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一凉,衣帛破裂之声唤回赵连娍的理智,她一把推开俯首在她胸前的李行驭,急急质问:“大人不为阿年守节了吗?” 她捂着胸口喘息,心中一阵后怕。 倒不是她想做贞节烈女,而是怕李行驭酒醒之后,发现他自己没守住身子,反而倒打一耙,怪罪到她头上来。 “你也配叫她‘阿年’?” 下一刻,李行驭语调森然,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赵连娍一声“疯子”甚至没来得及骂出口,便陷入另一种窒息之中。 她双手胡乱扑腾,无意间将床幔扯了下来。 烛光照亮了李行驭清贵孤傲的脸,他双眸通红,酒气扑鼻,比之方才的迷乱,说不上是清醒了,还是更疯狂了。 赵连娍脑子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几乎昏厥过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 “主子,人都走了,该解决的也解决了。” 是十四的声音。 李行驭回过神来,看着几乎被他掐死的赵连娍,猛地撤回了手。 赵连娍侧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行驭沉着乌浓的眉眼,冷声问她:“你怎么知道‘阿年’?” “那日,在宫里,你自己说的。”赵连娍忍着咳嗽回了他的话,拢紧了自己的衣裳,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要掐她。 重生回来后,她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差点死在李行驭手里了。这个疯子,他日但凡平南侯府安全了,她一定远远地离开他,十万八千里! “你娶我,是不是因为睡不好,想听我说话?”赵连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是她这些日子的发现,李行驭好像将她当成什么人的替身了,可能就是那个“阿年”,她要为以后作打算。 李行驭抬起狭长的眸子注视她,如墨般的眼眸泛起几许凉薄淡漠。 赵连娍心中害怕,瑟缩了一下,乌眸泛起水光,轻声慢语:“我知道,我配不上大人。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领婚书,婚礼也随陛下的意思,随意办一下便可。 大人不必为我费心,我根本不配。” 不领婚书将来也就不需要和离,能省许多麻烦。 “你倒识趣。”李行驭扫了她一眼,语气讥讽。 赵连娍暗暗松了口气,听这意思,是同意了。 李行驭下床开了门,片刻之后,取了一身衣裳丢在床上:“穿上。” 赵连娍取过那身衣裳,摸到手中才知,竟是一身软甲。 听闻许多世家子弟上战场,才穿这个保命,李行驭叫她穿这个做什么? 对了,方才十四说什么“人都走了、解决了”,说得是谁? 思索间,她忽然想起李行驭让她“叫一叫”,几方面结合起来,她总算猜出些眉目——李行驭今日所有的浪荡表现,还有对她的“痴迷”,应当都是用于迷惑于爱民那一众人。 方才让她“叫”,应当是暗中有扬州这边的人在监视,看李行驭是不是真的色迷心窍,在听清房内的动静之后,那些人被迷惑住了,就离开了。 “动作快些,别磨蹭。”李行驭语气不耐。 赵连娍穿好软甲下了床。 李行驭回头看她,软甲罩在她身上,有些大,却更显得她身形窈窕。 他走上前,一言不发的拉过她,走到后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 赵连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底冒出一个叫她自己毛骨悚然的想法,李行驭不会是想将她推下去吧? 这可是三楼! 她只来得及想这么多,李行驭利落的将她拉进怀中,一手揽腰,一手掩唇,带着她自窗口处一跃而下。 赵连娍惊恐至极,双眸瞪得滚圆,张嘴却叫不出声,心几乎要跳出来,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么高,她不死也废了”。 然而,落地之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李行驭抱着她轻巧落地,就地一滚,便卸了下落的力道。 “别出声。” 李行驭扶她起身,左右瞧了瞧,叮嘱一句,这才松开她的唇,改为拉着她的手,试探着往前走。 赵连娍自然不敢出声,任由他牵着。 李行驭带着她,专寻房屋树木阴影处摸着往前走,越往前走,气氛就越诡异。 这妓馆的后面,竟然别有洞天,这一个四合院,同样盖着三层楼,地方还不小却一片漆黑,而且不符合常理的安静,安静到叫她害怕。 她从最初被李行驭拽着手腕,已经变为紧紧攥着李行驭的手了,而这种恐慌在看到倒在地上的第一具尸体时,达到了顶点。 她张口欲呼。 李行驭眼疾手快,一把掩住她唇,示意她噤声。 赵连娍几乎哭出来,却也只能点点头,努力克制心底的害怕。 原本以为,重生归来,知道上辈子的很多事,她以为一切就胜券在握了,谁知遇上李行驭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又往前走了一段,李行驭顿住脚,俯身似乎在倾听。 黑暗之中,李行驭贴着的,好像是一口井? 赵连娍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察觉李行驭将她往前拉了拉,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心中恐慌极了,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李行驭站直身子,指了指那口井,吩咐的口吻仿佛天经地义:“下去看看。” 第66章 搂着她睡 赵连娍惊恐地看那黑咕隆咚的井口,下意识往后退,那井里头一片漆黑,好似什么怪物深不见底的口。 李行驭居然叫她下去? 她不要! “卿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女儿考虑,做娘亲的总要勇敢一些,才好给孩子做榜样。”李行驭将一把匕首塞在她手中,取出一卷麻绳,慢条斯理地系在她腰间。 