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持苦笑,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次惹怒了陛下,他以后怕是升迁无望了。 他看一眼萧令光,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被今日之事干扰,心中更是暗暗叫苦。 长公主身份尊贵,即便拒绝联姻,陛下都没拿她怎么样,可他不同,他可没有当皇帝的弟弟。 陛下若怪罪下来,他头一个躲不掉。 “长公主,陆大人,走吧。” 胡明英等得不耐烦,拉着个脸,尖声催促。 “才一天不见,胡公公好大的威风。” 萧令光淡淡扫一眼胡明英,从方才到现在,她没说一句话,倒让这胡明英顺着杆子往上爬。 胡明英不敢顶撞她,只得低下头掩去眼中情绪。 心中却幸灾乐祸,威风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震怒,这一次看不罚她!
第139章 怪罪 “陛下,烟州来信了。” 勤政殿中,夏笑春捧着刚送来的军报进来。 萧达宪一听就脸色大变,“又是烟州?” 朝中最近因为是否出兵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一听到烟州就心惊肉跳。 夏笑春不敢吱声,低头呈到他面前。 萧达宪把军报按在书桌上,问起安煊的事:“你说,会是谁刺杀安煊?” 夏笑春怔住,抬眼见萧达宪眸色微冷,当真在等他回答。 他头皮一紧,这哪是他能置喙的?他一个内宫的宦人,如何知道这些事? 忙弯下腰咧嘴憨笑:“陛下折煞卑职,卑职愚笨,怎么会知道?” 萧达宪看他这傻傻的模样,顿觉心烦,挥手让他退到一边,这才拿起军报。 片刻过后,只听到“啪”的一声,萧达宪脸色发白,把手中军报拍在桌上。 “陛下,仔细您的手。” 夏笑春吓了一跳,忙过来,诚惶诚恐劝道。 萧达宪冷声:“叫高大人来见我。” “是。”夏笑春不敢多问,答应一声,亲自去请高绍宗。 萧达宪手中的,是孟拓宇送来的军报。因为兵力悬殊,烟州和西州前线已经难以支撑,他在信中请求皇帝派附近守军支援。 这个消息令萧达宪再度陷入恐慌。 眼下孟拓宇不能克敌,萧令光又不答应联姻,一直拖下去,难道当真等到虞国人攻下烟州和西州吗? 萧达宪握紧握拳,绝对不可以! 联姻之事势在必行! 不消多时,高绍宗便来了,在门外问起书房里的情况,夏笑春不敢隐瞒,如实道:“烟州来的消息,陛下看过后震怒。” 高绍宗猜也是因为烟州的事,挥手让夏笑春退下,这才进门。 “参见陛下。” 才刚行礼,萧达宪就起身把他扶起,“姐夫不必多礼。” “陛下宣臣来,是有什么事?”高绍宗笑着问。 “烟州快要支撑不住了,姐夫,你说要怎么办?” 萧达宪声音急促,边说边把手中的军报给高绍宗看。 高绍宗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会儿,神色也有些凝重:“眼下虞国派出三十万大军,我们边疆只有十万军队,力量悬殊,又被一分为二,怪不得连孟将军都支撑不住。” 萧达宪在屋中来回踱步,绞着手指喃喃道:“若是烟州支撑不住,虞国军队将会渡过黄河,直逼京城!” 不说则已,一说起来他心中更是惊慌。 高绍宗见他如此,劝道:“陛下无需担心,咱们的京郊、东境和南境,分别都有守军,若虞国人敢南下,未必有胜算。” 萧达宪却已经听不进去,虞国士兵屠城的消息令他夜夜噩梦,“虞国人凶残无比,若当真一路南下,必是生灵涂炭,到那时,后顾不堪设想!” 高绍宗见他劝不住,只得说:“为今之计,要不就是出兵,要不就是和鲜国联姻震慑虞国,逼其退兵。” 萧达宪根本不想出兵。出兵后会陷入无休止的征战,谁又能保证虞国军队不会打到京城?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办? 眼下,他只想用最和平的方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联姻!必须要联姻!” 高绍宗神色微松,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你我都知道联姻有利于我东越,但眼下长公主尚未松口。” 他瞟一眼萧达宪,叹息道:“总不能陛下直接一个圣旨给她赐婚吧?” 萧达宪眸光一亮,为何不能?他现在就能下旨! “夏笑春,笔墨伺候。” 萧达宪说着坐到书桌前,他现在就下旨,给萧令光赐婚,她总不能抗旨不从! “是。” 夏笑春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忙过来铺纸磨墨。 “陛下,长公主和陆大人到。” 还没等萧达宪下笔,就听胡明英在外头禀报。 萧达宪这才记起,因为虞国五皇子安煊失踪的事,他正要找萧令光和陆持问话。 虞国皇子在东越遇刺下落不明,作为负责接待的萧令光和陆持,难辞其咎! 因着虞国的事和联姻的事,他正有气没出发,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萧令光。 萧达宪放下笔,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高绍宗目光落在他放下的笔上,暗道可惜,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参见陛下。” 萧令光和陆持走进来见礼。相比她的从容,陆持就显得紧张多了,弯着腰头都不敢抬。 萧达宪黑沉着脸色,冷冷问:“虞国五皇子的事,朕都听说了。二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持心头一紧,暗自叫苦,却不敢隐瞒,“回禀陛下,虞国馆舍二十人皆....