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才刚看到顾枝枝的脸庞,眼睛里就闪过一丝垂涎,挺了挺驼下的背,张嘴就来,“我这腿是在芜洲城外最高的那座山摔的,是为了采一朵灵芝才这样的。” 他那略显得意的表情不作假,顾枝枝一时还真不知道这是真话假话。 “原是这样。”顾枝枝点点头,换了个方向轻声说道,“我也是常用笔墨的,手上留下了茧子。我观公子手上干干净净,似乎是不怎么用笔墨的。” 众人听到顾枝枝的话都下意识的看过去。 那人把手一收,“我字写得少,看着自然就没有茧子。” “可是我昨日才来书斋阅那册书,可是不少卷呢。照常来说,即使公子平日里不练字,单是写这几卷书,手上也得长茧子呢。” 顾枝枝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说出的话轻轻柔柔的,不带任何的攻击性,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其实她表面上看着镇定,实际上也只是推断,面部表情用上了毕生的演技。不过她能这么信誓旦旦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身上种种痕迹都在证实,这是这是一个看着老实但实际不学无术的人。 “我找代笔不行吗?”他喊道。 “那公子一定是对书里的草药倒背如流了。”代笔就要口述,口述自然对草药十分的熟悉,顾枝枝这一句话倒是没错。 但对方根本不会什么草药啊,他来之前确实是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背下全部,但他拿了定金就去花天酒地,哪里还记得背书啊。这下被一点出来,额头上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止群众察觉出不对劲,就连他身后的老妇人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老妇人心里暗骂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对上顾枝枝的眼后又咬牙骂这是狐狸精大祸害。她按下脸上险些冒出来的凶光,说道,“小丫头片子可别乱说话。我孩子跟我一样,都是穷苦人,被你这一吓,话都不会说了。” “啊?”顾枝枝佯装震惊,特意不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而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老太太你这衣裳我前几日才在成衣店看到,我记得你这衣裳的布料看似粗布实际是绣了暗纹的上品布,我见着新奇才问的,今日倒是见到有人穿在身上了。” “若真是穷苦,怎么会舍得买这块料子呢?”顾枝枝抬眸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会是来骗人的吧?我刚刚还跟着骂了那么久。”两人的身后,一个围观群众说。 “小姑娘看着衣着不凡,说的话也很有道理,那这么说,这两人岂不是很有可能是来挑事的吗?” “还有,老太太你的指腹……”顾枝枝顿了一下,围观的人和老妇人本人都看往同一个地方。 指腹,她的指腹怎么了?老妇人一下子竟没发现问题所在。 “你的指腹有尚未擦拭干净的油脂,若真是贫苦,自然会省着点用油,怎么会造成这么一大块的油渍呢。”顾枝枝蹙起眉头,“况且这种油渍,不像是家常的,更像是酒楼里边的。你这看着,好像是哪家酒楼用餐一顿过来的。” “我上次去醉仙楼,还没净手赶着回家就是这样的,简直一模一样。”群众里边,站得靠前的人恍然大悟拍手说道。 “你二人来声讨书斋,说是书斋抢了你的学识成果。但是你们两人,一个说不出书中内容,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穷苦但却大鱼大肉,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你们不会是哪里的对家派来挑事生非的吧?” 顾枝枝一句解释一句直接点在明面上,顿时就引起了群众的共鸣。 “报官,报官。” “直接送去官府。” 听着身后群众的声音,两人一下就慌了,急急忙忙就要跑走,却被几个举着锄头的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谁?干什么?”那老妇人看到儿子被抓了去,一下就尖声叫了起来。 就在众人视线都转移过去看那边情况的时候,顾枝枝似有所感,抬头往茶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月白色的衣角从窗台滑下去,落入了二楼的阴影里,快得叫顾枝枝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记得慕行之穿的是玄色的衣袍,那穿月白衣袍的这人,应该只是刚好围观的过路人吧?
