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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意这才回头。 赖如晦见他眸色深沉，顿觉方才的话似乎有歧义，立时端正了脸色解释：“赵兄谦和守礼，是千里挑一的谦谦君子。” “赖兄认得这少年？” 赵玄意自然清楚赖如晦不是在说他，不过连他都认得萧达宪，可见萧达宪这些日子在京城也没闲着。 “不都叫他世子吗？近日泯州王世子进京，都在说这位世子为人谦和，平易近人。” 赖如晦瞟一眼楼下大堂那侃侃而谈的少年，啧啧两声：“花孔雀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支持大长公主。” 赖如晦能把买卖做这么大，仅仅靠家族有钱是不够的，他自己就有敏锐的洞察力。 萧达宪自从来到京城，就经常出入学子们聚集的登鹤楼、七宝斋等地，与学子们关系非常，赖如晦想不知道他都难。 不过他这比喻倒是贴切。 萧达宪眼下就像花孔雀一般，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一楼大堂，青州来的学子荣春时对出了最难的一幅对子，众人恭贺，萧达宪身份最高，便被学子们起哄起来说贺词。 他也不客气，拱手道贺：“恭喜荣兄胜出，以荣兄的才学，来日殿试，必能一鸣惊人。” 荣春时谦虚揖礼：“多谢世子，那便借世子美言。” 荣春时出身没落寒门，虽学富五车，可若没有科举，只能一辈子待在青州做一个小小录事，穷其一生怕是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说起来，若没有大长公主，在下就没机会来京城，与诸位以文会友。” 这话说得在场学子动容。 他们都是出身末微门庭，若不是大长公主重开科举，这辈子都没办法有这样的机会与天下学子一争高下。 他们当中，或许有些人考试过后名落孙山，照样还是回到原籍。 但科举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这次落第没关系，回去温习，来年再考也不迟。 萧达宪很是赞同，言辞恳切道：“各位都是万里挑一的栋梁之才，他日高中，希望诸位不辜负大长公主的期望，心怀百姓，为君分忧。” 众学子自然是感激的，纷纷附和：“是啊，没有大长公主，就没有你我将来。他日若有机会高中，必不负这一身所学，为东越，为大长公主死而后已。” “大长公主若是听到诸位这番话，必定欣慰。” 萧达宪被学子们赤子之心感动，拱手作揖拜谢。 “重开科举也不是他的功劳，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赖如晦瞧不惯萧达宪这般水袖善舞，嘴角戏谑，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毫不避讳。 他是个买卖人，说话做事向来留有分寸，能让他这般品评的人，也不知这位萧世子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赵玄意回过头来，眼中难掩惊讶：“赖兄似乎并不看好这位世子？” 赖如晦轻摇扇子，明知故问：“有吗？”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瞧赵兄也不喜欢这位萧世子。” 才刚说他，他就想把赵玄意拉下水。 楼下仍是此起彼伏互相吹捧的声音，赵玄意收回目光，声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波澜：“谈不上喜不喜欢。” 大长公主对他倒是有几分亲切。 也不知她会如何决定，若真有那一天，希望萧达宪是真心敬重她。 “话说，赵兄近来可有闲暇？” 赖如晦对萧达宪没兴趣，今日约赵玄意出来，自然不是简单的叙旧。 那十二幅春闺图，也不知他动笔了没有。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如何眼睁睁看着银子从他手中溜走？ 赵玄意听了这话，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清咳两声，脸颊肉眼可见的变成浅红，声音都有点磕绊：“不是很满意，还.....需要润色一番。” 已经到润色这一步了，离成品还远吗？ 赖如晦眼睛闪着银光，仿佛白灿灿的银子就在眼前，收起扇子拱手道：“那我就等赵兄佳作！” “多谢赖兄。” 赵玄意说不出的惭愧，可每每提起笔，他首先得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挣扎，以至于画好了都没勇气再看一眼。 不禁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这个要求？ 他的字，虽说不能卖几百银一幅，几十两还是能卖的。 若是日以继夜多写一些，应该能抵债，可惜赖如晦看不上这几十两，只要春闺图。 他默默叹气，自己挖的坑，只能闭着眼睛跳了。 “兄长，就知道你在这儿。” 赵玄意暗自无奈，只觉得杯中茶都变得苦涩，就见一位小女郎从门外进来，对着赖如晦跺脚娇声道。 “没大没小的，有客人在，怎能如此和兄长说话？” 赖如晦皱眉，手中扇子轻敲小女郎的额头，宠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 赖宣华吐吐舌头，朝赵玄意行礼道：“宣华鲁莽了，还请先生见谅。” 她是赖家最小的女娘，今年十二岁，人长得俊秀伶俐，又会讨人欢心，上头几个兄长姐姐，把她宠得如珠如宝。 赵玄意知道她是孩子心性，唇边一抹舒朗笑意：“无妨，有些日子不见，七姑娘进益了很多，更上一层楼了。” 