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党欢呼,老大成功尚主,得偿所愿,他们连着在云都最贵的酒楼宴饮了三日;离党惆怅,觉得这二人结亲,会让敌对势力越发强大,外戚气焰越发嚣张。 要说,这世上最痛苦的男人是谁? 那大概就是覃岭王谢邑了吧。 雍州。 “王爷,不好了,云都传来消息,说是……说是……” 传信的小校支支吾吾。 谢邑自从回封地丁忧守孝,就失意颓废起来,在王府里日日借酒消愁,因内心过于苦闷,下头的人专门寻了十几个女乐、舞姬,丝竹靡靡之音,婀娜窈窕之舞,供其解闷子。 他坐在七折玉雕屏风前,桌子上摆着雍州的名菜,白萝卜丝鲫鱼、雪蛤蒸鱼唇,油爆螺蛳肉……大都是鱼鲜。 毫无胃口。 谢邑一想到权柄已失,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在云都官场铺的关系网,就这么废了,极为不甘! “说。” “长公主——” “不许提她!” 仅仅是三个字,就让覃岭王暴跳如雷,手里的酒瓶砸了过去。 前妻杖毙了亲娘。 他因此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 长公主就是谢邑心中一根刺,一碰就会流血流脓。“长公主”、“慕听雪”、“谢清鸢”,这都是雍州的禁词。 小校吓得趴在了地上发抖,酒壶砸碎在他身侧,酒水溅了一身。 “有什么不能提的,本王妃偏要提。” 离环儿刚收到了云都娘家的信,立刻就赶过来了。 本以为来到雍州之后,远离了慕听雪,谢邑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他们夫妻俩就能关起门来过幸福日子了。谁知道,谢邑依然把自己这个正牌王妃晾到一边,还召了一群舞女、乐女,沉迷酒色。 她活成了守活寡的怨妇。 这股怨气定要发泄出来,“长公主六年前生下的那一对双胞胎都活着,一个叫谢无涯,一个叫晏泽,呵呵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覃岭王倏然变色,俊脸一瞬间扭曲狰狞了起来:“什么?” 离环儿见他这般痛苦,心底浮上一阵又爱又恨的变态情绪来:“那一对双胞胎,是慕听雪跟摄政王生的,他们六年前就已经有染了!哈哈哈哈!摄政王送了王爷好大一顶绿帽子!” “住嘴!” 谢邑发出毛骨悚然的低吼。 他掀翻了满桌佳肴美酒,推翻了七折玉屏风,走上前去,伸出大手,死死地掐住了离环儿的脖子,不允许她再说出任何令自己蒙羞的话,“不可能,你撒谎。听雪以前很爱本王。” “她才不喜欢你!” 离环儿被掐住了脖颈,呼吸苦难,但说出的话依然淬了毒,“她喜欢摄政王,他们……订婚了。” 谢邑怒极浑身颤抖:“订婚?” 听雪明明是最爱他的,怎么能嫁给晏泱那个反贼呢?这简直不可理喻! “是太后逼她的对不对?皇家公主的婚事,一般都身不由己,她是被逼的,太后是利用她稳住摄政王,这只是一桩政治联姻罢了!”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在自欺欺人?” 离环儿被丈夫摔在地上,脖子上是恐怖的紫色掐痕,她喉头发哽,“你还不死心?长公主是自愿点头嫁给晏泱的,婚期订在十一月。” “滚。” 谢邑痴坐在地上,像个木头人。 他一个人,在杯盘满地的狼藉中,就这么痴坐了三天三夜。 水米未进。 听雪定是被逼的,摄政王六年前强迫了她,才有了两个孩子,听雪是我的王妃。 摄政王依仗强势,和晏太后一起撺掇着,强迫听雪答应了这桩政治联姻。 “本王要把失去的权利,全部抢回来!” “晏泱就是个反贼,谢玄宸不过一傀儡。” 反了吧,反了吧,本王要把你们都拉进地狱,皇权路上,鹿死谁手未可知! 皇位轮流坐,明日怎么就不能到他谢邑家? 没有退路了。 三日之后。 覃岭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不再浑浊,溢满了疯狂。 他召集了更多的女乐,把雍州的名妓都叫来了。 他越发荒唐,建了一座兽房,观赏野兽斗殴,让不穿衣服的女人和野兽站在一起。 众人都传,谢邑彻底堕落了,被酒色所伤。 然而。 没有人知道,这位覃岭王,已经在雍州境内悄悄募兵,兵器、甲胄冶炼署,恰好建在兽房之下,日夜乒乒乓乓敲打。 雍州允许的兵力只有六千,这远远不够。至少要招募十万。 甲胄的数量,朝廷是有规定的,还会定期派遣文官来地方检查,一旦超过规定数量就以谋反论罪论处,所以只能躲起来偷偷造。 兽吼声,美女的尖叫声,歌弦琴箫之声,不过是为了掩饰地下冶炼署的秘密。
