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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声音让沈玉宜瞬间一惊，她看向男人的脸。 和刚才出现的男人完全不是一张脸了。 这张脸她认识，是耿全。 他按照既定的规定和老妇人一起相依为命，同样是日月更替，同样是老妇人在门口苦苦等着外出的儿子回来。 这次，老人等来的终于不再是沙尘暴，而是自己的儿子。 在抱住自己儿子的那一刻，老妇人的脑袋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了沈玉宜。 苍老浑浊的眼珠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沈玉宜心中悚然一惊，立刻收回了手。 眼前的场景瞬间化为碎片，恢复到了正常的黑暗之中。 只是方才那股浓浓的黑雾已经不翼而飞，只有耿全呆呆地站在原地。 同时，主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承景反应很快，立刻拉着沈玉宜躲到了一旁的角落之中。 没了黑雾，眼前的一切立刻清晰了不少。 又加上主屋点了灯，更是将整个院子都照得有了几分光亮。 沈玉宜发现，这个院子和她刚才看到的老妇人的院子一模一样。 她缓缓看向从主屋中走出来的瘦小身影。 果然是刚才等儿子的老妇人。 另一边呆呆站着的耿全忽然有了反应，他看向老妇人，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老妇人呵呵一笑，手里拿着一个披风，递给了他：“瞧你一个人在院子里看星星，这不是给你送披风来了吗？” 耿全忙道：“不看了不看了，您赶快去休息，等明儿还要给我说亲呢。” 躲在一边的沈玉宜微微嗅了嗅，好像从老妇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空气中那股腐烂的臭味就又重了一些。 耿全完全失去了方才的清醒和反抗，和那老妇人就像是一个对真正的母子一样，扶着她慢慢走进了主屋。 方才碰到黑雾的那一刻，看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开始，老妇人的儿子并不是耿全的模样，一场奇怪的沙暴过后，才变成了耿全。 等等……沙暴？！
第288章 陆小侯爷，宽衣吧 她记得杜将军说过的那个被埋在沙漠里的塔纳玛就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沙暴彻底消失在黑沙漠之中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黑沙漠的沙暴越来越多。 刚才接触黑雾看到的场景中，也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沙暴淹没了整个镇子。 同样都是被沙暴淹没的城镇……总不能是巧合吧。 这时，耿全扶着老妇人已经到了门口，老妇人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的灯光只照亮了她半张脸，她瞧了一眼沈玉宜他们藏身的角落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被耿全扶进屋内。 等主屋的门被关上以后，陆承景才低声说道：“这个老妇人我有印象。” “什么？”沈玉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陆承景眼神很肯定：“对，就是在昨晚，我们一起去湖边看到的那些人之中就有她。” 昨晚他和沈玉宜一前一后跟着那个送葡萄的大娘到了湖边时，他曾大略扫过一眼，记住了几个人的长相，其中一个就是这个老妇人。 沈玉宜立刻想起昨晚那些人麻木苍白的脸，还有方才那个老太太刚从屋内出现时，有些僵硬的肢体动作和空气中微微发散出的腐臭味道。 这些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不管那些黑雾是什么东西，此地都不能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陆承景点点头，二人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门口。 红灯笼仍旧高高悬挂在门楣上，外面却是漆黑一片。 已经有了经验的陆承景带着沈玉宜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时，却不是他们进来的地方，也不是昨晚陆承景出现的主街。 但是这个地方他们也不陌生，不远处是一张虚掩着的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嬉笑声。 是今天遇到张力的地方，也是张力口中所谓的“家”。 不知道是另有原因还是巧合，从老妇人那里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是张力家。 沈玉宜看着那扇虚掩着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偷偷看一下。 门留下的缝隙不算大，沈玉宜侧身进去刚刚好。 她给陆承景使了个眼色，让他在这里放风，自己侧身溜了进去。 陆承景：“…………” 现在不仅溜门撬锁很顺畅，甚至学会了擅闯民宅。 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在葡萄架下还有一个刚做好的木秋千。 应该就是张力这个便宜爹刚给孩子做的。 沈玉宜弯下腰，蹑手蹑脚走到了主屋的窗户底下。 卧室的窗户也开着，似乎是为了通风，没有开得多大，只有一点点缝隙。 沈玉宜稍稍侧身，往里看去。 窗户对着的是床铺。 宽大的床上，张力和一个秀气的女人一左一右半靠在床上，中间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女人正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张力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时不时逗得孩子咯咯笑。 的确是一幅十分温馨的画面，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一定以为张力很爱他的“妻子”和“孩子”。 忽然，一直低着头温柔看着孩子的女人抬起了头，直直看向了窗户这边。 她像是能察觉到沈玉宜的存在一样，在看向窗户的一瞬间，眼神变得又凶又恶。 