赖宣华笑得腼腆，矮身回了一礼，这才得意瞟着身旁的兄长，炫耀道：“还是赵先生最好，哪像有些人，净会训人。” 赖如晦拿她没办法，只得嗔瞪她一眼：“看来这些日子，夫子对你还是太松了。” 说起夫子，赵玄意才发现苏文心也在，朝她微微颔首。 原来她先前说去赖家给女娘做夫子，便是这位赖七姑娘。 “赵先生。” 苏文心似乎很意外在这里遇上赵玄意，眸中微闪过一抹亮光，朝他浅浅一笑。 这细微的变化没逃过赖如晦的眼睛，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惆怅。 “原来夫子认得赵先生，夫子是不是还没告诉赵先生？她通过了取解试。” 赖宣华到底年纪小，并瞧不出兄长眼中的异样，得知赵玄意和苏文心认识，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她现在对苏文心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这样才学兼备的夫子，她脸面都有光，逢人就报喜。 “恭喜苏姑娘。” 自从得知她是苏先生的侄女，赵玄意就猜到会有这天。 以她的才学，将来一定能进殿试。 苏文心脸颊微红，垂下眼帘躬身回礼：“多谢赵先生。” 两人旁若无人交谈，瞧着很是投机，赖如晦终于忍不住，清咳出声：“既然来了，苏夫子便一起用茶吧。” “吵死了，才不要在这里听这些文人呱噪。” 赖宣华皱着鼻子，不想听楼下众学子卖力吹捧，没等赖如晦挽留，就拉着苏文心匆匆下楼去。 “走吧，没意思。” 此时的二楼雅间，一名身着紧身骑装，头系高马尾的飒爽女子满眼不耐，起身下楼。 “哎，不是你说来登鹤楼见识一下各地来的学子的吗？” 她的同伴收起剑，在她身后嘟囔。
第076章 观花巷起火 飒爽女子双手环胸，满眼不以为然：“如你所见，已经见了。” “哦....” 同行的年轻男子挠挠头，不是很理解她为何要来这儿：“不过你一个考武举的，来看人家文人学子做甚？” “本姑娘喜欢，不行啊？” 女子扬着眉，吃定了年轻男子拿她没办法。 “行行行.....要我说，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到时上场了如何打败我吧。” 年轻男子和她都是骑装的打扮，咧嘴笑得胸有成竹。 两人都是从凉州来的，女子是武解元王玉琳，男子是第三名亚魁柴天越。 王家和柴家是世交，王玉林和柴天越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防守路数都很熟悉，日常比试也多是平手。 此次王玉琳胜出，柴天越多少有点不服气。 王玉琳眼中洋溢着胜利者的自信光芒，昂着头胸有成竹：“再来一场，本姑娘照样赢你。” “嘿！” 柴天越鼓着脸，却最终在她面前败下阵来，嘟囔道：“好吧，那就走着瞧。” 王玉琳一副谁怕谁的模样，翻身上马，往王家在京城的宅子去。 “你等等我啊。” 来之前，两家长辈就安排让两人一起回王家宅子住，互相有个照应。 眼见王玉琳的马已经消失在前头小巷，柴天越忙拍马追上，却见她停在半路，目光追随着街上的一人一骑。 “看什么？” 柴天越停在她身边，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马上之人健硕的背影。 王玉琳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直到那人在街边消失，才怏怏回神，“没什么，走吧。” “什么人啊.....” 柴天越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可惜那人骑马转入前头小巷，已经消失不见。 只得按下心中疑问，跟她回了王家宅院。 眼见离省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在礼部所设贡院最近的观花巷里，住满了各地来的学子。 大家合群而居，把观花巷里的宅子以及客栈都赁完了。 这天夜里，部分学子还在挑灯夜读，却不知谁打翻了灯油，烧着了堆在桌案上的书。 待到大家发现时，火把相连的院子都烧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整条巷子，一片火光冲天，到处听到学子求救以及众人手忙脚乱抬水灭火的嘈杂声。 “是观花巷起火。” 离此地两条街就是大长公主府，萧令光原本和赵玄意在书房商议事情，却见那头浓烟滚滚。 两人相视一眼，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那里住着各地来的优秀学子，希望这场火不会造成太多伤亡。 萧令光朝廊下吩咐：“青禹、林枫，你们带人前去救火。” 青禹林枫领命，集结公主府府兵，从府里挑水赶去。 整条巷子的街坊都在帮忙运水救火。 萧令光和赵玄意赶到观花巷时，便见一位少年人被熏得满身乌黑，和学子们合力从火场中抬出伤者。 见到萧令光来，他忙迎上来，一开口就是一股烟尘气：“那边火势已经灭了，还请皇姐先去暂避一避，此地大火尚未扑灭，危险。” 是萧达宪。 萧令光见他身上衣衫都让烟尘熏黑，若不是开口说话，还真认不出他来。 “无妨。” 她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挽起衣袖便加入和众人一起救火。 萧达宪见她不听劝，不放心，只得跟在她身边。 附近的街坊和官兵已经抬水赶到，但天儿热，火势一时难以扑灭，萧令光心中担忧，“里头还有多少人？” “幸好大家都在温习功课没有睡，起火时很多人都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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