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兰亭的话更是让她明白,不论自己想不想进府里当丫鬟,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事事不如人,叫父母脸上蒙羞! 只脸上还有些挂不住,索性咬唇低头不语,想着来日方长,她总要光明正大地赢兰亭一次! 这就算是认可了钟妈妈的处置,钟妈妈才又转向兰亭,深吸了口气,“你好大的胆子,殴打同仁、顶撞上司,一张巧嘴更是舌灿莲花!是不是觉着自己很本事?” 一码归一码,钟妈妈虽因白日的事心生歉意,却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袒护兰亭。 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从前听人说起总觉夸大,今日,她总算领教了。 并非不喜兰亭,而是一年又一年,钟妈妈见过了太多的所谓聪明人。 仗着几分聪明,却总是走偏了路,兰亭如此天资,她不希望她将来结局惨淡。 兰亭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若自己一点儿不受罚,那才是将这院里上上下下都得罪完了。 想也没想,兰亭便老实认错,那样子要多乖巧就多乖巧,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钟妈妈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儿没憋出内伤来。 她紧盯兰亭,不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半晌,钟妈妈才呼出一口气来,“如此最好。” “这事原是你占理不错,可你也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今日我若不罚,他日你迟早惹出大祸!我便罚你自去院中跪上半个时辰,你可服气?”钟妈妈算是解释。 兰亭恭敬福身,朗声应下,“兰亭心服口服,愿意领罚!” 钟妈妈微微颔首,又罚了做假证的苦菊和无理取闹的斑竹一人五下手板心,正想吩咐众人各自歇息,偏巧梳洗完的金兰回来,只听了半耳朵,立刻不依起来。 “我不服!妈妈偏心,凭什么这死丫头只用跪半个时辰,这也太轻了些!” “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钟妈妈忍着怒气。 “她将我打成这样,就该重打二十大板撵出府去!”金兰得意。 玉梅一听要遭,却已经来不及阻止,钟妈妈脸色冷如冰霜,她原就厌恶金兰的仗势欺人,如今见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妄想重罚兰亭,更加不喜三分。 “你当我是什么人,也是你能随意拨弄的!若不是你挑唆玉梅多占棉被,又企图打人在先,怎么会挨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可是妈妈,我的脸……”金兰还想辩解,却见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原来方才兰亭看着凶狠,实际却没真下力气,她可不想落下个欺负小孩儿名声。 因此梳洗过后,金兰脸上的浮肿早消了,连条红痕都没留下,只她自己不知道,还不停朝钟妈妈展示自己的脸,气得钟妈妈一指外面,“糊涂东西!你也给我去院儿里跪着!不跪够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金兰瞪圆了眼,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被打的人是她,如今受罚最重的人却还是她? 只可惜玉梅嫌她太蠢不愿帮她,苦菊自己受了责罚不敢开口,如今彻底惹恼了钟妈妈,金兰一路哭哭啼啼跪到了院子里,心里恨毒了害自己落到这个下场的兰亭!
第12章 新训开始 等到兰亭罚跪完回来,屋里的小丫鬟们早已睡下。 揉着没了知觉的双腿,兰亭摸黑上了床,原打算就这么凑合睡下,谁知旁边悄悄伸过来一只小手,不由分说地将什么东西一股脑塞进兰亭手心。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赶紧揉揉,一定要把腿搓热了,千万不能留下病根儿,免得日后老了遭罪。”杨梅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小声叮嘱。 这样稍显絮叨的关怀,已是多年不曾有过,触手间的温热,让兰亭有了片刻的失神。 她爹娘感情极好,成婚多年膝下虽只有两个女儿,可阿爹却从未想过纳妾之事。 阿爹说命中注定,不可强求,与其非要生儿子,倒不如好好将她们姐妹抚养长大,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 兰馨性情温柔,等将来到了年纪,就替她挑选户好人家,不求富贵显达,只求女婿人品温良。 至于兰亭,三岁看老,她性情刚毅,若是不认同的事,不论对方是谁也绝不能叫兰亭低头。 这样的性子不能说不好,可嫁到别人家里终究是要吃亏的,不如就招婿,将来也好继承香料铺子。 阿娘温柔点头。 只可惜,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兰亭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年上元节,她闹着出门看花灯,爹娘有事,只好让才十岁的姐姐领了她去。 谁知姐姐的奶娘丧心病狂,竟勾结拐子让姐姐“意外走失”。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那年侯府管事回乡,随口赞叹了句姐姐聪明伶俐,刚好能跟府里的小主子们作伴,若家里肯卖,愿意出大价钱,无意中被奶娘听去。 更加可笑的是,后来兰亭查到,那个管事已于几年前因病去逝,无痛无灾,恐怕直到死,他也不知道为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当是带了姐姐来侯府享福! 