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颔首表示听见了。 长公主又道:“宁安陪嫂嫂会儿?说起来李嵘人呢?我去找找他。” 林云嫣笑了下,应了声“好”。 目送长公主走出佛堂,林云嫣看了眼偏殿方向。 长公主说得对,得永绝后患。 只是这一劳永逸的事,她与徐简还是不掺和了。 毕竟,“安顿”完李邵之后,他们两人还有几十年漫漫人生路。 徐林两家还要在朝堂行走,不能“自绝于”圣上。 李嵘待在自己那偏殿里,见长公主进来,他唤了声“姑母”。 长公主走到他跟前,站定了:“你看起来比你母妃伤心。” 李嵘吃不准长公主的来意,并不答这话。 “父亲死了,难过是应当的,何况你们父子关系并不差,”长公主缓缓道,“或者说,很不错吧。” 李嵘思考着,道:“父亲做错了事,但父亲对我十分关爱,我……” “的确关爱,”长公主道,“我听说,那日在碧华宫,你看着那小片竹林看了好一会儿。李嵘,其实你去过你父亲的那处宅子吧?你知道他那窗外也是一片竹林。” 李嵘面色霎时间白了,眼神之中全是防备。 德荣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三分把握,诈了个十分成果。 “你父亲的死是李邵造成的,”德荣长公主按着李嵘的肩膀,“他让你回京中,不会没给留一点后招吧?你呢?你想替他报仇吗?” 李嵘避开了德荣长公主的视线,扭头看向佛堂方向,心里七上八下。 “不造反,不兴兵,只是简单报个仇而已,”德荣长公主哄着,“只靠你自然是不成了,但还有我。” 李嵘的心突突直跳,却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姑母,您为什么会想对付大殿下?” “大顺在李邵手里只会乱套,”长公主道,“总得有人替你皇叔父走一段难走的路。” 李嵘咬住了唇。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德荣姑母,但姑母有一句话说得对。 只靠他自己,有办法,却实施不了。 或许,该赌一把。 等晋王妃念完这篇经文,林云嫣上前扶了她一把。 两人往外走,正好遇着长公主与李嵘从偏殿出来。 林云嫣抬眸看李嵘,小孩子回避了她的目光,神色之中有几分不自然。 看来,长公主与李嵘谈过了。 那她就先等着看看成效吧。 另一厢。 毓庆宫里,李邵躺在床上,眉间满是郁气。 昨儿从御书房偏殿挪回来时,他就感觉到,父皇待他不及往日。 关心自是关心,也让曹公公一路照顾,但父皇心事重重。 这让李邵不安起来。 他不怕父皇生气,他很知道怎么平息父皇的怒火,可这么不痛不痒不远不近的,让他棘手极了。 明明这一次,他诛杀了李渡,他断了父皇的心腹大患! 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郭公公道:“殿下,圣上来了。” 李邵赶忙从床上起来,快步要去接驾,走了两步又顿住,等看到明黄色的身影出现,才又踉踉跄跄上前。 “儿臣给父皇请安。” 圣上扶了李邵一把,道:“既还病着,就好好养病,别折腾这些。” 李邵应下,被郭公公扶回了床上,老实靠着引枕:“儿臣已经好了很多了,再养两三日就能去兵部观政。” “邵儿,”圣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养,不用观政、也不用上朝,此番事情轻重,你自己也有数,以前是朕太纵容你了。” 李邵蹭地坐直了身子,愕然看着圣上:“父皇,儿臣不懂您的意思。” 圣上静静看着他。 虽没有说话,但李邵也看懂了。 父皇再问:你真的不懂吗? 李邵不由着急起来:“是那些御史又骂儿臣了?还是顾柳两家浑水摸鱼、恨不能一拳把儿臣打倒?他们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是你犯了错,”圣上沉声道,“做错了事,才会挨骂。” “可儿臣杀了李渡!”李邵激动道,“儿臣的确有做得不够细致的地方,但也有功劳!再说,儿臣是被李渡害了,他设计陷害儿臣……” 圣上摇了摇头。 直到这一刻,李邵依旧没有认真地反思自己。 “你知道吉安镇那一夜,死了多少人吗?”圣上问。 李邵一愣:“几乎都是李邵死士,不是吗?百姓也是他们动的手,哪怕儿臣与御林有误杀,那也是黑灯瞎火的,他们都是百姓装扮,实在分不清。” “你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吗?”圣上问,“邵儿,臣能护你一次,却不能次次都护着你。” “您是圣上,您是天子!”李邵的声音不由大了,“您想说什么、做什么,难道还……”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止住了。 喉头滚了滚,李邵问:“吉安百姓死在李渡手里,不是儿臣的错!再说、李渡死了,李渡难道不比那些人重要?您要以此来定儿臣的罪吗?您这一次是要罚儿臣什么?前回是闭门思过,这回总要更厉害些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吧?那是像李浚那样,还是像李汨?” 每一句提问,他都在父皇面上看到了受伤的神情。 他知道会这样。 他知道说些什么,会让父皇伤心难过。 “您要怎么与母后说,您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呢?”