第177章 经筵,天子赐玉带 “陛下,太后娘娘赐婚了。” 御前太监卫向高将一杯盖碗热茶递给了少年天子。 “母后又给谁做媒?” 谢玄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看《西游记》,已看到第一百回 :九九数完魔尽灭。 “回陛下,这话奴才不敢答。” 卫向高蔫头耷脑,内心苦楚不已,他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天子龌龊心事的人,他知道天子夜夜抱着长公主送的龙形发光玩具入眠,也知道天子经常在暗中用一种放肆火热的眼神,偷偷注视着长公主。 谢玄宸抬起头:“朕恕你无罪,如实回答便是。” 卫向高扑通一声跪倒,颤声道:“太后娘娘,给长公主殿下和摄政王赐了婚,婚期定在仲冬。” “嘭!” 谢玄宸把热茶碗,往御案上重重一搁。 他静坐不语,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上,布满了阴沉,两只眼睛宛如两个黑洞,死死地盯着地面。 凭什么? 硬塞给他一个姓晏的皇后,还把他最喜欢的皇姐,赐婚给了他最厌恶的跋扈权臣?! 谢玄宸再也没了看小说的雅兴,一颗心如油泼火灼。 黑暗,越过了那道安全红线,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脑子。 “陛下,您去哪儿啊?”卫向高看到少年天子满面怒容,不管不顾地往外跑,额上冠冕垂下的珠玉十二旈,剧烈地摆动着。 “栖凰宫!” “不可啊!陛下!”向高太监冲上去,跪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皇帝的腿,“赐婚旨意已昭告天下。” 弦外之音,木已成舟,您做什么都没用了。 谢玄宸一下子定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快的速度,把汹涌的情绪,狠狠地压抑在心底。 冲动和失控,会让他彻底暴露一直以来的伪装,虑着这一层,他换了个策略:“你去户部找皇姐,就说朕要开经筵。” 经筵,就是给帝王讲书上课。 不是南宫大司徒来御书房偷偷给他讲史,而是一种非常正式的讲课。朝中至少要挑选三名学识渊博的讲官,根据历朝历代的习惯,左丞相作为文官之首,是讲官之一。 “筵”的意思,是宴席。 顾名思义,讲官们给皇帝上完了课,还要宫廷赐宴。讲官重臣可以拖家带口来吃席,吃完了还能打包带走。 谢玄宸的目的,是通过开经筵,勾搭上左相离泛。 让他做自己的另一位老师。 卫向高去了户部衙门。 没找到人,又回来了:“陛下,长公主在崇医馆批阅考卷。” 谢玄宸很坚持:“你拿着朕的令牌,找她去。” 一番折腾下来。 慕听雪不得不从崇医馆赶过来,入御书房跟小皇帝对线。 “朕已经十六岁了,下个月就要大婚立后,竟还未正式出阁讲学。依祖制,朕应在经筵上,听讲臣老师,讲授仁义礼法、诗词文赋。皇姐以为如何?” “的确应该讲学了。” 慕听雪知道,母后并不重视皇弟的教育,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正常十岁就应该经筵讲学了,皇弟都十六了,“陛下这个事儿,还应让礼部尚书和光禄寺卿来办。” 经筵的程序礼仪是很繁琐的。一年进行两期,称为“春讲”和“秋讲”,每期三个月。 又要上课开宴,又要搞大排场,还得请奏乐的,可想而知,怎么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先帝和灵太子开经筵,花费都在十万两左右。 小皇帝倒是精明,知道只要她不拨款子,这个春讲经筵就办不成,直接一步到位找她议。 “听闻《西游记》和《必背古典诗词三千首》,都是皇姐授意国子监中央书局刻印的,老祭酒感念皇姐重视云煌教育,还特意为您作了序。” 谢玄宸眼巴巴地瞅着她,“朕也想学习。” 慕听雪知道他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但不管正与邪,不给皇帝讲学读书,根本说不过去。 传出去,天下士林、儒林,又要骂母后虐待皇帝,骂摄政王把持朝政不惜把皇帝搞成文盲。 “那就依陛下所言,我会说服母后。” “谢谢皇姐。” 谢玄宸上前,亲昵地拉着她的袖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清澈的眸子里蕴着一层淡淡的难过,“听闻皇姐订婚了,恭喜。” 慕听雪:“同喜。” 谢玄宸心似被针刺了一下:“皇姐以后能常来御书房陪朕说说话么?” 慕听雪笑而敷衍:“臣最近主持医疗考公有些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臣得空会过来探望陛下。” 一个拖字诀,都是套话。 谢玄宸却当真了,无比高兴。 两日后。 朝廷选了南宫界、晏锡、离泛,三位重臣,作为皇帝经筵的讲师。 一应礼仪由礼部尚书离敬完成,一应宴席由光禄寺卿解决,而慕听雪,给了十万两经费支持。 大司徒南宫界讲的很认真,因为谢玄宸本就是他的弟子,十天后他的女儿会入宫做贵妃。 右仆射晏锡课上的声情并茂,因为他马上就是皇帝的正牌老丈人了,一家人! 只有左仆射离泛,对谢玄宸不热情也不疏离,讲学的时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左丞相最近心神不宁。 他们离家,一直是支持覃岭王谢邑的。 但,谢邑回雍州丁忧,又在封地沉迷酒色,成了半个废人。女儿也没有怀孕的消息,能生出个覃岭王世子也好啊。 两个时辰后,讲学结束。 请客吃饭。 不止能拖家带口的吃,吃完了还能打包菜肴。 当慕听雪看到离家的两位少爷离胥、离爵连着银筷子、玉杯子、金酒壶、翡翠碟一起打包给顺走,她目瞪口呆:“这是来吃经筵,还是当土匪啊?放下!” 这些昂贵真金白银的餐具,可是从户部仓库里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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