知后觉察觉到韩榆周身氤氲着一层名为悲伤的情绪。 定下心神再看,眉间的折痕愈发深刻。 撑在地上的手指蜷起,拎着韩榆后衣领的手缓缓松开。 不知过去多久,韩松腿都麻了,韩榆总算有了动静。 慢吞吞后退,在韩松对面跪坐。 韩松艰难挪动右脚,轻轻地吸气,竭力不让人察觉自己的窘迫。 目光落在韩榆 微红的眼眶上,他瞳孔凝住:“怎么了?” 韩榆迅速低头,抠手指。 仅一瞬间,韩松脑中闪过几十上百个猜测。 食指戳上韩榆肩头,语气微重:“为什么哭?” “我、我没哭。”韩榆嘴硬。 韩松嗤声:“嗯,你没哭。” 韩榆:“......” 其实整整一个下午,他心情都很不好。 先有黄秀兰和那位先生暗中碰面,又有来自越京的二公子,这让韩榆脑子里很乱。 从小白的描述,先生对二公子很是敬畏,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讨好的意味。 而在交谈中,那位二公子也显然认识先生。 一个替县里贵人跑腿的,纵使是亲信,也绝不可能认识越京侯府的二公子。 综上,先生的来处呼之欲出。 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也有百分之八十。 连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可见这阮姓侯府的权势滔天。 他韩榆不过一个农家子,怎么会跟越京侯府扯上关系? 以及原书中,原主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有侯府的痕迹? 毕竟有黄秀兰撺掇他烧毁韩松书籍的可能性在先,很难不让韩榆多想。 为了印证以上的种种猜测,他不昔利用了一把自己的小伙伴。 这让韩榆觉得负罪感满满。 即便沈华灿并未介怀,他还是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待回来看见韩松,紧绷了一下午的情绪顷刻间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出。 爹娘不在身边,唯独二哥能给予他多一点慰藉了。 于是一个没 忍住,就有了先前的举动。 见韩榆不说话,韩松用脚碰了下他的小腿:“别闷着,说话。” 韩榆:安静如鸡.jpg 不仅仅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更因为羞窘。 韩松面色更冷,起身后又把韩榆拎起来,放到面前:“说吧,是不是私塾里有人欺负你了?” 二叔二婶可是再三恳请,要他照顾好韩榆,他绝不能放任韩榆被欺负。 韩榆仰起脸:“如果是呢?” 韩松:“是谁?” 韩榆不答反问:“要是那个人很厉害,二哥也打不过呢?” 韩松沉吟,半晌后开口:“若是证明了他确实欺负过你,教训人的办法多得是,我既答应照看你,就有法子为你讨回公道。” “所以,那人是谁?” 在韩松的潜意识里,韩榆一直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 他第一次见韩榆如此,心中委实不太舒坦。 上辈子韩榆犯下那样的过错,这一世他都能看淡,从未为难韩榆,又是哪个不识好歹? 韩榆弯了下眼:“二哥放心,没人欺负我。” 韩松不信:“那你为何......” 韩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到灿哥儿和他祖父相处的画面,就想着要是爹娘在,我也能像灿哥儿一样。” 韩榆叹口气:“爹娘不在,我只能将这满腔思念倾吐给二哥了。” 韩松:“???” 韩松:“......” 这一番言论,委实把韩大人气笑了。 这一刻他忘却了读书人所谓的胸怀气 度,抬手捏住韩榆的脸。 韩松面色冷沉,语气危险:“糊弄我?”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不妨碍韩榆顺杆往上爬,故意卖乖:“哎哎,二哥你轻点,我好疼呜呜呜......” 这回韩松绝不会上当,掐了把韩榆薄薄一层的婴儿肥:“既然如此,今晚再练五张大字。” 韩榆倏地瞪圆了眼,比福宝的猫瞳还要圆溜:“二哥你公报私仇!” 韩松不着痕迹挑了下眉,一贯冷漠的面孔上,笑意一闪而逝:“是又如何?” 言罢放开韩榆,去灶房准备晚饭。 韩榆哭丧着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试图讨价还价:“二哥你行行好,多练两张行不?” 韩松:“六张。” 韩榆:“三张。” 韩松:“七张。” 韩榆:“......五张就五张!” 韩松斜他一眼,阔步走进灶房。 韩榆主动爬上小木凳,两只手抱着菜刀,咔咔切黄瓜。 韩松淘完米回来,就见被糟蹋得一团糟的黄瓜,眼皮狠狠一跳,把韩榆撵了出去。 “我来,你去练字。” 韩榆厚着脸皮嘿嘿笑,跳下小木凳:“那就辛苦二哥啦~” 韩松背过身,不想搭理他。 韩榆出了灶房,又回头往里看了眼。 韩松待他不薄,他绝不能把拉韩松下水,令其置身危险之中。 所有的事,只需他一人知晓即可。 日子还长呢,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等到那时,他一定要把幕后元凶的脑袋揪下来,一脚踢进茅厕 ...... “呦,这不是韩榆么?” 韩榆循声望去,看到黄睿那张大脸。 所以东屋里时不时嘎嘎笑的公鸭嗓,就是他本人? 韩榆嘀咕了声“真晦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害可亲的弧度:“呦,这不是黄睿么?” 相似的句式,双倍的阴阳怪气。 黄睿噎了下,仿佛又回到木板墙前,被韩榆硬生生气到吐血的那天。 “韩榆,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你就是这么说话的?等姑父回来,我定要让他狠狠教训你一顿!” 韩榆不想听他废话,转身要走,又被黄睿一把拽住。