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搡开瑞儿,朝着周濛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掐她脖子。 他只知道他们被骗了! 是周劭!是周劭这畜生!是他让他们来荆州的,他不是刚刚才离开这里么,他就不信他不知道梅三娘在哪,可是他还让他们来,存的是什么心? 还有中山王那个老混蛋,这么大的事,他自己不管,让周劭一小儿与他们联系,由着这小儿将他们牵着鼻子走! “周劭到底想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周劭让他们来找梅三娘,结果是他妹妹在这里接应,这莫不是个陷阱? 周濛心中还在转着各种念头,比如这群人与周劭到底是什么关系,突然就被人掐住了脖子,甚至都说不上掐,他的手那么大,她的脖颈被他攥在手里,轻松得和提一只猫狗差不多。 眼前这人,头发是红的,眼睛此刻也是红的,红的像要滴血。 怎么好好的就怒了呢? “你别冲动!”瑞儿赶紧追过来,想让他收回手,可是一丝都撼不动他。 “周劭把我们引来你这里,要做什么?”他的汉话说得很好,手上力道也是真大。 周濛被掐得满脸通红,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拓跋延平!你冷静一点!”瑞儿拉不动他的手,这人看着不壮,怎么这手像钢筋铁骨一样,她一急,也顾不上别的,身前有个东西晃啊晃,是他的长刀,她趁着这个空档,居然把刀抽了出来。 “铮”的一声,这是军刀,不比剑,很重,出鞘的声音都格外刺耳,瑞儿双手用尽全力,很快地将刀横在拓跋延平的咽喉边。 这也就是趁着他一时情绪失控,若是平时,凭瑞儿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的人形成丝毫威胁,他也断然不会这样毫无防备。 瑞儿声音冷厉,“放开她。” 拓跋延平低下眼眸看了看脖间自己的刀,居然冷笑起来。 在他眼里,瑞儿瘦弱得跟一只鸡仔也差不了太多,两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只需要挥一挥手,瑞儿根本就来不及割他的喉,她自己就会被他推飞出去。 他右手掌心一翻,是要起手的姿势,突然另一双手牢牢把住了他掐住周濛的左手手腕。 这双手同样很大,皮肤黝黑,虎口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抓上拓跋延平手腕的一霎那,那手骤然使力,他一阵吃痛,左手掐脖子的力道就松了大半,但仍然抓着不放,右手的力道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放手。” 一声鲜卑语,声音低沉,几乎不带什么情绪。 拓跋延平最先反应过来,偏头一看,居然是石斌。 他有些诧异,这人也敢管他的事?怒气本来就丝毫未消,那只手腕也被他捏得生疼,他用鲜卑语吼他,“滚,有你什么事!” 这石斌不过是个匪首,一路上权当他们的护卫,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听话,这会儿他突然发什么疯? 石斌被吼,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皱了皱眉头,他说,“我们是来救人的,不要惹事。” “还救什么救,我惹事?你没看出来,我们被他们合伙骗了吗?”他用土语骂了一句,“汉人奸猾,这就是个圈套!” 石斌的手突然再次发力,居然就这么把拓跋延平整个人给拉开了。 周濛被带得往前踉跄了几步,瑞儿扔了长刀,立刻将她扶住。 拓跋延平这时才感觉到手腕上的剧痛,骨头都像被捏碎了,他可不是瑞儿这种鸡仔似的女人,他也是军中受过训的,这石斌居然能动的了他,这么大的力气? 石斌偏了偏头,冲他说,“过来,谈一谈。” 他声音极低极沉,浑身撒发出一种威压感,这种威压让石斌突然变得有些不同,而且方才他毫不费力就压制了自己,拓跋延平莫名生出几分忌惮。 他原本也不是暴躁的性子,僵持已经结束,他火也撒完了,索性跟了上去。 这一边,周濛沿着墙根坐了下去,很久才把气喘匀,那红头发的看样子是真的动了杀心,白而薄的脖子皮肤上,深深印着五个指印。 她休息了片刻,然后试图开口,发现嗓子还是有点疼,再试一次,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她问身边的瑞儿,“你刚刚叫他拓跋什么?” 瑞儿一愣,情急之下她居然喊了名字吗?当下一个激灵,就有些后悔,但是一想,又释然,好在方才只有周濛一个外人,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干系,就回答了,“拓跋延平。” 拓跋,北燕国姓,王室那些人现在姓元,但这是北燕对南晋称臣后才改的汉姓,原先都姓拓跋。 周濛当时一听到瑞儿喊这名字,就警觉了起来,现在只是想再次确认。 她点头,很平静地说,“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瑞儿看了看她,“你哥告诉你的?” 周濛点头,又摇头,“我去年去过燕山一带,应该见过他。” “应该?” 周濛吞了几口唾沫,本来想润润嗓子,但是发现徒劳,还是很疼。 “我不太擅长分辨人的长相,汉人还好,因为见得多,但胡人就不太行,如果不是很熟的,我会分不清谁是谁,”她说。 就比如院子里这些人,那个熊壮的,还有那个少年,都还好认,可是另外去说话的那两个,个头相仿,她就只记得一个肤白,一个面黑,头发也不同,但是脸……她觉得长得差不多。 “见过的人太多,所以,我不记得何时何处见过他,但是对名字有点印象。” 周劭当时带一批货去北燕,对面的货商好像就是这个名字,那他们就是碰过面的。 也就是这一趟去北燕,她意识到周劭可能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和漠北做生意本来就少见,何况对方……似乎还是北燕的军队。