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勇气张口。 “你母亲给你取名舒怡,就是想让你过得舒心不要活在执拗里,能真正做个快乐的姑娘,不用再在尘埃里挣扎,”欧阳震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摸好奇,“你说的那个庚辰年戊子月甲子日己巳时的生辰八字却有其事,是一位大师给我算的,你那时候才八岁,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生辰八字对应的哪天呢?” 他其实一直好奇,但他要是询问,那势必要戳破女儿的小秘密,他也就任由这份无伤大雅的小事裹进了时间的转轴里,如今翻出来才正好想起。 “在您和母亲来向阳而生孤儿院前两个月,来了一对年轻的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夫妻,他们一家三口很温馨,因为女儿生日,他们是来做给孤儿院捐物资做好事的,他们甚至都不是东海市的人,因为一家三口旅游,遇上算命的大师,说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是福运在身的好命,以后有了不得的大成就,我听到他们笑着跟院长妈妈寒暄的话里,提到了庚辰年戊子月甲子日己巳时,正是那小女孩儿出生日期二零零一年,一月一日早上九点二十三分。” 欧阳舒怡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那时候只是羡慕,那个看着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儿穿着公主裙被父母抱在怀里,我羡慕我为什么不是那天出生的,所以那拗口的生辰八字和对应的时间被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哪怕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个生辰八字是什么意思,反正我记住了那句话。” “所以,在两个月后听到您和母亲的谈话时,我心下一跳,死死记住的两句话翻涌在脑海里,我心下十分的笃定,这个生日是个好命,不然怎么您二位那么富裕都要找那个生日出生的人?” 欧阳舒怡道:“我至今没再见过那个女孩儿,可我记得,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那时候我不懂,后来我学了文学,我读到灿若星辰冷若秋水的句子时我还能想起她,与她妈妈如出一辙的一双眼睛,是福运加身的好命。” 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了挣脱命运,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小小的快快在夜晚里强迫自己念着那拗口的生辰八字的时候,是她的满心羡慕。 也是多年来欧阳舒怡不敢回想直视的卑劣。 “庚辰年戊子月甲子日己巳时,二零零一年一月一日,早上九点二十三分,那个女孩儿并不是福运加身的好命,她幸福的家散于一场车祸,父母双亡,叔伯拿了她父母的赔命钱,收养了她,最终却在十七岁那年被叔叔三十万卖进了娱乐圈,背了一身黑料,差点被网暴而死。” 沈遥月淡然的说完,直视欧阳舒怡的眼睛,“你看我,跟我妈妈长得可像?” 那个庚辰年戊子月甲子日己巳时的生辰八字,是她的,或者说原身沈遥月的,当年他们一家三口来东海市旅游,在火车站出站口遇上了一个算命的白胡子老人,那人追着一家三口宁可不要钱也要给她算,就算出了她福运加身的好命,那人说她是天上下凡的仙童,是来人间历劫的,多做好事能增加福报助她渡劫。 仔细想想,那人也算是算对了几分,身负童子命的孩子,幼年旺父母,会很听话很懂事,就是人们常说的让父母省心的那类孩子,可是身负童子命的人,往往早夭长不到成年,如果女子过了十五男子过了二十,三十岁还有一劫,破了童子身即死。 就算度过三十岁这个大劫,且一直保持童子之身,只有离开世俗皈依超脱无爱无恨六亲断绝才能活命。 原身沈遥月的命,在经历了赵雪拉皮条被张淮仁硬生生潜规则之后会被网暴而死,正好是应了原身的命数——童子命,幼年福运在身。 甚至她,遥月仙子,从她前世所处的时空来到这里,说是下凡也对,而她正好是来历劫的,一啄一饮,补齐了当年那算命的老人一语成谶的命数。 这也是在天桥下她初见欧阳舒怡感觉她们二人之间有因果的原因所在,欧阳舒怡借了原身的三分气运离开了孤儿院,从此破出尘埃一飞冲天,而原身,哪怕进了娱乐圈,以童子命的运势也不该遭受那么多的坎坷,可是她的运气被欧阳舒怡借走了三分,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这一切。 欧阳舒怡对上沈遥月那双冷若秋水的眼睛时,心下狠狠一颤,猛地站了起来,她记起来了,和那个小女孩儿以及抱着小女孩儿的阿姨一模一样的这双眼睛啊。 只是那个三十岁的阿姨眸子没有这么冷冽,那个小女孩儿乖巧爱笑的眼睛也没这么锐利。 她颤抖着身子差点一个趔趄,死死抓住沙发的扶手才稳住身体,“是……是你……” 气若游丝的语气,吐出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 欧阳震也是浑身一震,他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命不由人的颓废,那时候给他批命的大师说他身上煞气和孽债过重,想要晚年安平,那就要找到那个能救他命的庚辰年戊子月甲子日己巳时出生的人。 那是他命定的贵人,如今,贵人确实在眼前,他却只能感叹世上的劫数早已注定。 “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的家才散了?” 半晌,欧阳舒怡提起勇气再次看向沈遥月。 “这个与你无关,只是你确实借了我的运势,要不是记住了我的生辰八字,你不会关注你父母来做慈善时说的话,环环相扣,一环不成立就不会是你离开向阳而生的结局,可你我相遇也是命运使然,虽然我的家不是因为你散的,但是我在娱乐圈经历那么多苦难,确实是有你借我运势三分的原因的所在。” 原身和欧阳舒怡的命运确实是交织的,原身被网暴而死之后,欧阳舒怡也会被诅咒反噬很惨烈的死亡。 如今她穿越过来改了原身的命,也改了欧阳舒怡的结局。 沈遥月说完,欧阳舒怡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欠下人命,还似乎有可能弥补。 然而有一个人比她还着急,“大师,我女儿欠你的,我来还,你直言,怎么样才能补偿?” 商界的人十个里面九个半都讲风水信玄学,尤其当年的那一卦已经逐步成了真,他的女儿既然借了别人的运势,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还。 “第一,查到当年肇事导致我父母死亡只赔了三万块了事的酒驾司机,他用权利逃脱法律的惩罚,我要他血债血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要么他死刑立即执行,要么死于非命,第二,我的叔叔,我十八岁之前的监护人,我要他们一家穷困潦倒妻离子散从此堕入尘埃不可能再过富贵日子,第三,我身上的黑料的内幕,我要真相。” 以上三点,于沈遥月本人而言她弹指间就能做到,可是,欠了债的人总要还的,这才是天道认可的生存方式。 “好,我答应你。”欧阳震安抚的看了女儿一眼,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 “期限是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沈遥月说完,看了眼他脸上笼罩的黑气已经要蔓延到印堂处了,难得道:“既然我是你的贵人,那我先给你说个续命的法子,等你把答应我的事办完了,我让你安安稳稳过个年。” 言下之意就是,过完了年就要死了。 欧阳震今年六十四岁,苍老的却像八十多岁的老人,欧阳震并不想这么被痛苦折磨着苟活,他眼里闪过一抹感激,果断答应下来。 欧阳舒怡祈求的看着沈遥月,“大师……我知道我欠您的,可我父亲是个好人,他不该这么早死的呀!” “舒怡啊,你父亲我,确实不是个好人,”欧阳震笑了下,沟壑纵横的脸上倒是带着一抹洒脱,“你的身世讲完了,接下来讲讲他的来历。” “我和你母亲方沁雪是青梅竹马,欧阳家和方家都是樾城原先的财阀和地主,我们出生的时候,国内战乱平息了,似乎赶上了好日子,但没过两年,运动开始,欧阳家和方家成分不好成了被批、斗的对象,那时候我六岁你母亲五岁,艰难的活到改革开放,欧阳家和方家的辉煌回不来了,甚至以前的富贵都不敢再提,我想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偷渡过去港城发展,可是我们行动的那一晚,被人举报了抓住了,举报的人是我的号兄弟,赵文强,因为他早就盯上了沁雪,所以一个家世清白的工农弟子总是跟我这个黑五类混在一起。” 欧阳震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在欧阳舒怡的服侍下喝了两口水,这才止住咳嗽,才能有心力继续回想过往。 赵文强比他大五岁,七九年的时候,他十九,赵文强已经二十四岁了,可是将近五年时间,他为了方沁雪甘愿跟欧阳震称兄道弟,可见执念之深。 当晚,抓住了他和方沁雪偷渡,那是要枪毙的死罪,可是赵文强家是有关系的,以二人的命逼迫方沁雪就范,只要跟了赵文强,不仅二人能活命,赵文强还能把他送过对岸港城去淘金。 当时,沁雪已经身怀有三个月了,他们二人的婚约大人在沁雪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那个年代他们这种成分也不好举办个婚礼,打个证明就成了两口子。 他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欧阳震宁死不肯,可是沁雪妥协了,为了他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赵文强答应了她,只要跟了他,那个孩子会好好生下来,他也会安全到对面的,条件是永远不再出现。 他们夫妻二人抱了抱,他就被推进了偷渡的船舱里,她就被赵文强带走了。 那时候谁又能想到十几年后国家就把港城收回来了呢,赵文强恨他入骨,一面跟沁雪答应,一面在他下水之后安排了人要他的命,幸亏他水性好跳进江里躲过一劫。 他到了港城,那时候号称遍地是黄金和梦想的港城,十八年后,他家财万贵趁着港城回归的东风坐着游轮回来了。 赵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赵文强成了一个四十二岁的庸俗老男人,而沁雪,已经被他磋磨的病骨支离,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只算是赵家的下人,他们的那个三个月大的孩子,终究是被赵文强强逼着沁雪灌了堕胎药无缘出世。 欧阳震在港城的时候做的生意并不算白道,他见过血杀过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被折磨成了那副模样,他痛恨自己当年的无能,更恨赵文强,于是,赵家全家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只有赵文强和他的大老婆生的一个三个月大的儿子躲过了一劫,那个孩子的保姆正是沁雪,晚上也是沁雪带着睡在下人房里,因此才躲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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