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夏日长,树荫摇动,晚风送凉。 山间无烦扰,每一日似乎都是快活的日子。 玉滟的礼物正走在路上的同时,一封信在经过长途跋涉,在一天夜里悄然送进了沈府。 沈道成这个知州也不清闲,不管他为人如何,在当官这件事上,可谓是兢兢业业,没有丝毫马虎。忙碌一日,等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随着长子去世,他那些或平庸,或乖巧的庶子们越发活跃起来,随之而起的就是各位姨娘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弄得他烦不胜烦,现在更喜欢在书房里待着。 书房有个专门的院子,里面正房寝室一应俱全,沈道成用过晚膳后就来了这里。 美婢伺候了他更衣,而后他便进了书房,准备处理一些文书,谁知刚打开一份,面色立即就微的一变。 文书里面有一件不该出现的东西,一封信。 待再一细看,沈道成可谓是面色大变。 这信封上的笔迹分明是他早逝的长子沈蕴和的。 慌张之下,沈道成瞬间将文书合上,豁然起身叫了人进来,疾言厉色道,“今日都有谁来过我的书房?!” 护卫惊愕之下,立即回应无人来过。 沈道成的书房平日除了他之外,是谁都不让进的,便是那美婢,也只有他在的时候才允许进去。 再三询问过后,护卫都十分笃定,沈道成立时微微皱眉。 挥退了下人,随着门吱呀呀关紧,他目光落在那信封之上,迟疑片刻,抬手打开,随着目光落到上面,他的神情渐渐的就变了。 震惊,怀疑,已经极力按下的激动和兴奋。 写信的人自陈是他的长子,里面说他没有死,而是被佑宁县主救下,两人已经成了婚,并且诞下了孩子。而就在前段时间,佑宁县主终于查到了他的身份,这才有这封信。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地址,表示那是佑宁县主府的产业,若要回信可以去找那里的人,自然会有人带路去佑宁县主府。 沈道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曲折离奇,他难免惊疑,但理智又告诉他,信里的人不会骗他,是他儿子与否很容易分辨,没有人会撒这样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心中激动难以描述,沈道成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快速分析这件事的利弊。 但其实并不用多想,不论如何,若是能和佑宁县主搭上关系,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靠山,能比摄政王更牢靠,能比儿媳这个身份更稳固—— 沈道成忽然就想起了池玉滟。 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晃动的灯火下,他的眼中幽暗,满是冷意。 比起县主,池玉滟自然就不算什么了。如果一切属实,他之前的计划也必须要变一变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验证这件事。 沈道成很快做下决定,写好一封信连夜让人动身往京都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竟差不多和玉滟的礼物同时抵达京都。 沈家人上门的时候,姚慕兰正在看王府送来的贺礼。 她诞下孩子已经二十多天,亲近的人早已经将礼物送了来。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王府的礼物,可等到如今礼物真的到了,她的脸色却有些阴沉,直勾勾的看着摆在眼前的两份礼物。 宁王府的动向一直被京中的人关注着,昨日有人自京外而来,前脚进了王府,后脚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姚慕兰也不例外。 她当时十分欣喜,忙让人循着痕迹去查,看看人是从哪儿来的,便等着礼物。 结果送来的是两份,其中一份送礼物来的王府女使还特意说明,乃王爷的友人所赠。 姚慕兰直觉对方一定是女子。 一个被摄政王允许送礼给她的女子,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王妃。 “到底是谁?!”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般,姚慕兰又恨又恼,抬手想把眼前的木盒扫在地上,却又顿住。 她知道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是因为谁,所以她从不敢做会惹怒褚琛的事,任何事! 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高高在上的,目下无尘的摄政王,她的养父,怎么会喜欢一个女子,他明明表示过准备终生不娶。 姚慕兰撕扯着锦被,手背上青筋鼓起,娇美的脸微微扭曲,让人心惊。 月亮就该高高在上。 她得不到,别人也不可以。 沈蕴和在外接见了沈家来人,来的是沈道成的亲信,在见到沈蕴和的第一眼他就呆住了,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就叫公子。 “公子您还活着,太好了,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起来吧。”沈蕴和现在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一下关于沈家的事情,还有自己以前的事。 亲信来之前是得了沈道成吩咐的,见他问起,立即加倍的回答,务必要让沈蕴和想起从前的事情。 通过对话,沈蕴和渐渐了解了想知道的,然后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件让亲信带回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关于自己那位妻子一个字。 