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云说的对。 点点头,她强撑着困意,将这营帐里扫视一周,唯看见慕玄云身下那一方小榻,其余就只剩两 个草蒲团子。 那小榻只得睡下一人,若是添个阮瑾玉,二人怕是要紧贴着相拥而眠,若是睡蒲团,怕是要风寒。 “阁、先生,只有一个榻。” 面前的人许是困得紧,神情有些茫然,一双眸子覆着晶莹水汽。 “看见了,只有一个榻,我要睡。”慕玄云唇角牵出微笑,语调上扬,似有逗弄地问。 见阮瑾玉未出声,他又道“要一起吗?小景书童?” 这暧昧的语气令她浑身一颤,一下便清醒几分。 她并非不愿意和慕玄云同榻而眠,只怕若是他同阁中一般,这里不比青云阁暖炉融融,她怕是扛不住慕玄云的。 正当她窘迫时,便听那男人轻笑两声,仰身躺了下去,竟没有再问她什么,唯留她一个人错愕。 他又在拿自己寻开心! 这次她及时明白过来了,先前她总也不懂为何慕玄云心里没有的打算却偏要问她,只让她窘迫地开始思考起对策时,他又风轻云淡地作罢。事了他似乎心情都会愉悦几分。 只是喜欢这种将自己把玩在手里的感觉罢了! 阮瑾玉躺在蒲团上,闭眼在心底里狠狠将慕玄云这等行径咒骂一番,沉沉睡去。
第29章 汤面 军帐里并不隔音,是以清早阮瑾玉便被帐外收拾行装的声音吵醒,却发现身上盖着被褥,竟是睡在床榻上。 帐内,慕玄云正坐在蒲团上,身侧放着二人的行囊,见她起身,便将她的行囊丢到她身侧。 “随我出去。”言罢他便转身走出去。 阮瑾玉草草整理随他出了帐,慕玄云跨步上马,金丝面具下如墨双眸睨了眼脚边站着的她,欺身展臂环住了她的腰肢,阮瑾玉脚下一轻,被他带上了马。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看过来,慕玄云驱马往官道上去。 “去干吗?” 阮瑾玉才有时机问,将她环在怀中的人今日似乎心情很不好,比昨夜都要冷淡一些。 他是每日都换副脾气吗? 清晨东升的旭日将天边染上亮眼的黄色,见他似乎不愿多言阮瑾玉便也噤声,任他带着。约莫行了一盏茶时间,官道旁影影绰绰出现了几道模糊身影,待近了,阮瑾玉便看出那里是个面摊。 慕玄云撩袍下马,阮瑾玉跟在他身后,二人落坐在木桌前。 面汤在铁锅中翻腾,晶莹白润的面汤被汤勺扬起,沸出水雾,连带着扑鼻的咸香气息。 阮瑾玉给二人各要一碗,面前男子抱臂坐着,眸色紧紧盯着她,却张口又加一碗。面前的人从来都不是个贪嘴的,相反平日里他在阁中甚至称得上是少食。 怕是饿坏了。 哪知三碗面一端上来,慕玄云将其中两碗推到她面前。 “你肚子在叫 了一晚上,很吵。”他沉声。 ? “吃吧,青云阁还是能让你吃饱饭的。” 隔着面具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声音没有半分的愠怒,说完,他便慢条斯理地开始动筷。 阮瑾玉有些错愕。不知为何,飞羽那魁梧健壮的身影浮现在脑中,她似乎找到了其中的缘由。 桌上的两碗面冒着腾腾热气,几根翠绿点缀其中,阮瑾玉夹起一缕放入口中,虽味道寡淡寻常,可在晨起吃上却是爽口暖身。 此处官道故而人烟不多,远处山脊上似有村落,炊烟袅袅,清风拂面丝丝草香沁鼻。 面前的男人垂头吃面,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属面具,可阮瑾玉瞧着,心中却感到微微暖意,竟生出了丝微妙的归属感。 片刻,她微微摇头。 青云阁不可能是她的归属,慕玄云身份成谜,虽然现在他们二人平安无事,可若是某一天,她的刀刃朝向的是他身后的依靠,青云阁和她之间,定有厮杀。 阮瑾玉吃完第一碗,缓缓将慕玄云加的第二碗揽到身前,此时身子彻底暖和起来。 虽说现在看来挥刀向天子对她来说似乎遥不可及,但成事在人。 只要她活着,便永远有一把刀悬在那龙冠之上! 见她看着面发呆似乎是在犯愁,慕玄云伸手将面端起,往远处走去。 阮瑾玉吃饱了,见他端走没说什么,目光随他而动,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他端着那碗清面往邻桌走去,邻桌有 一老人浑身补丁衣衫,他带着五六岁的男童,二人分食一碗。 慕玄云将面轻放在二人面前,老人连连摆手拒绝,他薄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打动了他们,那爷孙俩合手道谢接过了面。 他转过身,冰冷的面具掩着他的神情。 阮瑾玉错愕一瞬,虽与他相处时间不长,慕玄云对事不关己之事从来都是淡漠,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 方才可称善举的事,会是这个笑面蛇蝎的人能做出来的。 “走吧。”男人轻飘飘的说。 因刚吃完饭不易颠簸,二人牵马悠悠往回散着步,踏着平整官路,回想起刚刚因那碗面心中升起的暖意,阮瑾玉柔声道谢“谢谢阁主关心,虽没吃完两碗,但今早我吃的很好。” “吃的好?你倒是适合在外办事。” 男人唇角是一贯轻快的笑,此时阮瑾玉心中亦是愉悦,也不愿将此话多多揣摩了,就当做慕玄云是在夸她,也扯动了嘴角,一抹笑意将她面上惯有的淡漠打破。 瞥见到她此刻扬起的唇,慕玄云嗓音轻缓。 “方才你也瞧见,这世上大多都是苦难困顿,既然还能展笑颜又何必拘束。” 清冽声音顿一顿,他回过头,唇边是更为灿然笑意,面具也挡不住他一双熠熠神采的眼眸。 晨光将他勾勒金边,映在阮瑾玉轻扩的瞳仁中。 “当然若不惧苦难困顿,自然也能坦然欢颜。景玉,你说对吧?”