皆被杀害,五皇子安煊失踪,下落不明。” 萧达宪大怒,喝道:“混账!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各国公认的规则,眼下安煊失踪,若是虞国以此为借口,大举进犯我东越,你担得起吗?” 无论如何,人是在鸿胪寺属下的馆舍失踪的,鸿胪寺有不可推却的责任,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棘手。 陆持心知此次怕是难以收场,忙跪地求饶:“陛下恕罪。” 萧达宪怒喝:“眼下还没到大典,就发生这样的事,你让其他使臣怎么想?” 陆持脸色发白,一时无话可说。 萧令光见萧达宪少见地发这么大的火,只得上前一步,道:“臣已请京都衙卫负责保卫其他使臣的安危,还请陛下放心。” “至于五皇子的事,臣已派人去查,请陛下给臣时间,臣定会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萧达宪这才朝萧令光看来。 这是极少有的事,他向来敬重萧令光,可如今沉着脸一点情面都不留,“朕一直都相信皇姐,这才把最重要的事交给皇姐来办,皇姐就这样回馈朕的信任吗?” 萧令光心知今日躲不过,躬身请罪:“臣辜负陛下信任,甘愿受罚。” 萧达宪脸色稍缓,可语气仍是责备,“皇姐该知道,虞国军队致我边境军民死伤无数,西州守军苦苦支撑才不至于让虞军南下。眼下安煊下落不明,若虞国人借此大做文章,大举进犯我疆域,将会有更多将士和百姓丧命。” 萧令光躬身:“是臣疏忽,安煊一事,臣定会查清楚。” 她认错态度诚恳,这令萧达宪想好的话都没法说。 他心中烦躁,面色一冷怒喝:“眼下两军交战,西州守军兵力有限,若虞国人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了安煊,必定疯狂反扑,到那时,你让西州将士如何应对?”
第140章 皇姐何不把这皇位拿去自己坐? 安煊的事,萧令光无话可说。 按她的意思,虞国人杀了凉州那么多的百姓,死一个安煊都不够偿还。 对她来说,安煊的死活并不重要,萧达宪是否决定出兵,才是最重要的。 距离烟州急报传回京城已经过去几天,萧达宪仍没打算出兵,却把即将面对的局面都怪罪到她和鸿胪寺头上,这令萧令光说不出的失望。 烟州和西州之困,只要出兵就可解。 她这些天也在等赵玄意的信,若孟拓宇还能坚持,以她目前掌握的信息,一个“拖”字诀也能拖住虞国军队。 但战场的事瞬息万变,安策也不是真的莽夫,如今看来,他怕是一开始就想以速战速决来震慑朝臣,才会有屠城这般残暴之举。 凉州之战大捷,虞国军队士气大涨,乘胜追击进犯烟州胜算也大,如今又兵分两路,去袭击西州。若萧达宪一直不同意出兵,光靠西州十万守军怕是难以抵抗虞国三十万大军。 何况如今西州守军被一分为二,孟拓宇所面临的困难也不小。 还需要另想办法让萧达宪出兵才是。 萧令光劝道:“陛下,眼下虞国局势动荡,那六皇子得位不正,虞国内部也不是无坚不摧,何况论国力,我东越不比虞国差,只要出兵,必能起到震慑作用。” 萧达宪见她到如今还没打消出兵的念头,心中气愤,也不再顾及所谓情分,眸色一冷:“皇姐说得轻松,可知若开战将会有多少将士因此丧命?皇姐宁愿牺牲我军将士性命,都不肯与鲜国联姻,实在令朕失望。” 他这话属实不客气。 萧令光抬眼,震惊于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作为一国皇帝,竟把胜败系在她一人身上,属实可笑。 “保家卫国是将士们的职责,虞国士兵屠我凉州城,如此血海深仇,我相信有血性的东越儿郎,都想亲手把虞国人赶出东越疆土。” “大胆!皇姐是说朕懦弱无能吗?” 萧达宪被她说得脸上一臊,帝王脸面有点挂不住,稍显稚嫩的脸上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一般,沉着脸怒喝。 “臣不敢。” 面对天子之怒,萧令光丝毫未见惧色,挺直站着,冷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东越有上百万将士,难道还怕虞国那区区三十万大军吗?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虞国人得寸进尺,联姻是无奈之下才做的选择,眼下我东越兵强马壮,陛下在担心什么?” 她嘴里说着不敢,实际句句诘问,哪一句不在说他胆小懦弱? 萧达宪胸膛起伏,双手紧握,眸色越来越冷。 也许是被说中了痛处,他比起方才更加愤怒,眼睛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冷冷睨着萧令光,几乎是从牙缝里吼出来:“皇姐如此英明神武,何不把这皇位拿去,自己坐?” 此话一出,吓得陆持身子一抖。 皇帝和长公主向来和睦,从未如此针锋相对过,勤政殿中没有别人,除了萧令光和萧达宪,就只有高绍宗和他。 严格来说,高绍宗不算外人。 一个是皇家公主,一个是皇亲国戚,便是天子发再大的火,会不会杀了他们不知道,但他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小命就像挂在细绳上,颤颤巍巍一点保障都没有。 陆持差点要哭出来,他只想立刻从原地消失,却最终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矮下身子默默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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