周劭送去的是一批药材,在漠北,药材和军械一样金贵,表面上是生意,实际上呢? 周劭这么干,你说他没点别的想法……她可不信。 而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周劭是安于现状的,打算在当龙寨做一辈子生意,到了年纪,娶了楚楚,然后做个走南闯北的药铺少东家。 这些涉及周劭的部分,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话题就这么断在了这里。 她靠着墙,自言自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哥,我早走了,”她本意是来帮忙的,犯不着冒生命危险。 她转身问瑞儿,“你说他们有我哥的信,在那个红头发拓跋的手上,对吧?” 瑞儿朝那两人望了一眼,她也没见过那封信,“应该是。” 周濛点头,她想看看那封信。 她想知道周劭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如果躺在这的的确是他想救的人,她就算冒险也要想办法替他救。 “如果他们没谈拢,还要杀你,你走还是留?”瑞儿问。 周濛偏头看了一眼瑞儿,“要杀我,我还不跑,我傻吗?” 瑞儿沉默,却觉得她在撒谎,她根本就没做要跑的打算。 以前在襄阳春雪院,大家都说周濛是个疯子,她觉得她又勇又疯,现在也一点没变。 “我不是你叫来救人的吗?我们现在在做什么?讨论自救?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她问。 瑞儿失笑,想了想,“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是来救人的,也只管救人。” 真是劳师动众,周濛把视线移向担架,眼下所有问题的根源,其实还在这个人的身上吧,她问道,“男的女的?” 瑞儿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起里面那个好看的男人,他和周濛…… 她想起前些日子传出的一些流言,说是元符公子对周濛一见倾心,甚至亲自向洛阳去信求娶。 这际遇可真是奇妙,一抹笑隐在了黑暗之中,嘴上答得干脆,“男的。” “什么毒?”她又问。 尽管她看不见,瑞儿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努努嘴,指向那个少年,“他懂点毒,路上看过,说看不出来。” 周濛点头,如果不是棘手的毒,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师父了。 “我记得拓跋延平在龙城算个人物,他这么在意这个人……他来头不小吧?” 瑞儿无声地哂笑,终于问到这句了。 她还是自顾自摇头,“你嗓子疼,休息休息,先别说话了。” ----
第20章 = 那一头,绕到屋子的侧面,前院的火光透过来些许,石斌就等在一棵老槐树下,树冠一半在墙内,一半伸出墙外,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月光穿过枝桠,洒在地面,留下斑驳摇晃的光影。 拓跋延平走过来,想到自己被这样的小人物忤逆,他很不客气,“你什么意思?” 石斌已经换了个握刀的姿势,一把比拓跋延平那把军刀更沉重的宽刀,原本是抱着的,现在改为横握在手,在两手间轻松地换了一个来回,他沉声道,“我想让她试试看。” “你想?”拓跋延平笑了,“你有资格跟我说这话?” “杀了这女孩,开罪周劭,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你甘心被一个汉人小儿这么玩弄?” 石斌不答,眼神瞟过担架,“那他呢?” 虽然这样的光线中互相都看不见表情,但是拓跋延平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更显烦躁,“那就绑了那女孩,不愁周劭不把梅三娘给我们送来。” 他听到石斌极轻地叹了口气。 拓跋延平也有些悻悻,他是随口说的,算不得好主意,但是的确走投无路了,元致还能活几天呢? “延平大人。” 他第一次听石斌这么正式地称呼他,这人除了出手的时候不客气,其余的时候都算得上客气。 “当初,这件事原本就与你无关,你不该管的,不是吗?” 拓跋延平突然就愣了一下,接着,压着怒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斌没说话。 “我们是兄弟,我不该管?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石斌沉吟片刻,他可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那就帮他理一理,“当初,王府侍卫带他出城,奉命要找的人是我。” 拓跋延平想了想,这一段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那时北匈奴刚刚屠了王宫,城里也满是巡逻的敌军,只要从王宫出来的,见一个杀一个,他在城门偶然遇到了元致,护送他的是他叔父镇北王府的人,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哪有空多想,只顾着赶紧帮忙送他出城。 他只记得石斌他们三人是和中山国的军士一起在城外接应的,谁安排的他的确不知道,反正都是些奉命办事的下等侍卫,一个主事的都没有,他就是看着群龙无首,才揽下这桩事,一路护送元致逃命。 “那又怎样?” 这件事难道不应该由他管?他姓拓跋,是元致的远房堂兄,有谁比他更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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