他语气一点也不像平日那般森然,反而带着几许温润,像对待亲密的人临行前殷切的叮嘱。 赵连娍听得通体生寒,李行驭分明是在拿小葫芦威胁她!他是怎么怎么做到用和善的语气,说出这么恶劣的话的? 她痛恨他! “去吧。”李行驭在她细腰下方拍了一下:“要上来就使劲儿晃绳子。” 赵连娍被他轻佻的举动激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反手将匕首直接捅在他身上。 攀着井沿向下,她摸索着才察觉,这井口极窄,窄到她撑着井壁就可以缓缓滑下去,而且井壁两边有不少凹进去的地方,恰好够她踩着脚,井壁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出入。 她终于知道李行驭为什么不下来了,这么狭窄的地方,以李行驭的身形,根本下不来。她冷静下来,明白这下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动作顿时放得更轻。 随着身子逐渐下移,她心中生出一种错觉,这好像不是一口井,而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入口。 耳畔,传来声响,类似针尖戳破皮子,缝制东西的声音。 在井底听到这样怪异的声音,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赵连娍停住下行动作,侧耳倾听。 除了缝制东西的声音,还有铁器摩擦碰撞发出的声响,似乎还有铁链的响动,她低头往下看,脚底下一处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而去,不敢发出丝毫动静,终于到了微光处,这里竟然有一扇小小的门,只有半人高,她进去大概只能匍匐着向前。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贴到门上的缝隙处,朝光源处看去,里面糊了一层纸,什么也看不到,难怪只能透出那么一丁点光亮。 赵连娍将匕首插进去,悄无声息的捅破那层纸,贴过去就被里头的气息呛得险些咳嗽出来。 这气味实在太难闻了,她难以形容,单手掩着口唇贴着洞口查看。 入目是狭窄的过道,过道之后她看不见全貌,但能看到地方挺大的,地上堆着几件盔甲,有人围在边上,只能看见几双女子的手忙碌着缝制皮甲,编缀铁制的盔片,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她们的脸和身子。 赵连娍心中一惊,这妓馆里,竟然有人私造甲胄?这东西私造,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她定了定神,抬手晃动绳子,自己则小心的往上攀爬。 往上不比往下,尤其直上直下,还是费力气的,好在有绳子牵引,速度还不算慢。 离井口不到半丈了,看着上头透出的光亮,她松了口气。井底这种幽深的地方,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某种程度而言,下面那几个女子还让她安心了一些,至少她知道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就在她以为可以摆脱这口井时,腰间的绳子忽然一松,头顶响起兵器交鸣的声音。 赵连娍心底大惊,是上头的李行驭被人发现了,这样抄家灭族的事,对方不得杀人灭口? 她定下神,第一时间将腰间的绳子从上头拉了下来,不能让对方发现她! 至于李行驭,死了最好。 片刻后,上面又安静下来。 赵连娍心中忐忑,不知上面结果如何,此时才意识到,李行驭不能死。 李行驭活着,她虽然战战兢兢但至少还能活着。 李行驭死了,对方自然也会杀她灭口。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的命居然和李行驭绑在一起了,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当真煎熬。 好在片刻后,上面就传来了李行驭的声音:“上来。” 赵连娍心下一松,还好,李行驭赢了。 她缓缓往上攀,到井口时,李行驭俯身捉住她双腕,将她提起来放到一旁。 “如何?”他冷声问。 赵连娍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周围凭空多出来严阵以待的人,这些应当都是武德司的人。 她安心了些,将在井底所见说了出来。 李行驭命令道:“你派个人去城外,让平南侯的亲兵进来守着这里。” 赵连娍侧眸看他,抿唇不语,她不愿意,那是平南侯府的亲兵,又不是武德司的,李行驭凭什么差遣? “不听?”李行驭贴近她,不紧不慢道:“那就一起死在这里。” 夜幕下,赵连娍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他眸中闪着的芒,像剑刃凛冽的寒光,幽暗可怖。 “好。” 她答应了。 李行驭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于爱民等人面前与她亲密,故意让她看到井底的一切,故意算计要用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骇然,从她计划着来扬州,跟父亲要人,黑吃黑吞下私盐,李行驭全盘知晓,甚至还将她绕进局中来,利用她带来的人? 不得不承认李行驭的多智近妖,有这份算计,难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卿卿真乖。”李行驭甚是满意,抬手揽过她:“回去歇了吧。” 回到房间,李行驭催着她脱了软甲,上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很快便睡了过去。 赵连娍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半丝睡意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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