他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区区商户女,如何比得上尊贵的县主。 亲信不敢耽搁,立即赶回云州。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六月了。 玉滟收到了一封密信,她打开看过之后,神色微动。 怔忪,忐忑,以及激动。 她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嗯?”褚琛一边看书,一边给她打扇,感觉到她的视线后,抬了抬眼。 池家来信,发现沈家的人出入佑宁县主府。 沈蕴和已经和沈家联络上了。 接下来,沈家又会怎么做呢? 家信中说,祖父安排了人过来保护她,最好是寻机离开云州,返回晋省。 风雨欲来,玉滟忐忑之余,还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在想什么?”玉滟明显在出神,褚琛放下书,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 池家来信。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 撒谎。 褚琛立即分辨出来。 玉滟将信纸收好,没再说什么,只是接下来总有些心不在焉。 关于她的事情,褚琛总会生出不该有的探究与好奇,只是玉滟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的被他揭了过去。 当晚,玉滟送走了褚琛,小楼等为她洗漱,然后换上舒适的寝衣。 玉滟坐在状态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屋内灯火熄了大半,一室的昏暗中,她的脸映在镜中,长发披肩,半明半昧里,仿佛是话本中的厉鬼。 为复仇而来。 “小楼,过来。”她轻声唤道。 小桥几人已经去歇着了,今夜小楼值夜,正有些好奇玉滟不去睡觉怎么坐在那儿,闻言立即就过去了。 玉滟拿着木梳,轻轻梳着头发,边用清幽的语气说了沈蕴和的事情。 小楼震惊的听完,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若非她性格沉稳,怕是要惊呼出来了。 “接下来就看沈家怎么做吧。”玉滟轻声说,“如果没有人通知我这件事——” 小楼心中收紧。 “咱们就要小心了。”玉滟喟叹般说。 小楼木然的动了动自己的思绪,总算知道了她的意思。 “姑娘,真的会到这一步吗?您和沈公子是结发夫妻,沈家老爷又一向和咱们家交好,至多,和离便好。”她迟疑道。 玉滟轻轻笑了一声,带着轻嘲和讥诮。 “这件事你我怎么想的不重要,沈家和佑宁县主怎么想的,才要紧。” “小楼,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小楼想不出来,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姑娘,佑宁县主是?” 她总觉得这个封号有些耳熟。 “她啊,是摄政王的养女。” 那不就是泊渊道长?! 小楼只觉得有钟声在自己脑子里炸响,嗡的一声,她整个人都懵了。 疏忽间,小楼想起了被摄政王的逼迫那日夜里,自家姑娘伏在妆台上的大笑。 她忽然就落了泪。 “姑娘,”小楼的声音有些颤,满是心疼,甚至有些哽咽。 “傻小楼,哭什么。”玉滟叹了口气,放下梳子转身看向她,“一切都快要过去了。” “很快。” 可自家姑娘遭的那些罪都是真的。 小楼就是难过,就是心疼,这一年多的时间,自家姑娘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该有多难受啊。 “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她说。 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沈家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楼立即就知道,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小院里的吃食和日常用的东西等都是山下的庄子置办,然后每日送上来,这也是小院里唯一会和外界接触的时机。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衬,小楼很清楚,沈家要做的是无声无息,所以她最需要防备的,是暗中的手段。 “咦?”小桥会医术,送来的东西她都会提前检查一遍,这天早上例行的检查,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一开始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今日来搭把手的是小舟,闻言立即问道。 小桥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线香狠狠的皱起了眉。 这个味道不对劲。 可她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夏日一天比一天热,屋里的冰鉴上萦绕着淡薄的水汽,让整个屋子都凉爽起来。 一到夏日,玉滟就有些犯懒,总也不想动弹。 褚琛坐在榻上看书,他坐姿端正,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自然而然的展现出一股矜贵端方的气度来,一手持书,一手把玩着葫芦。手里的书或是典籍文章,或是诗书游记,看的最多的是文书等东西。 玉滟对这些不感兴致,从来不会多看一眼,这会儿便懒洋洋的伏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子。 只是看了会儿她就觉得无甚意思,随之放下,转而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褚琛,第一眼就是那个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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