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说起来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有一种上位者的感觉。 齐黎独独把她传过去是什么原因她猜不出,或者说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叫上秦怡? 一定不是不想见,如果真的不想见就不会火急火燎冲到宝香房去。 不是不想见,那就是不能见…… 那传她就是通过她来询问怡嫔的近况? 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就是事实,但一旦想通就发现所有的信息都在把她往这个答案上去引。 区月往天上忘了眼,是满月。 莫名想到一句诗: 故乡啊,挨着碰撞都是带刺的花。 第45章 比合为吉 一路上距离不近,那公公直接把区月引进了长信殿内部。 “臣妾贵人区氏,参见陛下。” 齐黎端坐在长信殿正座之上,望着那盈盈福身跪于正中的女子。 “起身。” 他没见过这人,但…… 很熟悉。 那女子莞尔之,明眸在他说起身后才开始微动。这外表他确信不曾见过,但无论是那淡淡的语气,那似有包容一切的气度,冷淡中仍能透出一股华贵之气的身影。 这女子和她很像。 是了,若不是她相信的人,又怎么可能跟着这人离去呢? 他与秦怡已有二十年未见。 这后宫的女子都像是御花园中的花一样娇媚动人,但御花园不会种植梅花。 因梅花的花期与其他花的截然不同,性情也毫不相干。 梅花是专门为了让冬天生气才开放的,朵朵梅花无一不是在向这世界挑衅。白雪红梅,格外显眼。 秦怡就是那样,冬日在一片白雪中,那红梅格外亮眼。 而他选择把那梅花摘下,放到室内。 花和这后宫真像啊,就算摘了还会长出新的。 但摘下来的花却会死。 那些娇嫩无比的花团,杀了那株梅花。 齐黎想起这个区月了。 每次下江南总是会有无数的地方官员送来各种各样的美人,他看心情也会收下些。 而这个区月…… 他不记得这人的脸,却记得这人给他的感觉。 又是一棵梅花树。 梅花如果没有被人摘下,也会如此继续生长吧。 如此……姣美。 “赐座。”他说。 不仅是旁边的卓宾,那女子也霎时抬起头。 “赐座。”他觉得好笑,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缓缓谢恩,恰到好处的笑呈于脸上,既不让人觉得谄媚又不让人觉得无礼。不徐不疾移到太监挪来的座椅前,坐下后也是头微低。貌似是一脸乖巧,实际的想法齐黎也猜得出。 他饶有兴致的垂首,唇角微扬,“在流云殿住的可好?” 齐黎这样子把区月弄慌了,过来的一路区月一直在思索把她独自叫过来可能会询问的东西。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和怡嫔的关系,以及宝香房走水的事情。 她在路上做的功课,也就是想了想这些要如何回答。可无论是一开始上来就赐座,还是关照她这个陌生人,这都属于超纲范围。 再说,这又是赐座又是关心的,区月也不免会想到,这老皇帝不会是看上自己这张脸了吧? 她又想到在出发之前,秦怡曾和她说的要不要嫁给齐绪…… 齐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纳了她呢? 她是他的庶母,到死都是。 区月尽可能保持神色从容,“回陛下的话,托陛下的洪福,一切都好。” 齐黎的目光流露出赞叹之色,看着这女子,就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前她。 “你是如何与怡嫔相识的?”齐黎目光锐利,语气也隐隐是在逼问。 “回陛下的话,臣妾在家时,曾学过卜算之法,宫中日子无聊常给宫人卜算,算些他们家中之事。就是如此认识怡嫔姐姐的。” 区月这是头一次单独和这老皇帝对线,不知道这位的性格。无论是她那绝对经不起查的事情,甚至背后齐绪的推动,都是不允许她撒谎的。 与其被查,不如坦白。 起码,怡嫔就是她的保护伞。 齐黎略略沉吟,但很快眼中精光一闪,“你会卜算?又是如何通过卜算认识怡嫔的?” “回陛下的话,宫中下人们日子清苦、活计繁忙,若是卜算断然不可在白天,而若是晚间出现在宫妃的寝殿又有些不合宫规。而臣妾在冷宫附近想找个合适位置的时候,看到了怡嫔姐姐正在给自己洗衣裳,凭这个契机臣妾与姐姐相识。” 一段话真真假假,避重就轻。 显然齐黎也不想细问,“你说见到她的时候正在自己洗衣裳?” “是,臣妾想若是地方能安排在宝香房,那内廷司和浣衣局也应该能上点心。”区月垂首恭谨。 “那她又是怎么跟你走的?” “回陛下的话,前些日子臣妾去看望姐姐时,姐姐说遇到有人拿着火折子想烧了宝香房。臣妾那时候就想把姐姐拉去流云殿,想着好歹安全些。” “哦?”齐黎坐直了问,“她有和你说有人想火烧宝香房是何时?” “姐姐说是陛下圣驾回宫当日。” 齐黎又靠了回去,“那你可知今日的宝香房真的被烧了?” 说完,齐黎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座位上的区月。 那女子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被她捉了个清楚,只见她略一沉吟,说道:“臣妾不知。” 齐黎的手转着挂于腰带的香囊,整个内室只能听到璎珞间钝钝的敲击声。 区月没忍住微微抬眼,那人坐在王座上正垂头思索着什么。 整个内室除了齐黎和她之外只有那位引她来的公公,她视线往那人身上瞥去。 