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纤长的手指无情地将花朵折下,塞进荷包里。 “师兄!” 人未至,声先到。 林观因站在石阶上叫他,好像又不是在叫他。 钱玉询抬眸看她一眼,笑得明媚灿烂,她怎么还在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都觉得无趣了。 钱玉询将荷包收起来,迈着步子走到林观因面前,他轻声嗤笑,用格外温柔清澈的声音唤了一句:“师妹。” 荷姑娘跟在林观因身后,偷偷翻了个白眼。 林观因微微偏过头,对荷姑娘说:“小姐的画像我已经有了,往后两日,还请荷姑娘告诉员外,至少找十个与楚小姐长相、身材相似的女子。三日后,我来挑选。” 荷姑娘没应声,她对林观因还是很不屑,就算林观因口中说着自己是鱼国师的弟子。 一个断腿又断手的小姑娘,还想吩咐她做事? 笑话,她敢拒绝吗? 林观因知道荷姑娘急着回去向楚员外汇报,便说着:“我和师兄就先回小院了,我还得好好养伤呢!” …… 翁适不知道又被带到了何处,待到林观因和钱玉询回到临时住的小院时,仍是没看见翁适的身影。 林观因跟着钱玉询走到了他的厢房前,钱玉询垂眸,眼带笑意:“怎么了?难道师妹看上了我这间房吗?” 林观因没说话,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 她没关门,任由房门开着,外面的寒风往里面灌。 她要质问钱玉询。 她本来是有些害怕的,开着门的话似乎会让她胆子大一点,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 青天白日之下,钱玉询岂敢为非作歹? 他当然敢。 林观因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曾经有过一段难忘的恋爱?” “什么意思?” 钱玉询将装着兔子的竹篓拎到桌上,当着林观因的面就开始逗弄小兔子。 “就、你和楚小姐是什么关系?”林观因问出口后,才后知后觉,这话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质问渣男的台词? 好在钱玉询听不出来,“她也是我的顾客。” 钱玉询的长指将荷包打开,他折下的花朵全都散落在桌上,混杂在兔子的吃食里。 “顾客?”林观因不信,“她看起来和你很熟。” 钱玉询低声笑起来,将一些花瓣裹在兔子吃的青菜叶子里,然后递进竹篓。 “很熟?是说的,我想入赘?” 他说得随意,好似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丢进竹篓的花瓣被兔子弃如敝履,兔子在竹篓里蹦蹦跳跳,将花瓣踩在脚下。 钱玉询清隽俊朗的眉眼一扬,声音清澈淡漠:“好可惜啊,没能入赘。” “……”林观因咬唇思考,“你之前就知道楚家的事,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我。”钱玉询用锦帕擦拭着喂过兔子的手,回忆道:“那夜你叫去翁适商量,这与我何关?” 林观因沉默,她好像还真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他总是这样用奇怪的脑回路,将她也带偏。 “师兄,告诉我吧?楚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大女人向来能屈能伸,林观因谨记这一点。 钱玉询起身,一个眨眼拿过不知何时从柴房里带出来的那条树枝,瞬时便没了身影。
第017章 “哎!你!” 林观因撑着拐杖出来,就见到钱玉询拿着那树枝指着小汀。 小汀神色惶恐,跌坐在雪地里。 “……茵茵……” 她向林观因投来求助的眼神。 如果不是林观因叫了钱玉询一声,他手中的树枝说不定就已经刺进她的胸口了。 “茵茵……我想起来了,”小汀声音哆嗦,“荷包是我家小姐绣的,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 林观因微微偏头看向钱玉询,朦胧的冬日暖阳照着他白净的脸,他神情疏离淡漠,那双盛满春水的眼睛此刻仿佛被凛冬冰封。 救命恩人?钱玉询么? 她就知道,他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梅树树叶上聚积的雪花被稍微升高的温度融化,变成水滴汇集着划过树叶的筋脉,坠落到雪地里。 小汀因为胆怯而往后缩了半尺。 林观因支着拐杖,那双被包扎好的手握住了他手中的树枝。 “师兄,现在就不要练武啦!” 钱玉询看见她的手握上来,怔了一瞬,不解地看向她,“她在偷听。” 林观因当然不会怀疑钱玉询的话,他的武功那么好,肯定能察觉到小汀进入院子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来找茵茵,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小汀慌乱地为自己辩解,“而且我只听到了你师兄吃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钱玉询抬眸:“吃醋?” “没没没!你听错了。”林观因尬笑一声,然后将树枝从钱玉询手中抽出,“嗐,这就是一场误会。” 钱玉询的厢房在侧面,院中又种了许多的树木花草,林观因没有看见小汀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观因缓慢移动到小汀面前,又重复了一次,“我不是茵茵,你记住,以后不要认错人了。” 小汀傻傻地点头,见钱玉询没有要追究的样子,慌乱地提着衣裙跑出院子。 林观因叹了口气,回到钱玉询的房间,那荷包还在桌案上躺着。林观因将树枝一并放在了桌上,“你不会、真和楚小姐谈过恋爱吧?” 江湖中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客和养在深闺温婉柔弱的大家小姐,言情剧常用的CP人设啊! “谈恋爱?” “就是相爱……嗯、两情相悦?” 