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一直不说话的高绍宗眼见两人都在气头上,忙上去劝和:“长公主想来不是这个意思。” “哼。”萧达宪紧抿着嘴唇冷冷哼了一声,仍是一脸怒色,显然高绍宗的话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还请陛下明察,臣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萧令光眸色微沉,暗道萧达宪怕不是气糊涂了,这话都能说出来。 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她即便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在这种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跪下来为自己辩解。 萧达宪无动于衷,讥讽道:“朕听闻皇姐熟读兵书,深谙治国之策,就连三朝太傅都夸过皇姐有治国之才,朕何德何能使唤皇姐?” 大冬天里,陆持后背的衣衫已经让汗水打湿,谁能来救救他? 这话不是他能听的。 然而此刻无人在意他。 萧令光微垂眸,眉心轻皱。 自从凉州被屠城的消息送回京城,萧达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如今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这样幼稚又带着赌气成分的话,实在不应该由一国皇帝嘴里说出来。 她若自辩,怕是会火上浇油。 但若不辩,只怕这罪名就此安在她身上。 她并不愿意。 一番思量,她伏下身,声音清冷平静,没有辩解,只说事实。 “陛下,臣主张出兵逼退虞国士兵,救烟州西州之困,是基于眼下的情势判断。虞国士兵屠我凉州城,杀我凉州军民,这样的大仇,若不是东越将士亲手把虞国士兵赶出去,日后邻国都会看不起我东越。人人都以为我东越软弱可欺。” “两国联姻向来只看利益,陛下和鲜国交换利益,焉知虞国和鲜国有没有在背后做交易?要知道,论起姻亲,眼下深受鲜国皇帝宠爱的贵妃,就是出自虞国皇室。” 萧达宪眉头紧锁,面色稍缓,显然他对鲜国和虞国那点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的确,虞国和鲜国早已联姻,若论姻亲,自然是鲜国与虞国的关系更近。 萧达宪似在思考,半晌没有接话,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就听高绍宗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听闻伊娄度和那位虞国出身的贵妃不和已久,如此看来,伊娄度的承诺也未必是空话。眼下鲜国还没立太子,大皇子正是需要我东越的时候,想来不会食言。” 萧达宪虽不说话,神色却有些松动。 他不愿出兵,害怕虞国人会打到京城,自然就挑愿意相信的话听。 何况高绍宗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伊娄度若想日后东越支持他,眼下就得配合东越,联姻的前提是震慑虞国,只要他现在帮助东越,日后东越就一定会成为他的助力! 高绍宗见他表情变化,唇角微勾,继续道:“与鲜国联姻,是双赢的好事,若可以做到不费力就能逼虞国退兵,于我东越来说,绝对是好事。陛下仁善,爱民如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军几十万将士和百姓性命考虑。” 萧达宪因为方才萧令光的话脸面无光,这下被高绍宗一番话给捧上天,心中舒畅,露出一抹淡笑:“还是高大人了解朕。” 高绍宗躬身:“陛下为了凉州之事夜不能寐,臣看在眼里,陛下所做都是为了东越百姓。长公主与陛下有些误会,想来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他何时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萧令光心中冷笑,收紧了衣袖下的手掌。 她不会以为高绍宗这番话是在帮她。其他的事还不清楚,但近来京城发生的一些事,都与高绍宗脱不了干系。
第141章 本皇子不喜欢强人所难 “本皇子来的不是时候?” 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勤政殿里几人朝外看去,就见伊娄度装腔作势拱手请罪,眼睛却盯着跪在地上的萧令光瞧。 胡明英被他突然出声吓得身子一抖,也不知道前头为何没人拦他,放他进到这里来。 忙过来笑道:“大皇子,陛下如今还有事,请您到一旁用茶。” “瞧着也是,这地上跪的不是你朝长公主吗?怪道陛下这么忙。” 伊娄度倒还算配合,眼睛往里瞟一眼就收回来了,但人长得魁梧,说话中气十足,萧达宪便是想假装听不见都难。 眼下来都来了,关于联姻的事,他也想和伊娄度商议一下,便出声:“请鲜国大皇子进来吧。” “是。”胡明英应声,笑道:“大皇子,陛下请您进去。” 伊娄度这才抬脚进殿,目不斜视走近,行了一个鲜国礼:“见过陛下。” “大皇子请起,赐座。” 萧达宪还想着和鲜国联姻的事,对伊娄度极为客气。 伊娄度却笑:“长公主还跪着,本皇子便坐了,会不会不太好?” 这话让萧达宪脸色一僵,转念一想,脸色便缓和下来。想来这鲜国大皇子对萧令光有点情意,他自然也愿意给他这个人情,清咳了声:“皇姐还不谢过大皇子。” 萧令光不知道伊娄度想做什么,抬头瞧他一眼,就见他眼带淡淡笑意,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似笑非笑看她。 他这是在帮她? 萧令光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和伊娄度属实算不上什么交情。 不过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是否出兵解烟州西州之围,她还没争取到,如今他一来,萧达宪怕是又想压着不议了。 “长公主,快请起吧。”高绍宗见萧令光还跪着,便笑着让她起身。 “多谢大皇子。” 萧令光向伊娄度颔首道谢,这才起来。 “长公主客气,虞国使者的事我也很遗憾。” 伊娄度一笑,嘴里说着遗憾,脸上倒没看出什么遗憾的表情,不过看到萧令光起身时腿脚略有些不方便,还是皱了皱眉,瞧着有点担心。 这表情自然躲不过萧达宪的目光,他心中暗喜,都说伊娄度对萧令光与别人不同,倒是不假。 如此一来,联姻的事就好说了。 萧令光自然猜不到萧达宪的想法,但伊娄度能旁若无人进到勤政殿这样的地方,看到方才那一幕,也是有点本事。 见他主动提起安煊的事,萧令光道:“大皇子的馆舍就在虞国馆舍隔壁,若是您想起什么,可与我一叙。” 伊娄度微一动唇角,一抹兴味在唇边荡开,乌黑的眼睛紧盯着萧令光,带着几分打量,旋即一笑,满口应下:“好说。若我有线索,定不会瞒着长公主。” 萧令光回他一个淡淡笑意:“那便先谢过大皇子。” 两人说话不避着殿中人,虽说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可两人就像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和谐中仿佛带着莫名的刀光剑影,令人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落在萧达宪眼里,只当是两人感情比一般人好,自然乐见其成。 萧令光和伊娄度客套一番,心知萧达宪和他或许有事要谈,便也识趣,“陛下既有贵客,臣先行告退。” 一会儿要说的事和萧令光有关,知道她反对联姻,萧达宪一番思索,冷声挥手:“退下吧。” 倒也没有处置她和陆持。 陆持抹了一把没有汗珠的额头,暗暗松了一口气,爬起来退出勤政殿,心中庆幸总算是逃过一劫。 可安煊还没下落,陆持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长公主,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法?” “先找到安煊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带人询问一下附近百姓,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离开。” 也只能如此了。 陆持答应,两人离开勤政殿。 “大皇子觉得皇姐如何?” 萧达宪见伊娄度目光追随着萧令光离去的背影,一直不曾收回,如此直接,倒是符合鲜国人的粗狂的个性。 萧达宪毕竟还没立皇后,不知为何面上有些赧然,以手掩唇,清咳一声问道。 伊娄度收回目光,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被萧达宪发现而不自在,面不改色道:“长公主人长得好看,身手也好,样样都很出色。” 萧达宪心一喜:“有大皇子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陛下这是何意?” 伊娄度挑了挑眉,权当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萧达宪笑而不答,便听高绍宗道:“大皇子想与我东越联姻,结秦晋之好,陛下也有此意。眼下虞国入侵我东越,只要大皇子出兵,和我东越将士一起把虞国人赶出东越,陛下就下旨把长公主赐给大皇子。” 伊娄度眉心轻轻一动,却没说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萧达宪皱眉,看一眼高绍宗:朕都松口帮他赐婚了,为何还不同意? 高绍宗示意他稍安勿躁,对伊娄度道:“陛下和长公主姐弟情深,有大皇子这样的勇士保护长公主,陛下也放心。大皇子和长公主成婚,日后我东越将会成为大皇子的助力,会一直支持大皇子。” “这个条件的确令人心动。” 只是可惜...... 伊娄度眉心微动,手中的茶杯被他搁在桌上,神色淡淡,脸上并没有欢喜的表情。 萧达宪不解,显然有些沉不住气,看向高绍宗: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绍宗眼下也弄不清楚伊娄度是什么打算。 按理皇帝金口赐婚,便是谁来都改变不了,就是萧令光不同意,也不能抗旨不遵。 这事只要伊娄度遵守先前的承诺,就可成。 “不过嘛.....” 伊娄度就像是故意吊他俩胃口一般,等到两人差点没耐心的时候,他才懒懒道:“本皇子不喜欢强人所难,虽然很喜欢长公主,奈何长公主不喜欢本皇子。” 他叹一口气,双眉紧皱,瞧着很是遗憾:“若本皇子强娶了她,岂不显得本皇子饥不择食?” 萧达宪嘴角一抖,心中气愤不已。 伊娄度作为一个外邦人,知道饥不择食是什么意思吗? 他作为一国皇帝,已经如此放低姿态,可眼下伊娄度突然改口,他总不能把本朝公主硬塞给他。 但此番是和鲜国联姻的最好时机,伊娄度需要东越,东越同样需要鲜国军队。 他按下心中焦灼,看向高绍宗,示意他想办法。 高绍宗会意,给伊娄度添了茶,笑道:“在我东越,婚姻之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作为一国皇帝,就是天下百姓的父母,有他金口玉言为大皇子和长公主赐婚,就是命定的姻缘,如何算是强娶?” “哦?”伊娄度似乎不喜欢这套说辞,眸色一冷,“陛下虽尊贵,可本皇子又不是和陛下过日子。” 这话多少有点不敬,萧达宪脸色顿时变得黑沉。 周遭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微妙中透着一股尴尬。
第142章 没有本皇子征服不了的女人 伊娄度似乎也不想惹萧达宪不快,说了想说的话,他脸色一缓,露出淡淡笑意:“娶回家的,自然要心甘情愿才行,想做本皇子王妃的人很多,本皇子也不是非长公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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