李邵问。 “朕很失望,”圣上的声音很平,也很缓,“你知道朕在意什么,你也就一定知道朕不能容忍什么。 明知有诈,你还在镇子里动手,你在追你以为的李渡的时候,你考虑过吉安的状况吗? 当年,李渡以死士假冒贼寇、洗劫宝平镇,朕带人去救、以至定国寺人手不足…… 现在,他依样画葫芦给你来一套,你当时就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那天还是你母后的忌日,你但凡多念着她,你就会看穿那就是一个陷阱!” 李邵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到该说什么。 圣上深深看着他,又到:“从前朕总想着,是朕脾气重,才会害死你母后,你小小年纪因为朕失去了母亲,朕得庇佑你,所以朕给了你最多的耐心,你做错事,朕骂过罚过,却没有真的不管你过。 现在想来,还是朕错了。 若只是寻常父子,一味偏爱也就罢了,可朕是皇帝,再偏宠下去,不止是害了你,也是害了大顺。 你母亲最是懂事知理,她会明白朕的。” 李邵喃喃着:“父皇……” “以后你就待在毓庆宫,莫要再有旁的想法了。”说完这句,圣上拍了拍李邵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李邵愣了好半晌,直到圣上走出视线才回过神来,急忙扑身去追,却是不小心绊了脚,狠狠摔在地上。 “父皇!父皇!”李邵顾不得痛,大声喊着。 圣上听见了,却没有回头。 秋风瑟瑟,已有黄叶,他站在风里,抬手抹了一把疲惫的面容。 曹公公伺候圣上离开毓庆宫。 身后,宫门落钥,侍卫看管。 李邵被郭公公扶回床上,气急败坏地把枕头被子都扫了下来。 他知道,这一次看起来与闭门思过差不多,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了。 他似乎真的会出不去! 郭公公默默收拾地上物什。 李邵忽然醒过神,着急地问:“裕门战况如何了?徐简什么时候回京?” 父皇信任徐简。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徐简了。
第485章 猴脸清晰,一如多年以前(两更合一) 李邵问得急切。 郭公公毕恭毕敬地,道:“殿下,小的对前头事情知之甚少,裕门战况更是不清楚,只记得您之前提过裕门打了胜仗。不过,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 李邵恍然,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也是慌了神。 郭公公能清楚的,全是他之前挂在嘴边的。 而直到他去围场那几天之前,他都在兵部观政,裕门有任何进展、他必不会错过。 当时送回来的消息中,依旧是有条不紊、互有往来。 在这之后,李邵没有再去过兵部,但也不曾听到任何“噩耗”。 至于这几日,李邵暗暗想,李渡这个兴风作浪的死了,苏议忙着逃命,没有人再在背后拖裕门后腿。 十月的京城秋意盎然,裕门则是眼瞅着要入冬。 大顺进军计划明确,那就是等到天转寒,敌军军需支援不上时,开关门打出去。 一旦西凉与古月的联盟联不下去,危机就解除了。 照此来看,必定不会太久了。 李邵在心里算着,两地路远,但徐简应该会回京过年,赶一赶许是能在腊月抵京。 也就是两三个月而已。 他只要坚持两三个月,等徐简回来…… 此前他被父皇惩罚闭门思过,在东宫里关得更久。 这一次,肯定能坚持住。 朝堂之中,因着圣上禁了毓庆宫,一时间也平息了些纷争。 虽然,古话说“痛打落水狗”,不把大殿下打得爬不起来,总还是会有后顾之忧。 可另一个句话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圣上已经顺着他们的意思幽禁了大殿下,此刻得理不饶人、继续咄咄下去,真把圣上彻底惹恼了…… 那就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柳、顾两家都有这份顾虑,以至于暂时见好就收,又在心中暗戳戳盼着对方是傻子、继续冲锋陷阵。 如此过了半月,京中风平浪静。 反倒是裕门传回来两次战报,皆是取胜。 这也使得金銮殿里的气氛没有那么沉闷了。 林云嫣依旧是隔几日到一次慈宁宫。 “如此看来,大殿下这半月倒是安分。” 皇太后抿了口茶:“他不安分不行,李邵只是做事顾不到头尾,但冷静下来、审时度势不成问题。” “还是老实些好,”林云嫣笑了笑,“他再闹下去,恐是要坏了父子情谊。” 皇太后深以为然。 幽禁李邵,圣上的确下了决心,但这也是一片纷杂之中保护他的最好的方式了。 林云嫣一直在想,德荣长公主与李嵘到底沟通了些什么?他们又打算何时出手? 这个答案,其实并没有等很久。 十月末端,京城突然入冬。 寒潮滚滚而来,天色阴沉得可怕,一夜之间就冷了。 殿内摆上了炭盆。 毓庆宫也领了炭。 别看李邵被禁,但一切日常用度上谁也不敢短了他。 宫中惯会捧高踩低,也怕今日低的明日又高了,别人许是说不好,但大殿下哪天又“活蹦乱跳”,那一点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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