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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建国安静的坐在柜台前等着。 看着那姑娘的背影，祈祷着可千万要给还，不还的话，闺女那一大箱子钱可就白瞎了。 很快，刚才走的那人带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同志你好，请问是你要换钱吗？” 说着伸出了右手。 叶建国赶紧站起来与人家简单的握了个手。 来人眼神很正，没有上下打量他，更没有嘲笑乡下人的那种蔑视。“能说下有多少吗？” 男人问。 叶建国斟酌了一下，道：“具体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不少，家里老人一直藏着的，也不让咱们看。” 他憨憨一笑，挠了挠头。 看上去就是个实在的庄稼人。 “那行，您拿过来吧我行尽量给你全部换了。” 他想，应该没多少，撑死个千把块，这人看这样就不像是家里有钱的。 其实他们态度再好，吃商品粮的城里户口，也还是比乡下的农民多了那么一丝的优越感。 这并不是嘴上不说就看不出来的，只不过银行的工作人员比较有修养。培训的好。 “奥是这样的，我今天带了一少部分，先换了吧，等下次来再全部换，您看行吗？” “行。” 眼镜男笑着说道。 视线又看向身侧的张北英。 “小张你帮着他办理吧，我先去忙了。” “哎~好嘞主任。” 叶建国低头把闺女的花布袋从自己裤兜里掏了出来。 “同志先换这些，还有这些。” 他先把布袋里的两沓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又把另一个口袋里的半沓也摸了出来。 张北英瞳孔地震，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还？只是一部分？” 她没忍住问出了声。 叶建国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的几个兄弟去吃饭了，等吃饭回来也过来换。” 叶建国看似表情淡定，实则内心慌的一笔，这要是看着多了不给还咋整，后边还有一箱子呢。 唉，不靠谱的孩子净给她这个胆子小的爹找些不自在。 就这样在叶建国内心的不断吐槽中，钱给兑换了。 因着有了叶建国的两千五先例，后边叶建设和叶建业加上叶老抠的一共就一千五，也很顺利的办理了出来。 其实叶建国不知道的是，他们顺利的原因其实就是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上边有文件，必须给农村老百姓办实事，给他们一路绿灯，能办的事情尽力给落实。 没有农民城里工人吃啥，没有农民城里喝啥，吃喝都没了，臭美就更不用合计了。 三兄弟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可补丁摞补丁，那是简朴的代言。 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三兄弟走出银行的门，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看见在门口蹲着的自家老爹。 叶建业兴奋地直接跑了过去。 “爸——爸——” 叶老抠闻言看向声音的方向，看见三个儿子完好无损，且看老三那个样就知道事情成了。 “咋样？” “成了。” 叶建业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叶老抠点了点头，僵硬的扯出一个笑。 “咱们去找你们妈吧，相信她们买的也差不多了。” 父子四人，没有久留，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准备去找孩子们汇合。 百货大楼的叶老太一行人。 此时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大堆，大多数是布料，准备回去让老三去黑市倒腾点棉花，给家人都续一件厚棉袄。 “小妹，你这个糖真的是橘子味的吗？我的这个就是野姜味一点不好吃，还有点辣。” 叶小六心里后悔，不该一样钱要大的，妹妹嘴里传来那浓郁的橘子味时刻在勾着他。 她们在前边走，大孩子牵着小孩，夜柒也难得自己走，一手牵着她奶一手朝上托着块油纸，上头放着几块橘子糖。 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就连夜柒都收了神识，专心吃糖，这糖实在太好吃了。 “大姐——” 闻声，叶老婆子身体一僵，一下顿住脚步。
第49章 她家就在三层 叶老太心里骂骂咧咧，特意没去她家，咋还能这么倒霉的碰上呢？ 夜柒好奇转身看去，是一个女的。 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看着尖嘴猴腮的，眼睛跟她奶一样样的，就是那种耷拉的眼角，俗称三角眼，不过气质很好，也比较白，穿着打扮也很洋气。 “大姐~真的是你？”徐红利快步走了上来，身上还背着个小皮包，脚上穿的也是小皮鞋。 一脸的笑。 叶老太不情愿的转过身，脸上表情淡淡：“嗯，是我。” 三个儿媳妇面面相觑，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姨婆婆。 据说当年婆婆全家捐了商铺，处理了不少东西，一家回了农村，躲避战乱。 妹妹参加了当时的战地护士，后来辗转到了省城的医院，定居省城，结婚时都没通知家里。 