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白恶狠狠地盯着黄公公,周身散发着如尖刀般的锐利气势仿佛不要钱似的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银牙紧咬,试图从担架上爬起。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如今却落到任人欺凌的田地,这让沈婉不由的怒火中烧。 “黄公公,好久不见!”她眼睛一转,笑着向黄公公走去,“早知您来,我说什么也得备下酒席,以尽地主之宜!” 趁其不备,她从空间取一根毒针,迅速扎了一下他的曲池穴。 她不想杀人,即便在书中亦是如此。 可像黄公公这种折辱英雄家眷的小人,他若活在世上,定会有更多的好人受到迫害。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一切却丝毫不差的落在了谢慕白眼里。 他并没有拆穿,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黄公公只觉得仿佛被蚂蚁咬了一下,不由地挠了一下胳膊:“滚开,杂家没时间和你废话!” “来人,将府里所有人搜身,一件衣裳也不许留!” 一听这话,一众女眷们吓的面如死灰。 她们一向洁身自好,又怎么能够容忍被那些不成体统的男人给看光呢? 官差们却兴奋的两眼冒光。 除了新进门的沈婉,国公府的其他女眷个个都是顶尖的大美人儿。 这些高贵美丽的女人,他们平时连看一眼都极为奢侈,如今有机会近距离亲密接触,又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黄公公,如果我是您,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沈婉脸一沉,突然抬高了声音,“就算您不怕被人唾骂,难道也不顾忌我们几个的娘家吗?” “国公府倒台了是真,可我们的娘家却没有垮。” “这事若传出去,且不说别人,我就问您怎么和我爹交待?” 黄公公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他是皇上心腹不假,可若竖敌太多,对自己绝对不是件好事。 这几个女人的娘家都是朝廷命官,尤其是眼前这丑女,她爹可是襄阳侯! 襄阳侯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伴读,两人感情好的简直都能穿一条裤子。 若打了他的脸,那纯粹是自寻死路! 黄公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派官差找来几个在监狱当差的禁婆。 “你们几个都给杂家搜仔细了!”他翘着兰花指,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遗漏了一个铜板,那就拿你们的脑袋来顶!” 几个禁婆一听,吓的连忙点头。 于是,一众女眷便被带到了里屋。 她们搜的非常仔细,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处遗漏。 孙氏身上藏的东西最多,就连塞在肚兜里的银票都被搜出来了。 搜完后,一个禁婆拿过来一堆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扔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如今你们也不配穿原来的衣服了,这些是黄公公给你们准备的。” 这些贵夫人们素日里穿惯了绫罗绸缎,哪里会穿这种不堪的衣物? “我不穿这个!”孙氏一看,立刻急了,“这衣裳还不知道是谁穿过的,弄不好还有虱子呢!” 一听有虱子,其他女眷们也变了脸色。 沈婉倒无所谓,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习惯了,哪里会有这么多讲究。 她弯下腰拾起一件,认真穿好。 禁婆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还是这丑丫头识时务。” “至于其他人,如果你们愿意光着身子去流放,这衣裳不穿也罢!” 她们能光着身子去流放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再不甘心,一众女眷们还是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 一切都妥当了,禁婆们这才将搜来的东西交给了黄公公。 看着眼前这点东西,黄公公心情越发的郁闷了起来。 难怪谢慕白这病一直不好,敢情是没钱请名医啊! 也对,朝廷好几年都没给镇国公拨军饷了,他们没钱也不奇怪。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扯着尖细的娘娘腔喊道:“来人,马上将犯人押解到城门,给杂家好好伺候着!” 这个好好伺候,连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一路,国公府的人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谢慕白腿断了不能动,奴仆们也不能跟着去西北,所以只能由沈婉和孙氏抬着。 至于其他三位寡嫂,她们还得照看孩子和周姨娘。 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只见谢慕白突然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座肃穆的府邸。 琉璃瓦,朱漆门。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 不过一步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看着大反派那凄凉的目光,沈婉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暗暗将原主骂了百八十遍。 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又是如何眼瞎到红杏出墙? 黄公公把押解的差事全权交给了其他官差,而自己刚带着抄来的金银细软先行回宫复命。 就在马车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沈婉勾了勾手指。 于是,车上的财物悄然无息的都到了空间里。 “打死这些通敌叛国的畜生!” “丧尽天良的玩意儿,老天爷怎么不劈死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混蛋!” “把他们千刀万剐,用他们的血祭奠惨死的将士!” 一行人步履蹒跚的刚走到街头,散发着浓浓恶臭味的鸡蛋和烂菜叶便铺天盖般落了下来。