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个读书吗?” 韩榆见不得他得意洋洋的嘴脸,略一挑眉:“莫非是在县学?” 众所周知,只有考取了童生功名,才有资格入县学读书。 而黄睿几个月前还因为连续四次不合格,被罗先生逐出私塾。 这厢韩榆嘲讽完,不出意外地瞧见对方陡然铁青的脸色。 炫耀不成反被嘲,新仇旧恨加一起,黄睿怒气上头,就要对韩榆动手。 仅差一步之遥,推搡的手就要落在韩榆身上,身后传来韩松冷声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黄睿被这声音冰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缩回了手。 等看清说话之人,脸色更不好看,抬着下巴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韩松,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县试?” 韩松眼眸微眯,不应声。 黄睿以为他怕了,自顾自说道:“我现在在焦先生的私塾读书,焦先 生说了,我之所以每次不合格,都是因为罗先生不会因材施教。” “焦先生还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明年定能参加县试。如果你和我同一届,到时候县试输给我,可别偷偷哭。” 韩松不去看这个自大的蠢货,只对韩榆道:“回去练字。” 韩榆应好,一溜烟把黄睿甩在身后。 韩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亦转身回了灶房。 黄睿:“......” 每次都是这样!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所有的炫耀抖成了笑话。 黄睿忿忿回了东屋,跟黄秀兰说韩松韩榆的不是。 提及韩榆,黄秀兰下意识去摸右脸。 不久前,这里是一个巴掌印。 她一路躲躲藏藏,唯恐被人看见,回来后也一直躲在屋里,连韩椿韩柏都不敢见,就是担心他们追问缘由。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拜韩榆所赐。 若是他老老实实上钩,不做那些小动作,她何须受到先生的打骂贬低? 想她黄秀兰出嫁前也是爹娘兄长千娇百宠,成婚后和夫君分隔两地不说,夫君还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奈何韩宏庆前途一片光明,将来做官后必定少不了妾室,为了自己正室的地位,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只能打碎牙活血吞。 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气。 若是可以,谁不想独占自己的夫君呢? 尤其是韩宏庆这样,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夫君。 这会子听 黄睿废话连篇,黄秀兰满腹怨怼都奔着韩榆去了。 且等着吧,她定要让韩榆生不如死! 黄秀兰咬紧后槽牙,一边应付黄睿,一边想对策。 ...... 夜里,韩榆照例在韩松屋里练大字。 在此之前,他已经完成了两篇八股文训练,并背诵一篇文章。 烛火摇曳,韩榆的思绪在一撇一画中渐趋缓和。 练完最后一张,韩榆看了眼天色,打算再抄会儿书。 将书斋租来的书放在墨水危及不到的地方,韩榆小心翼翼铺开纸,提笔蘸墨,预备誊写。 “砰——” 门板撞在砖墙上,发出巨响。 韩榆手腕一抖,指甲盖大小的墨水滴落在纸上,很快晕开。 韩榆:“......” 天杀的,又废我一张纸! 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韩榆知道是韩宏庆回来了,而且多半是醉酒的状态。 否则他不会这样不知轻重。 韩榆深吸一口气,把废掉的纸张放到一边,回头另做他用,继续誊抄。 只是对面似乎有意不想让他安安心心抄书。 刚写完一列,又传来黄秀兰尖利的哭叫。 “你说过不再去了,我都信你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韩榆又一抖,墨水摇摇欲坠。 幸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把手挪开,才避免又一张纸报废。 “够了!” 这是韩宏庆的低吼。 争吵还在继续,韩榆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欲出门一探究竟。 不料刚起身就被摁住了肩膀。 韩榆扭头:“二哥?” 韩松一眼看破他的意图:“想去看热闹?” 韩榆摇头,义正词严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三叔三婶。” 韩松收回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韩榆眉头拧出一个小疙瘩,嘴里咕哝着:“可二哥不总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韩松:“......” 最终韩榆还是没去成,老老实实在韩松旁边抄书。 争吵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间或响起打砸声,噼里啪啦,还挺清脆。 隔壁邻居被吵得烦了,怒气冲冲地过来敲门,逮着夫妻二人一顿臭骂。 韩榆的耳朵总算清净下来,抄完几页书,便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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