姐姐走失后,爹娘发了疯似的寻找,为此不惜散去大半家财,最终不仅没能找回女儿,反倒在上京的路上遭遇劫匪不幸身亡。 堂伯一家趁机吃了绝户,却并不善待兰亭,对她动辄非打即骂,后来更是败光了阿爹留下的香料铺子,为还赌债,甚至将兰亭卖去结给人配冥婚。 这些苦难兰亭都凭借一身本事熬了过来,后来更是以一介女流之身坐稳广陵首富,成为多少人羡慕嫉妒、忌惮讨好的存在。 然而午夜梦回,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兰亭却更愿姐姐从未走失过。 愧疚折磨着她,没有一日停歇。 兰亭不止一次向上天祈祷,多么希望花灯节那日自己不曾闹着出门,姐姐没出事,爹娘也不会死。 这样,自己还是那个爹娘宠溺、姐姐疼爱的兰家小女儿,天真烂漫,无忧无虑,长大后如阿爹所期望的那样接手香料铺子,在乡野之间平凡一生。 谁知老天爷竟真的让她重生了! 只可惜,不是重生回改变全家厄运的四岁,而是自己十岁时,被堂伯卖去冥婚的前一夜,一时间,兰亭大喜大悲。 前世的遭遇早就让她练就一身铜墙铁骨,很快就振作起来的兰亭收拾掉堂伯一家,上京寻找姐姐下落。 她兰亭天生反骨不服输,即使老天爷只给了她一半的机会,她也要完成爹娘遗愿,带回姐姐,拔出那根扎在了自己心窝里整整一辈子的倒刺! 前世的遭遇让兰亭一颗心早已变得冷硬无比,进入镇海侯府,她唯一目的是找到姐姐,因此并不想跟这里的人产生过多交集。 可这个叫杨梅的小丫鬟却…… 兰亭低头看向手中的瓷瓶,她出身制香世家,更是天生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因此不必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上等的外伤药,活血化瘀。 杨梅虽说是家生子,可比不得玉梅是大管家的女儿,她阿爹只是普通下人,这瓶伤药必定是家里留给她保命的东西,这小丫头却毫不设防地给了自己。 兰亭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人情,她是不得不欠下了。 收回思绪,握紧那只小巧的瓷瓶,兰亭压低对杨梅道了声,“多谢。” 仿佛是怕吵醒其他丫鬟,杨梅只嗯了一声便不再出声,黑暗中,很快响起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兰亭笑了笑,取出药膏仔细涂抹在膝盖和小腿上不提。 次日寅正三刻,天还没亮,两间屋子十六个小丫鬟便在钟妈妈的叫起声中起了床,不由都哈欠连天,端水梳洗。 早饭是粗面馒头配上几样小菜,匆匆用过饭后,小丫头们便两两一组被钟妈妈分了差事,往各处洒扫去了。 兰亭这才知道,昨日的站规矩只是钟妈妈临时起意,对她们的培训和考核从今天才正式开始。 每日上午她们需要做些粗实丫鬟的活计,下午则回到院中跟随各科管事妈妈学习,钟妈妈则总管小丫鬟们的规矩。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学习针线缝纫、厨艺沏茶、伺候笔墨、识字算账等身为丫鬟的必备技能。而我会将你们的表现优劣如实一一记录,半年后,管家娘子会根据你们的各自表现进行挑选,将你们分去各个主子院中……” 随着钟妈妈的讲解,小丫鬟们忍不住四下交头接耳起来。 兰亭也在心中快速盘算过一遍,钟妈妈所说倒是跟那日赖妈妈的话对上了。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的小丫鬟最后都有资格去伺候主子,只有通过最终选拔的小丫鬟才能被挑到主子跟前,若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不合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淘汰掉,永远做个粗使丫鬟。 这是兰亭不能接受的,粗实丫鬟毫无地位,甚至在府中都不能随意走动,如此一来,她还怎么寻找姐姐下落? 既然如此,要保证自己不被中途淘汰,就必须在这些授课的管事妈妈跟前留下好印象。 与此同时,兰亭更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因此也不能太过出挑,否则难免引起同届丫鬟的眼红,从而针对自己。 并非兰亭畏惧这些个小丫鬟,而是找姐姐这件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是顷刻间,兰亭就拿定了主意。 在这十六个丫鬟当中,自己既不出风头也不掉尾巴,中中间间才是最好!
第13章 兰亭的茶艺 打定了主意,兰亭这才有功夫去听旁边丫鬟们的讨论。 斑竹撅着嘴,正跟芷兰咬耳朵,“说得倒好听,什么根据咱们平日里的表现如何,像玉梅、腊梅几个,就是连扫把都不会拿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被分去那些次一等的院子?” 见她一脸的忿忿不平,紫竹冷哼一声,“这世情就是如此,你不服又能如何?要怪就怪你不像玉梅那样有个当大管家的老子,也不像蜡梅,有个在老夫人跟前得脸的亲祖母!” “你!”斑竹一听就炸,见事情就要闹大,芷兰连忙阻拦,低声劝道,“你俩又何必做这些无用的口舌之争,都忘了昨晚的事了?” 紫竹闻言不再说话,想起自己才受了罚,手板心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斑竹终究不敢再当着钟妈妈的面与人争执,也不情不愿闭了嘴。 芷兰松了口气,这才又道:“其实紫竹的话原也没错。” 她羡慕地看向站在前排的玉梅和腊梅,眼神中满是野心,“便是咱们出身比不过她们,难道一辈子也比不过?” 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资质,一定不会屈居人下太久! 她笑着开导斑竹,“只要咱们肯努力,跟管事妈妈们学好本事,我相信,钟妈妈一定都会看在眼里的。” 芷兰的眼神藏得很好,除了兰亭,并没有人看出来。 听了她这番话,紫竹和杨梅都若有所思,各自打定主意要替自己和家里挣出个前程来,斑竹却她眼珠子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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