沈玉宜浑身一僵，竟觉得脑子里一片杂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牢牢接住了她，顺势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房子后面。 沈玉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回头看去，只见陆承景捂着她的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面。 这里可以看到主屋的门口。 女人披着外套一脸警觉地走了出来，看了看门口，没有看到人，秀气的脸上带了几分厉色。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脖子上的脑袋却硬生生转了一圈。 确认周围都没有生人之后才转过身走回了屋内，然后用力将门和窗户都关上了。 沈玉宜松了口气，张力说得没错，他这个婆娘，确实凶得很。 等屋内的灯彻底熄灭，没有一点声响以后，沈玉宜和陆承景悄悄溜了出去。 二人坐在主街的廊下，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沈玉宜皱着眉说道：“你说昨晚红灯笼的后面时不时也发生了今晚我们看到一样的事情？” 陆承景道：“或许吧。” 沈玉宜继续分析：“那么红灯笼代表着什么？在寻常情况下，红灯笼一般都代表着喜气，但是在这里显然不是。” “在正常情况下，家里挂红灯笼就代表有好事发生，在这里又何尝不是？”陆承景反问道。 沈玉宜愣了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她明白了，陆承景的意思是，红灯笼在这里代表的也是好事。 但是这个好事并不是针对我们而言的好事，而是对这个家，对这个家中的人的好事。 比如母亲找到了失踪了几天的儿子，比如孤儿寡母终于等到了孩子父亲回来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沈玉宜喃喃说道：“或许这房子里的妇人和孩子也在晚上去过那个湖。” “湖？”陆承景皱眉问道。 “对，湖，你说昨晚在湖边看到过那个老妇，今晚她家里就挂上了红灯笼，我想，挂红灯笼和半夜去湖边应该有一定的联系。” 沈玉宜皱着眉接着说道：“湖边我们这样去肯定是不行的，会被发现……” 她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陆承景。 陆承景被她看得后背有些发凉，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沈玉宜往上弯了弯唇角，缓缓说道：“陆小侯爷，宽衣吧？” 陆承景：“？？？” 很快，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因为宽衣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沈玉宜。 二人一直脱到只剩下最里面的白色里衣，然后将自己的衣服在附近藏了起来。 然后沈玉宜四处瞧了瞧，最后在一个门口比较不显眼的人家门上，摘下了两个白灯笼。 二人提着灯笼站在路边，已经和昨晚去湖边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临街的第一扇门打开了，还是送葡萄的大娘，她打着一个白灯笼，缓缓朝湖的方向走去。 仍旧和昨晚一样，像看到不到他们的存在。
第289章 被篡改的记忆 二人没有多耽搁，不远不近地跟在大娘的身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麻木不堪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 越来越多的人从自己家走了出来，慢腾腾往湖边走去。 和昨天一样，到了湖边的人大约有几十人，全都穿着白色的里衣，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 等所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混在人群里的沈玉宜和陆承景分开站位，尽可能地将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 然后两人站在最后面摇头互相示意，没有看到那个被耿全喊娘的老妇人和张力的“妻子孩子”。 沈玉宜看着湖水，目光和旁边的人一样，麻木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她的心里却在梳理着从进入黑沙漠以来所见到的一切。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目前他们身处的这个镇子，所谓的繁华祥和都是假的，就像这里的人脸上的表情一样，都是模式化的虚假。 甚至那些父慈子孝，恩爱和谐的夫妻都不是真的。 现在已经知道的是，这个镇子上的一部分人，每天晚上都会来到湖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而有人的门口出现红灯笼以后，就不会再加入到每晚去湖边的队伍之中。 沈玉宜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一个想法慢慢浮了上来。 有没有可能，每晚在湖边的这举动，像是一场多人同时进行的祈愿活动，祈愿的对象或许就是眼前的湖水。 但是这么多人的愿望不能同时出现，只能随机挑选一个。 比如老妇人的心愿是儿子能够陪在身边，比如女人的心愿是孩子能有一个体贴的爸爸？ 所以耿全和张力因为误入了这个镇子，才被选中，成为了他们的儿子、父亲、丈夫。 她沉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人的动作。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大，皎洁的月光照在静谧的湖水上，波光粼粼，犹如漫天的星河撒入了人间。 这么美的景色下，却是一群诡异的人站在这里，一个接一个往湖水中走去。 奇怪的是，看起来明明很深的湖水，他们却毫无障碍地走到了正中间，像是水底下有一个隐形平台，即使是最深的地方，也只是没过人的腰部。 走到最中间的人像是完全浸在月光中，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惨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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