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熏染导致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格外早熟。 一到晚上,低哼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多时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恶臭。 钱玉询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只是闻不惯那个味道,也睡不着,只能悄悄躲在院子的角落,看着里面的白烟袅袅升起。 院子角落的香炉时常会被无缘无故地推翻,里面的香灰洒了一地。 林观因知道是谁。 她曾见过钱玉询将香炉推翻的样子,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看着她对她笑。 林观因知道,小可爱已经慢慢开始往小变态那个方向发展了。 但是她不能阻止他,这是独属于他的过去,是不能更改的。 林观因没有去后院挑选人来伺候她,她只偶尔抽出空闲的时间去看一看钱玉询。 别的时间都在为她成亲要用的东西做安排,因为她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那些刺绣什么学起来格外困难。 她一边为邬小姐绣嫁衣,一边偷摸地想给钱玉询绣个荷包,能给现在的他用的。 这年初夏,林观因总算给邬小姐绣上了嫁衣,不过大部分都是依靠身边的丫鬟完成的。 她只亲手做了个粉色的,绣着一朵水红色荷花的荷包。 林观因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来到这个久违的后院。 院子这日格外喧哗,就连府卫都使他们安静不下来。 林观因走上前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喧闹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府卫不停地往房里赶着人,只有钱玉询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待到人潮离去,林观因终于看清楚,躺在院子中央的一具身体几乎被打烂的男尸。 林观因被吓退好几步,捂着嘴压抑着尖叫声。 赶来的府卫见了,急忙给林观因挡住,向她告罪:“属下有罪,请小姐宽恕!” “……他是谁?”林观因声音颤抖,身子也止不住发抖。 “我的兄长。”是钱玉询的声音。 他缓缓走到林观因面前,平视着她,那双眼睛里丝毫不掩饰着厌恶、恶心,还有杀戮。 “昨日,本该是我被送去的,但他替了我去。”钱玉询轻咳了两声,朝着林观因扬起诡异的笑容:“还好他去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那具男尸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将钱玉询从禁闭室里救出来的少年。 昨日,教养婆子们听从邬庄主的安排,挑选几位容貌漂亮的少年,给几大世家和如今气势正盛的大族送去。 别的人不知道,今日早晨,只有这个少年的尸体被人送了回来。 不知是他如何惹了主家的人,竟然将人活活打死,身上血水淋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肤。 就连头发也被人用火烧成了灰烬。 他死不瞑目。 “钱……”林观因下意识想叫他的名字,却又想到他还从未告诉过她,他现在的名字。 “你难过,哭出来就好了。”林观因手中攥着的荷包也不敢再送给他。 他轻笑一声,看向死去的少年的尸体:“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只是庆幸,死的不是我。” 林观因摇了摇头,她能看出来他眼中压抑着痛苦的情绪,但与他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小姐,”他轻声叫着她,“你能要我吗?” 林观因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继续说:“你们喜欢以人为乐,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我身边,难道不是想选我么?” “我愿意成为你取乐的玩意儿。”
第045章 “你在说什么啊……” 林观因看着面前缩小版的钱玉询, 他的笑诡异又扭曲,像极了之前初见时,他要杀她的样子。 “没什么。” 钱玉询垂下头,忍住上扬的嘴角。 邬家的所有仆人都说邬小姐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胆小呢? 林观因看着他的神情一点点变化, 虽然八岁的孩子还小, 但她已经能看出日后钱玉询那疯狂的影子。 林观因咬牙将手中的荷包递到他面前,“我捡到的, 送给你吧。” 钱玉询没理由不接过,粉色的荷包小小的一个,刚好盛满他的掌心。 上面绣着一团花,钱玉询认不出来,只看得出针脚很粗,绣工很烂,果然是大小姐捡的。 钱玉询握着那个荷包,他柔声说:“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我会唱曲,也会跳舞……” 林观因有一瞬间触动, 几乎快要松口。她何尝不想将他带走, 但是她真的可以吗? 她知道这个院子是邬家用来做什么的, 邬庄主从各地买来好看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养在这个院子里。 每隔一段时间, 都会挑选几个“学业优秀”的孩子,送到各个不同的世家中去。 