好像近几年联系过几次，也有了一些来往，当年因为小七的病，叶老太带着叶建国来省城找过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姐俩吵了一架。 就再没联系，这一句话都已经三年过去了。 “大姐~你们这是特地来买东西？” 不到五十的徐红利眼神精明，一看就是左右逢源的老油条，此刻笑的格外灿烂。 “嗯，带孩子来买东西。” 突然叶老太像是想起什么，扯过一旁的小背景板夜柒。 “七呐，喊姨姥。” 叶老太笑着哄道。 夜柒嘴里的糖块一会倒左边，一会倒右边，小嘴唇吃的铮亮，大眼睛弯了弯，冲徐红利甜甜一笑。“姨姥~”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像一只清脆的铃铛，带着蓬勃的朝气，美妙又动听。 叶老太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这就是当年被你断定一辈子是个傻子的孩子，就凭你当年说的那些话，这声姨姥都是抬举你。 老太太在心中愤愤不平。 看着如此活力四射的小女娃，徐红利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这是当年那个孩子？” “哼~” 叶老太傲娇的扭头，没说话，但她没有否认，一看猜对了。 “哎呦，还真好了，长得可真好。” “大姐你养的也好，这孩子一看心眼子就多。” 徐红利是个会钻研人心的，这架势一看就是她大姐很喜欢这个小妮子，看手里提着的女童装就能看出来。 “这是三个外甥媳妇？” 李春花三妯娌，这才尴尬的笑着喊了一声老姨。 婆婆不给她们介绍，她们也不好出声打断她们说话。 “哎哎~~你们好你们好，这是你们的孩子？” “嚯~一个个养的可真好。” “走咱们家去，回家吃饭啊，走走~·” 她的热情不似作假，手轻轻拍着个子最高的叶哲肩膀。 “不去了，俺们要回去了。” 叶老婆子没好气的说。 “来都来了，回去干啥啊，待一宿呗 ，这功夫地里也没活了。” “谁告你没活？得开荒。有的是活。” 叶老婆子将自己的胳膊从徐红利的手中抽了出来，又牵上夜柒的手。 “你回吧，俺们去找建设他们，就准备去车站了。” “大姐你是还生我的气吗？当年人家真的给小七看了，就是那么说的，我那是说的实话，孩子都好了， 不是比什么都强吗？就让你回家吃顿饭，咋就这么难？艳艳和艳南都不认识他们大姨。” 徐红利眼睛湿润，眼眶通红，不大的眼睛透着埋怨与委屈。 “那就去吃顿饭吧，咱这一大家子可不少，十好几口呢。” 这时门口传来叶老头的声音，几人齐齐往门口看去，才发现是去银行的几人都找来了。 徐红利面上一喜，她一直想跟姐姐修复关系，可姐姐对她一直有怨气，当年她们爹死的时候，自己没能回去，老娘也是姐姐伺候走的，还有个光棍哥哥也是姐姐接济的。 自己只是没有勇气回去面对那土墙土房土炕而已，娘就能不让她回家，回去一次打一次，那个小老太太是真的做到了。 挨了几次打，就再也没回去。 “姐夫你们也来了？建设建国这个是建业吧，长得可真高壮。” 叶老太甩了老头子一记眼刀子，这不耽误事嘛，看样子是成了，老儿子那眼角眉梢都在贱兮兮的笑，肯定是把钱换了，不然不能这样。 带着这么些钱，还不赶快回家，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嗯，这不刚秋收完，身体不大好，我来瞧了瞧，顺便带着孩子们买几件衣裳，快过冬了。孩子们都长得贼拉快，缺衣裳穿。” 夜柒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爷说瞎话，还是这么自然，而且还说的这么好，看着一点都没有在村里时那个窝囊样，她奶一瞪眼就吓的蹲在屋檐下像个鹌鹑似的。 “身体咋了？用不用我带你去找熟人看看？” “拉倒吧，我们可用不起你。” 叶老婆子出声打断，上次找她领着给小七看病，告诉这孩子就是天生的痴傻儿，在肚子里就没长好，大脑有毛病，治不好了，估计都养不活，还劝着让她和建国在车站扔了来的。 这是她不能忍的，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家里那会确实揭不开锅，又是荒年，外地来了好些逃荒的，都饿死在街头。 当年的惨状她不敢再多回忆，饿殍遍野，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可她只要省下一口，孩子就能活，她怎么舍得扔了，从这点就能看出，这徐红利是个狠心的，能不来往那就老死不往来，自己爹娘都不顾的玩意能是个什么好玩意。 徐红利讪讪一笑没有接她姐的话茬，而是张罗大伙去她家：“走走，往家走，咱家就在百货大楼后边的医院家属楼。今个刚好是周末。” 她夸张的咧嘴笑，掩饰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撕巴撕巴这个，拉扯一下那个。 “妈咱去吗？” 叶建业问道。 他不认识老姨，这老姨只活在二哥偶尔的只言片语里，是当年来给小七看病认识的。 说实话一点都不想去，想回家数钱。 “咋不去，不用问你妈。你爸不说了吗，去吃饭。” 在徐红利的热情挽留下，叶家一大家子来到医院的家属楼。 这里的房子最高五层，徐红利住的是一栋三层的楼。 她家就在三层。
第50章 你们谁呀—— 狭小的过道，黑黢黢的楼道，光线一点都不好。 这么个逼仄的地方一下子涌入叶家十几口子人，是格外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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