第30章 抵达 官道上一行数十人,为首五大三粗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了辆简朴马车。 连赶几日路程,赵彦总算瞧见了远处山峰连绵,他扭头“先生,我们要到了。” 轿帘被人撩起,男子面带半块镶珠金玉面具,对着他颔首,将帘摆挂在一旁,轿内瞬间明朗起来,那身着宽大墨绿衣袍的书童目光对上赵彦“一路车马劳顿疲惫不堪,可算是到了。” 书童声音稚嫩,赵彦叹口气“蜀州地远,境内少有驿站,来回一趟多有不便,还是尽快归拢的好。” 阮瑾玉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个背影,自第一日见到后她便确认,此人确实是那小卒赵彦无疑,十四年过去,竟成了镇国大将-军手下的一员副将。 镇国大将-军周凌倒是个新鲜名字,听闻还是位少年将-军。 “先生,马上便要见到这周将-军我这心中不免忐忑,不知将-军脾气如何。” 这话虽是对慕玄云说的,面前男子却没有半分接话的意思,二人抬眸望向赵彦。 “···二位不必害怕,您二位既是来出谋划策的,必定好生待着。” 说完,他便噤声,将头转回去时眉尖微微皱起。 轿内二人便也不再多问,赵彦紧抿双唇注视着远处山峦。 身后戴面具的先生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却是体弱之人,一路上幸得那少年书童关切照料,那书童身板单薄,声音稚嫩,二人都不是盛气凌人的性子。 为何他却心中 惴惴不安。 尤其每每直视那少年的漆黑瞳仁时,竟不由觉得周身泛寒,他不喜欢这唤作小景的书童,但他有事相求只得春风相待。 慕玄云将帘摆放下,阮瑾玉坐在对面蹙眉不知在思考什么。 “小景。” 她从思绪中回神,慕玄云朝她摆手,示意她坐到身边。 阮瑾玉挪到他身侧,方一坐下,那人便抬手,冰凉的触感钻进脖颈间,她不由周身一颤,面前男人偏头道。 “暖手。” 这几日她成了慕玄云的贴身暖炉,日夜取暖,闻言她便将男人一双宽掌扶住,歪头放在颈侧,视线停留在轿帘处。 前世赵彦在她身侧担任副官,彼时她只是一个营长,赵彦抢骗军功收受贿赂在军营中饱私囊。如今他做到副将职位,不知其中又有多少水分腌臜,在阮瑾玉心里委实难以信任,只盼那周大将-军不是被蒙蔽了才好。 见她柔顺乖巧地为自己暖手,慕玄云极为满意地弯唇,却见她不出几刻眸光暗暗,粉唇紧抿,纤长的睫羽低垂下来,眼瞧着心思不知又飞去了何处。 这几日她与自己朝夕相伴,帮衬伺候地也算尽职尽责,相处下来,慕玄云发现,她独处之时多半在发呆、神游,面上要么如木头般呆滞,要么便是十分不悦。 前几日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欢颜竟显得弥足珍贵。 起初她出现在轿中,一身绯衣夺目明艳,一双美眸充斥恐惧惊慌,却是如此活灵活现 生动有趣,让人牵念。 眼下是怎么了!? 这般暗忖着,慕玄云将手抽回,阮瑾玉一怔,抬眼便瞧见他幽幽看着自己。 “先生,手不冷了吗?” “只是觉得无趣罢了。” 以往飞羽在身边时虽是嗓门大聒噪了些,却也能在旅途中解闷,眼前这个是块木头,连个笑都不露。 半晌慕玄云接着又道“你既是歌女出身,秦楼楚馆间有不少趣闻,不如说来解闷?” 阮瑾玉错愕一瞬,她非原身,哪晓得什么秦楼楚馆的风月趣闻。 面前女子眸色微凝,认真考量一番,抬眸开口“扬州一秦楼内有位吴娘子,风华绝代,才情艳绝,某日凭栏眺望,与一书生一见钟情,二人互生情愫缠绵几日,书生用尽盘缠,秦娘子拿出了阁中金银。” “她对书生说,只求他金榜题名后为自己赎身,书生立下承诺,赴京赶考,只是···” 她未说完,慕玄云便出声打断“这秦娘子不是书生招惹的第一个风月女子,书生拿了她的银钱也再没回来。” 男人面上略过些许轻蔑“俗套不堪,搪塞我?” 阮瑾玉摇摇头“焉知这书生也非吴娘子第的一位,她在过路书生身上都投入了些银钱,只要其中一位考的功名履行诺言为她赎身,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吴娘子们和书生们都是各取所需,为了自己的目的逢场作戏罢了。” 言罢,慕玄云噤声看着她,一双幽深瞳仁晦暗不明。 她坦荡 对视,便听男人略有所思低沉声音“各取所需?逢场作戏?” ?? 阮瑾玉稳下震荡的心神,面上不露一丝痕迹。 “知晓那些普通风月之事恐难入您耳,便斗胆说一下自己对于此事的愚见,若先生有更高明的看法,景玉尊听先生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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