至于送去做什么,答案显而易见。他们只能成为世家或者望族们后院取乐的工具, 唱曲、跳舞……又或是供以淫乐。 时下朝廷动荡,四处风气混乱, 什么礼仪制度都是空谈,百姓逃命都来不及,谁还会去在乎礼仪? 世家与世家绑定,富商与富商结交,这邬家也算是武林大宗,既然想要立于武林,便少不了与世家、富商结交。 邬家后院养着的人,就是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 林观因想带走他,但是她还没张嘴答应钱玉询,脑中就响起了系统的警告音。 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干扰他的成长路线,她在他的过去,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那日之后,林观因再也没去找过钱玉询,她害怕看到这么小的他在这里受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 林观因只能吩咐院中的人,不要将他送出去。 只要他还留在邬家,应该就是安全的。 她开始思考,当初写下钱玉询的名字到底对还是不对,如果她不曾了解他的过去,心中也就不会充满郁郁之情。 但是喜欢一个人,她就是想不断深入地了解他,没有什么方式比系统给的补偿更合适。 林观因将自己关起来,躲了很久。 直到,又是一年的六月初六,她将要离开的日子,也是她这个身体的主人要嫁给肖申诃的日子。 林观因由丫鬟簇拥着,换上嫁衣,抹上浓妆。 她看着铜镜里面的人,样貌歪歪扭扭,看不清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眼钱玉询,但她挣脱不了这个身体,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人拎着走。 邬台兰与肖申诃成亲这日,邬庄主将后院关闭,为了避免过多人的关注,邬庄主并未给后院增添府卫。 钱玉询爬上墙头,遥遥看去,前院宾客众多,几乎整个邬家山庄都被红绸覆盖着,一阵接着一阵的鞭炮声在他脑中炸开。 他失策了。 他本以为可以搭上邬小姐,就能离开这个后院,没想到她不仅不带走他,也不让他被送去别的地方。 钱玉询不禁思考,她是不是想困死自己? 这一日是邬家最喜庆的日子,也是钱玉询逃走的日子。 “喂!”墙下的女孩仰着头喊了一声,她挑眉,“你准备逃走吗?” 钱玉询朝她盈盈一笑,笑意森然,说话的语气却又十分纯真:“我在看他们放鞭炮。” 他望向前院来来往往的人,穿戴华贵,而他繁琐的衣物下,藏着不少之前被打出来的旧伤。 “你要逃走的话,就带我一起吧!”女孩朝他伸出手,期待着钱玉询拉她一把。 钱玉询垂头,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因为有这个荷包,他在这个后院里过得很安逸,众人都以为他是邬小姐选中的人。 他冷笑一声,扯下荷包砸在女孩的额头上,片刻也不停留地跳下院墙。 他才不会帮任何人,既然自己逃不了,那就在这里等死吧。 林观因的记忆断在钱玉询逃离邬家的这一刻。 …… 再远的距离也有到达的一日,林观因和钱玉询回到关如冰的小屋时,天色已经黑了。 小屋在山中点着昏黄的烛火,林观因迫不及待地去找关如冰算账,钱玉询还在系缰绳时,她已经拎着裙子,跑进了屋里。 关如冰坐在脚床上,倚靠着床边,还在等着百里承淮醒来。 林观因刚一推门,关如冰就睁开了眼,似乎还有些睡眼朦胧:“你醒了,我早说过你没事,钱玉询他非不信。” 林观因走上前,二话不说,扯住她的头发,“我真讨厌你!如果不是你写的这破剧情,我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他的过去也就不会那么惨!” 关如冰挣扎着将自己的头发从林观因手里解脱出来,“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你能遇见他吗?!” 林观因愣了愣,松开了手,“不管怎么说,你和那臭系统就是一伙的!” “啊?”关如冰一怔,“你知道了?” 林观因看向她,还没明白关如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关如冰向她坦白。 “这个故事本来就是我和系统的交易,它让我写的故事,以承淮为主角,就能让我重新见到他。” 林观因瞪大了双眼,“……?所以,我们都是你和百里承淮play中的一环?” 关如冰十分罕见地脸红了个透,“……你懂写作吗?既然有正义之士,那就必然有反派,不然怎么凸显主角的形象?” “哈哈,”林观因假笑两声,“那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了?” 关如冰沉默一瞬,看向门口正在“偷听”的钱玉询,“不,我只是给了一个基础的设定,但现在我感觉,这个世界里的个人发展,已经脱离了我最初的设定。也就是说,他们产生了自己的想法。” 林观因随着关如冰的视线往后看去,钱玉询倚在门边,静静地等着她。 他曾被禁止踏入这个房间,只有林观因昏睡的时候才打破了这个规定,而林观因现在好好地回来了,他便也就站在门边,一步也不踏进。 “我觉得也是,所以你不要把我当成假想敌。”林观因边向钱玉询走去,一边向关如冰说,“我又不会喜欢百里承淮。” 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关如冰点头,追问道:“你可知,承淮要如何能醒?” 钱玉询见着林观因缓缓走向自己的样子,很满足,不由得伸出手去抚弄她的绒花。 “大概就在这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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