本来不太清楚这位的地位,但看到这人在皇帝身边拿着拂尘,大概猜出这位想必就是总管太监。 能做到总管太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也看到了皇帝为了怡嫔对她的态度,想着这位这个时候应该怎么也能帮自己一把。 那位公公看到区月的视线也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让她忍着。 行。 室内,这种让人窒息的沉寂又维持了些许,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说你会卜算?”齐黎终于抬起头。 “回陛下,学艺不精,恐贻笑大方。”区月垂头告罪,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翘,上钩了。 区月不知道齐绪在这宫中的手伸得有多深,但眼下也不是一定要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才能过眼前这一关,可她依旧说了出来。 学道二十多年,要是说她能忍受得了那个张道长在皇帝身边招摇撞骗还不受报应,那肯定是假话。 虽无意做到和那位一样的地位,不过区月还是十分想把这位弄下去的。就当是她在顺水推舟吧。 “说个字,能看出来吗?”齐黎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定要找到个答案一样。 这种若有似无的迫切,区月捕捉到了。“臣妾尽力。” “朋。” 左右结构,古代的横竖看作两笔,都是五画,巽五。 巽为风。比合。 区月不敢直接问这是齐黎要问什么事情,“若陛下是为天下苍生所问,此乃顺遂之卦,若陛下是为朝事所问,此乃平稳之象。但……” “但什么?” “但陛下若问的是感情,比合为吉。可臣妾却觉得这卦象不好。” “哦?”齐黎视线中有两份探究,扫过下面那人后还是觉得要留个解释的机会。 比合为吉。 这话确实是那张天师常说的。每个卦象分为上卦与下卦,每个上下卦又有各自不同的五行,所谓比合指的是上下卦乃相同五行。 相同五行系没有相冲也没有相生,此乃比合。 “比合为吉,为何你觉得不好?” “两个相同的卦,没有相冲与相生,也就是没有交集之意,或许对于事情,没有交集乃万事顺遂,事半功倍之意。可若是感情上没有交集,没有纠缠,那又何来感情呢?因此臣妾觉得,比合为吉不适用于感情中。” 那女子在说这话时嘴唇微翘,虽不明显不过却有其自信。 齐黎琢磨两下,也觉得这话确实说得没问题,他想问的也确实不是政事。 他点点头,“回吧。” 区月起身,却没有离去,而是再一次跪地,“臣妾私自勾结宫人,可要去皇后娘娘处领罚?”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之前的宫规也没有先例,罚的轻重全凭个人是非决断。重了直接来一个私自勾结,立斩都有可能。 此时她提出这件事情就是怕今日殿内之事传出去了,那区月的日子又要不安生了。 皇后娘娘如今式微,后宫明面上是要依仗贵妃娘娘的。而她间接救了怡嫔。贵妃那边必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她现在把这话问出来就是想要让皇上免了惩罚。 这意思齐黎自然听得出,但被一句比合为吉弄得也没什么心情,没再打机锋,“朕赦你无罪。” “多谢陛下。”这女子被免了惩罚脸色上也毫无喜意,不卑不亢盈盈福身,“臣妾告退。” 身子走出长信殿,但人好似还没有回过神。被外面温柔的夏夜凉风轻轻一吹,区月停住脚步,回身朝身后的长信殿望去。 她知道长信殿是皇帝的寝殿,这里的外部和宫妃所住之处不一样,巍巍宫阙,矗立于此。自有一片威严。 “娘娘。” 有人叫她,转过身去,是檀云。 她对这人点点头,等着在殿内的惶恐尽数褪去。 齐黎不可怕,但如果她自己问心无愧的话,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不是。 她明白这半年自己在这宫中参予的事情有多少,也明白自己毫无根基,只要皇上想彻查那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她怕自己猜错这人的想法说错话。因为她而查到了齐绪,那他们都是满盘皆输。 一旁的檀云好像注意到了区月神情有异,她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 区月摆摆手,“人多眼杂,回去再说。” 第46章 理由 区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是不明白这种时候应该收敛。 就当她对权力过于在乎了吧,她想把那张道长赶紧弄下去,等不了了…… 此时还是在往流云殿走着,满月的月亮还悬在天上。 “檀云。” “娘娘。”旁边的女子应了声,视线望向旁边那女子。 那女子身着普通宫装,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不过表情却格外凝重。 “周围有人吗?”她问。 檀云听了听四周的风声,摇了摇头。 “嗯。”区月声音的累极,“陛下问我是怎么和怡嫔相识的。我说了卜算。避重就轻,但基本都说了。陛下还隐晦地让我算了下他和怡嫔的卦。我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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