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桢眼中有冷芒一闪而过,叶蓁蓁立马明白,秦知府怕是要倒霉了。 府衙,书房。 秦知府替崔世怀斟倒了一盏茶,遗憾地看着他,“世怀,你真的要回去了吗” “唉,家门不幸,犬子顽劣不堪,惹下祸事,我不得不回去料理。” 自从今日接到家书,崔世怀脸色就十分难看,他朝秦知府拱手,“秦兄,我的事就摆脱你帮忙了。” “世怀不必与我客气,当初若不是得你资助,我连上京赶考的银钱都没有,此时帮你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知府说道,“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奸猾,我让衙役搜遍全城,都没找到人,实在是有愧所托。” 崔世怀皱眉,“会不会是已经离开府城了” “不可能。” 秦知府摇头,“我已经让人封锁四个城门,出入都有严格排查,只要出城都会被发现的,她们肯定避过衙役耳目,藏到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了。” 当初她们能够在衙役的眼皮底下逃走,想必手段厉害得很,也不知道那两个闺阁女子,没见什么世面,是怎么藏得比那些穷凶恶极的逃犯还要牢固。 “世怀,你要找的那位王氏,当真是世昌兄的未亡人” 崔世怀垂下眼睑,轻叹了一口气,“自然是她。原本我也不想闹到如此地步,只是她不守妇道,给我五弟声名抹黑,若是不带回族里,实在是有愧五弟地下亡魂。” “世昌兄天纵英才,我仰慕已久,可惜无缘得见,这次能够略微帮他一个小忙,惩治恶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崔世怀微微一笑,起身拱手告辞,“辛苦秦兄了,家事告急,不得不告辞了。” 秦知府连道无妨,亲自送他上了马车,才重新回去衙门办公。 结果还没坐多久,原本被派出去搜查的一群衙役成群结队地回来,神色有些诡异,明明是来求见,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十分不对劲。 秦知府眉头一皱,搁下手中的毛笔,不悦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有何事禀告” 衙役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顾捕头跪下来,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如今坊市中又出现对您不利的谣言,说您通缉要犯是假,觊觎良家妇女是真,听说那王氏,已经被您,被您逼迫得上吊自杀了!” “什么!” 秦知府猛然站起来,脸色铁青,“荒唐,哪里传来的流言快让他们闭嘴!” 顾捕头为难地看着他,“大人,那流言已经传了好几天了,茶楼酒馆的说书先生当逸闻说出去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咱们根本堵不住百姓的嘴啊。” 老百姓最喜欢什么当然是热闹啊! 尤其是这种带着香艳的逸闻,还事关知府,当然是说得兴趣盎然了,反正吧法不责众,知府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吧 秦知府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在房里转了几圈,最终下了决心,狠狠道,“不必理会,肯定是那两个女人的诡计,本官绝不会被她们威胁到的。你们去把那些传播谣言的说书先生抓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可抓了人,不久证明这谣言是真的了吗 顾捕头嘴唇动了动,但看着明显在盛怒中的知府,终于还是放弃了劝说。 反正老百姓忘性大,等这件事过了,就没有什么人记得了。 第89章 城门恶吏 府城各处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尽悉被抓,然而怎么也审问不出幕后指使,根据他们提供的证词,他们说书的内容是被人写在纸上递过来的,出于猎奇和从众心理,他们都采用了这个风流轶事,用来吸引客人。 毕竟那两个女通缉犯是最近的大热度,作为古代版“营、销、号”,不蹭热度是不可能的。 没有证据无法定罪,只能把人定个妄议知府的罪过,再关上些日子再放出来。 也正是因此,言论再次发酵,满城沸沸扬扬,明里暗里都在议论知府的别有用心的——如果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抓人呢 只要是现代人都知道言论的重要性,殊不知后世各种社交软件各种带节奏,三人成虎之下,清清白白的好人都能黑成恶人,高明的公关手段才能对付层出不穷的言论战。 很明显,秦知府并没有应付言论的经验和手段,简单粗暴地抓人禁口,殊不知是犯了最低等的错误,愈发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叶蓁蓁最惊叹的是,桢哥儿居然懂得议论言论。 “桢哥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崔维桢正在写信,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读史明鉴,乖,日后多读点书,别再问这种傻话了。” 叶蓁蓁:“……” 又被鄙视了。 她是有重本大学文凭的,请问大才子你有吗 生不逢时,徒呼奈何。 叶蓁蓁郁闷地磨了磨牙,眼神不停地往书案上飘,“你在给谁写信” 这几日一直见他有书信来往,也不知是给谁的。 崔维桢凤眸微眯,指尖在信件上划过,缓缓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容,“三叔他们回来了。” 府城东门。 城门口严出宽进,出入两个门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入口的审查显然轻松许多,只是守门小吏略微询问就被放过了,因此排队人马很快就通行了。 出口的队伍却不然,衙役设置了关闸,腰佩长剑,面目威严地逐个排查,行人不仅要出示路引,若是年轻的小娘子或是年轻男子,都要带到一旁搜身盘问的。 漫长的队伍像长龙一样漫长不见尽头,半晌不见挪动几下,没有耐心的人骂骂咧咧,闹哄哄一片,仔细一听,似乎还能听到男女的哭喊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入城队伍中,有一处挂着龙虎班旗帜的车队格外庞大,在车队中间,有一架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入城,忽然有人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儒雅威严的面孔。 