钱玉询斩钉截铁地否定:“不,她不喜欢我。” 楚和婉喜欢的是救她出牢笼的侠客,不是杀手。她们喜欢的都是干干净净、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内心阴暗疯狂的钱玉询。 钱玉询突然觉得自己的伪装很到位,果然世人都只看重皮囊,而不管那皮囊之下的血肉有多么恶臭。 钱玉询温柔地笑起来,拿出他随身的小本勾画了几笔。 林观因被吹进来的风刺激到打了个寒颤,看向他掌心的手札:“……不是没杀人吗?!” 闻言,钱玉询扬眉看向她,“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我。” 林观因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但她似乎真的渐渐接受了身边的他是一个江湖中人的身份。 是江湖中的人,就避免不了杀戮。 她好像是应该害怕的,如果是在她的世界的话,她早就跑去报警把钱玉询抓起来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林观因清了清嗓,同之前一样回答他。 因为是朋友,所以就能接受他的身份了吗?林观因说不准。 但这只是剧本中的世界,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世界观强加到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人身上。 如此一想,心中突然豁然了。 钱玉询合上小本,收回怀中,看着她将兔子吃食里的花瓣挑出来:“真有意思啊。” “什么?”林观因不解。 “没什么。”钱玉询低笑一声,在沉寂的冬日让人凛然生寒。 她怎么能就这么确定地从他手里抽出那条树枝呢? 朋友,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 林观因满是疑惑地收回视线,将兔子的吃食都清理了一遍,“兔子不吃花瓣,还是给你装在荷包里吧。” “你喜欢都行。” “……你老是说这么暧昧的话。”林观因别过脸,认真道。 钱玉询双手抱胸,倚靠着门边,他闻言,突然笑出了声,他笑得很开心。 “暧昧?我们不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师妹吗?” 林观因狡辩:“有人的时候是,没有人的时候不是。” “那没有人的时候是什么?”他追问。 没有人的时候,当然是她的大腿啦!疯狂抱紧大侠的大腿,保佑她能平安地完成任务后回到自己家。 林观因岔开话题,哄骗他:“你对楚家了解多少啊?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你说了我保证烂在肚子里。” 为避免钱玉询不信,她又使出她的杀手锏:“我发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我只知道,”钱玉询看着她发誓的手势,带着眼尾清浅的笑意,他弯下腰,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他家有钱。” “……”林观因把他的话当作掩饰的借口,楚和婉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和钱玉询熟识,“你的荷包是楚小姐绣的,那日你还非得跟着来楚家……好朋友不骗好朋友。” 就算是她对这个故事的背景一知半解,但林观因也知道在古代社会下,一个女子给男子绣荷包代表着什么意思。 钱玉询不可能不知道。 结果他还真不知道。 “你有三个,我只有一个。” “把你的给我一个,将这个还给她。” 他看向她腰间挂着的三个粉色锦囊,眼中的不是贪婪的神情,而是一种迷茫的懵懂。 他好似在说着—— 你有三个荷包,那你是不是和三个人都有关系? 林观因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这茬。 钱玉询这人是这个故事里没有受到编剧笔力控制的NPC,那他会做出什么事都是他从小在这个背景下养成的性格。 他有他自己的思想,她早该知道的。 林观因取下已经完成任务的荷包,里面装得还有一百两银票,她递给钱玉询:“给你,里面的一百两银票是报酬,但你一定要保护我三个月!” 为了避免钱玉询反悔,林观因再三对钱玉询进行洗脑和CPU控制:“我是相信你才提前把报酬给你,大侠可不能反悔啊!” 钱玉询接过握在手中,长指轻轻摩挲,荷包的颜色和她身上穿的衣服相同,外面没有任何绣花的装饰。 他将荷包里的银票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声,“一百两。可惜啊,我的剑不能有剑鞘了。” “你你、什么意思!” 林观因完全没想到,他还将那日的赌注记得这么清晰。 钱玉询笑了笑,似乎没当真,他将荷包翻过来,将绣着“任务完成”的字样放到林观因面前,“这不是你师父的名字。” 他明明不识字,但却将字形记得清楚。 鱼让真的名字,钱玉询只看过一眼。 只有第二个任务的荷包才有鱼让真的名字。而且鱼让真是她师父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胡诌的! 林观因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将实情告诉他,她也不是虚荣,只是把她现在没有一个能震慑他人的身份,确实很难办。 人在江湖,人设一定要立稳固! “这是,长命百岁的意思。”林观因指着荷包上的“任务完成”,睁眼说瞎话。 “长命百岁?”钱玉询笑着念出来,“原来你想长命百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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