第3章 断亲 沈婉一惊。 只见大街两侧,赫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的情绪极为激动,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那些官差们半真半假地阻拦着,害的谢慕容脸也被揍肿了,孙氏的肚子似乎也挨了一拳。 众人皆自顾不暇,哭的声嘶力竭,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担架上的谢慕白呢? 听着耳畔那愤怒的声音,谢慕白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化成眼底一点幽深的黑。 原来,这就是他们一心孝忠的帝王,这就是他们拼命保护的子民! 为了大魏江山,谢家男丁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最后却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沈婉见状,拼命地用身体护着他。 遗憾的是,她实在是太过瘦小了。 不管如何去挡,那些烂菜叶还是能砸到担架上这个男人。 这一路走的极为艰辛,等到了城门口时,众人早已是衣衫不整,一身狼狈。 此时城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因受镇国公牵连,这次被流放之人极多,也大都是家族式流放。 前来送行的人却没多少,只有零星几个来给亲朋送点衣物碎银,以便路上使用。 见谢家人来了,其余犯人们脸色一变。 “都怪你爹!”一妇人指着谢慕白鼻子,不禁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他通敌叛国,我们又何至于被流放?” “对,都怪他!我男人不过是在他手底下当过几天差,这就被扣上了同党的帽子,简直是冤死了!” “这种祸害就应该绝户,全家死光了才好呢!” 听着众人的指责声,谢慕白宛若大理石般苍白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丝异样。 任凭再恶毒的语言,都不能让他有任何反应。 沈婉不是个好脾气的,看着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她不禁冷笑道:“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骂?” “当初国公爷风光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是腆着脸上前讨好献媚?” “有好处时一个个尾巴比狗摇的都欢,现在落难了反倒打一耙,可真是无耻至极! 谢慕白眼眸微微一动。 素日里最憎恶她的伶牙俐齿,如今听起来却分外的暖心。 而那些昔日里得了国公府好处的人,却一个个的倒戈相向,恨不能一刀刀将他给千刀万剐!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不过,这一路上怕是不会消停了。 前来送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看着那一个个沉甸甸的包袱,孙氏等不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她们的东西都没带出来,若没有亲眷的资助,恐怕都没命走到大西北。 可等了许久,昔日那些口口声声疼她们的娘家却没一个肯来的,唯恐受到牵连。 突然,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走了下来。 见他衣领上绣着襄阳侯府的标志,几个寡嫂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果然,还是襄阳侯疼女儿。 老管家走到沈婉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二小姐,奴才是奉老爷之命,有一件东西要送与您。” “什么东西?”沈婉倒有些意外。 书中貌似提过,原主并不受家里人待见。 老管家双手奉上一封书信,朗声道:“自从二小姐抢了大小姐的婚事后,侯爷便气的卧病在床,发誓要和您断绝关系。” 一听这话,谢家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原以为她们的家人不来送行已经绝情了,想不到真正冷血冷心的竟然是有着君子美称的襄阳侯,他竟会在这个时候对亲生女儿落井下石! 沈婉倒是无所谓,冷眼向老管家看去:“想断亲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二小姐,您这可是在为难我啊。”老管家不禁有些为难,“我一个奴才,哪里能做得了主呢。” 沈婉冷笑道:“那你回去告诉他们,我这人一向口无遮拦。” “万一说出点什么好听的,让大魏子民怀疑他和镇国公是同党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听这话,老管家吓的变了脸色:“敢问二小姐有什么条件,奴才好回去转告侯爷。” 因失窃一事,府里早就乱成一团,如果这丑女再狮子大开口,他严重怀疑襄阳侯会将气都移在自己身上。 “给我弄辆架子车,要结实点的!”沈婉想了想,说。 老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便试探性地问:“还有呢?” “没了。”沈婉淡淡地说。 老管家真的惊讶了。 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会借机索要大量钱财。 他都做好了和这丑女讨价还价的准备,怎知她想了大半天,竟然只要一辆破车! “这事就不必惊动侯爷了,奴才送您一辆便是。”唯恐这丑女反悔,管家连忙退下。 很快,他命人送来一辆崭新的架子车,绝对的结实! 看着那辆车,孙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梗着脖子,一脸敌意的向沈婉看去:“原来你也有今天!” “还是襄阳侯英明,早早和你这扫把星断绝关系。” “我们可就惨了!堂堂镇国公府好歹也有上百年的基业,结果你一进门就被抄家,全都是拜你所赐!” 一石惊起千层浪。 本来看沈婉就极不顺眼的众人,目光中皆是浓浓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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