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他皱着眉头看向喧闹处,叫来窗外人询问,“叶兄弟,对面发生了什么事” 马蹄哒哒声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驱马过来,他身材魁梧壮硕,近处一看,五官端正,眉眼中带着不经意的懒散和痞气,不是叶三勇又是谁 “是,周大人。” 他抱了抱拳,骑着马过去,正好看到几个衙役正在拖拽一对母子,中年妇人风韵犹存,只是皮肤有些黑,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雌雄莫辩,貌若好女。 年轻男子紧紧拉住妇人的手,红着眼看着衙役,“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们是良民,路引也没有问题,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衙役手中拿着通缉令,对照着母子两人,冷脸说道,“我们怀疑你们是嫌犯假扮,必须到一旁隔离审查,等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放你们离开。” “我们母子两与通缉令长得不像,还要怎么确认” 男子又气又急,“这么多人等着审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差爷,你行行好,让我们通过吧。我们家在下县,再耽搁下去就天黑了。” 衙役眉梢微动,唇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想早点通过,也是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 男子一脸懵懂,衙役却不肯明说了。 叶三勇却是看个分明,那些被隔离到一旁的,大多是穿戴得体,家境富裕的,换句话来说,是可以掏银子打点的冤大头。 他骑着马回去,与马车里的贵人如此一说,“周大人,此处衙役在假借通缉要犯之名,向百姓勒索过路钱。” 周蔚然勃然大怒,直接改变去府衙的打算,从马车下来,把叶三勇所说的看得更清楚—— 方才那年轻男子被相同遭遇的人提点,反应过来要用银子打点,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缘故,在递银子时慌里慌张的,银子直接从手里掉下来了。 哐啷。 白花花的银子砸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男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连忙捡起来继续塞给衙役,衙役还没那么大胆,连连后退,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做什么别想贿赂我们就能通过,你是嫌疑人,就好好等着审查!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易容的通缉犯!” “差爷,我们真不是通缉犯啊!” 男子被吓得哭出来,胡乱地给他塞银子,“您若是嫌银子少,我还可以多给,前头那个大哥,给二两就给过了,我给五倍的银子够不够” 衙役瞬间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放你娘的狗屁!胡说八道污蔑谁呢!我怀疑你故意干扰办公秩序,是重大嫌疑犯,必须要去府衙走一趟,若想证明清白,让你家人开具证明,亲自来赎!” “不!” 那妇人噗通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给衙役磕头,“差爷,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儿子是读书人,民妇更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女,未曾有过作奸犯科之举,您千万不要把我们关牢房啊。” 牢房那种地方,关的都是穷凶恶极之辈,就算最后证明无罪,他们母子两进去走一圈,怕是名声都毁了。 衙役存心报复,铁面无情地拒绝了,直接让人把母子两押走。 母子两哭天喊地,周围百姓面露不忍,敢怒不敢言,民不与官斗,自古如此。 周蔚然看了全程,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当即开口制止,“住手!把人放开。” 第90章 得见天日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缘何干扰府衙执法” 衙役审视着突然冒出的中年男子,见他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气质卓然,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竟是比秦知府还要气派。 把府城中牌面上的大人物在脑海中过一遍,都没有哪个长相对得上,他神色愈发谨慎,不知惹了哪路神仙。 对方的客气并未让周蔚然消气,怒火反而愈发旺盛。 欺软怕硬、前倨后恭,可见这些衙役以往是怎么横行霸道的,有这样的下属,上官能是什么好人 “把秦毅给我叫过来。” 秦毅是秦知府的名讳。 衙役们脸色大变,随随便便直呼知府名字的人,身份岂能简单得了今日怕是碰到个硬骨头了。 他们不敢耽搁,匆匆去喊人了。 秦知府闻讯而至,待看到城门口的中年男子时,大冬天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他长长作揖,“周、周少卿!下官不知周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周蔚然手中捏着两张通缉令,冷笑道,“我与秦大人都是从四品官,不敢当秦大人的礼。” 虽然如此,但是京官比地方官,总是见面高一品,秦毅向周蔚然行礼也是应该的,特别是现在…… 他看了看城门口,大约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这阵子让衙役们满城搜捕王氏婆媳,实在是辛苦,因此他们私自捞点外快,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来,是惹出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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