第9章 幕后之人 顾枝枝多观望了几眼,却没有看到那个人再次出现。她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眼前的闹剧。 老妇人见轮椅上的男人被那几个举着铁锹工具的男人一把拎了起来,连忙扑上去,声音尖利的大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但是都不由自主的偏向弱势的一方,对着这个局面指指点点。 “这是做什么?直接把人拖起来该怎么行。” “虽然这两个人来闹事,但也没必要这样对他们,毕竟书斋也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就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让官府来处理啊。” 很显然,有的人以为这是书斋请来的打手。 顾枝枝还没解释呢,那群扛着铁质工具的大汉就说话了。 “穷书生,昨夜里有人看到你拿了一锭大金子进了百花阁。怎么,你现在突然富有了就打算不认之前的账了吗?别忘了上个月你还找我借了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你在胡说什么?我儿子每天都在私塾辛苦教书,怎么可能去逛花楼,而且我儿子这么老实,怎么可能借钱不还。” 老妇人一连串的话劈头盖脸的下来,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后瞬间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看这老太婆说的,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就他还私塾教书?犯了错被官府取缔了秀才头衔后,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更别说老实了,不学无术还天天去青楼这叫老实吗?” 老妇人一听,看着被人抓起来的儿子一脸躲避她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又青又白,指着儿子说不出话来。 这下围观的众人大概也都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一边念叨着活该一边各自散去,根本没有同情要帮忙的想法。 他们转头离开的时候刚好看到书斋的牌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三五成群进了书斋。 顾枝枝眼看闹剧结束了,书斋也平白多了一波宣传,便没打算再待下去。 在她也要离开的时候,被抓住的那个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奋力挣扎着叫住她。 “你是天机阁的阁主对不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就和你说是谁派我来的。” 顾枝枝停下脚步,表情毫无波动,“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的只是林忠为,但是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我知道……” 这一喊,顾枝枝果然朝着他看了过去。 那人以为自己可以得救,脸上挤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还没出声就被一支筷子穿了个透。 咻——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就被一击毙命。 左耳边是来找男人麻烦那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右耳边是老妇人哭天喊地的叫声。顾枝枝双耳轰鸣,眼前满是血色,脸色刹那间就白了,手指在阔大的衣袖下微微颤动着。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拂过的微风也是带着热气的,却只叫顾枝枝感到一阵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这才意识到,这是江湖,杀人不见血几度摆脱朝廷管制的江湖,而她,现在正是江湖中人。 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居高位的江湖中人。 顾枝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恐慌。 恍惚间有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方,那只手似有几分发抖,却还是为她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慕行之如泉水击石般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抚慰,几分微颤。他说:“枝枝别怕。” 那一瞬间要说感动、恐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感,顾枝枝认为更多的是想笑。 就是单纯的,想笑。 明明自己都这么害怕了还要来安抚她,真是一个呆子。 “我没事。”顾枝枝把他的手拉下来,转过身抬起脑袋对着他说。 “不是还要去酒馆吗?我带你过去。” “好啊。”慕行之听了顾枝枝的话,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笑意盈盈的应下。 两人并肩离开的时候,顾枝枝侧了侧头,从慕行之脑后的方向往上看去。 原本有月白色衣袍划过却空无一人的那扇窗前此时多了两个人,一人锦衣华服披金戴银,一人素净布衣头系发带,看着像是一个世家子弟和一个江湖中的高手。他们察觉到顾枝枝的目光后看了过来,其中那个锦衣华服的还伸出手挥了挥。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顾枝枝轻轻点了下头,这才转回视线。 那双筷子一定是茶楼的二楼掷下来的,又是在男人要说出下一环关键人物时出现,这样一联系,顾枝枝只觉得细思极恐。 肯定有人一直在她的身边观察着她。那么这个人是从她穿越过来才开始跟着她的,还是从一开始就关注着原身呢? 另外,博物馆的事情也不清楚这个人知不知道。 顾枝枝边走思绪边跟着飘远。她把这段时间遇到的时间都统筹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果是在房间里,你们能不能感知房间附近是否有人存在?”顾枝枝敲了敲博物馆的文物。 【可以啊,馆长你还记得后来搬来展示的秦王剑吗?本来一周后又要被搬走的,结果出了车祸这件事就跟过来了。】 顾枝枝记得,那把剑很珍贵,考古意义非同寻常,锻造方向也是现代技术无法复刻的,“是八菱面秦王剑,它怎么了吗?” 【它可厉害了,它可以观察四面八方,因为在地下呆了两千多年,太无聊了各种尝试,现在隔着各种物体包括墙壁都可以感受到外边的动静。】 《伤寒杂病论》帮唐三彩把没说完话补充上去。 “既然这样,那下次你们再出来就喊它一起。”喊出来看看暗中观察她的人是谁,顺便看看那人有没有发现博物馆的存在。 不过这一问,倒也给顾枝枝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虽然知道博物馆里都有什么,但是目前挺多文物所具备的能力她并不是很清楚。 主要是她一开始也没想到这方面来,现在看来得找个时间多了解一下。 * 等两人到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们过来的这条道上张灯结彩,看起来热闹极了。 这是芜洲城的主街,平日里有什么节日都会在这里办活动。 顾枝枝见也没有外人,正打算一如既往的从马车的甲板上跳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伸来一双漂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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