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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粮食，大家眼睛都放光，谁不知道今年队上的工分粮只有少得可怜的红薯，人头粮顶多也就几十斤玉米？ 在大家闪闪发光的眼神注视下，苏小冉从板车最后面走过来。 “按照开厂时说的，普通工人每个月20块，小组长25块，厂长和会计每月30块钱。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可以要钱，也可以要粮食。”苏小冉说。 “要粮食怎么算？”有人大声问。 苏小冉看过去，是一个车间工人，她便回答说，“按照你的工资标准，领玉米就是100斤，领花生就是50斤，也可以两样混着领。” 听到这个斤数，大家的眼睛就更亮了，苏小冉给的这个价格是国家供应粮的价格啊！ 但谁不知道就算是城里人想按照那个价格买粮都不容易，粮本上的数字能领出来一半就算是有本事的。 至于他们这些农民，根本没那个资格。 想买粮，就得去黑市，如今两毛钱一斤的玉米在黑市已经卖到五毛钱以上，往后粮价肯定还得上涨。 不用说，香皂厂这些人肯定选择要粮。 分完粮食，还不等大家乐呵一会儿，苏小冉就又说了一个她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消息。
第79章 大雨滂沱 “香皂厂办起来一个月了，有人干得好，有人却干得不好。以为大家都拿一样的钱，偷个懒，上厕所的时候多磨蹭一会儿，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手上动作慢一点，就赚了吗？”苏小冉脸色严肃起来。 刚刚还因为拿到粮食而笑得眯起眼睛的人，笑容渐渐在脸上凝固。 什么意思？ 苏小冉拿出一份名单，“这张单子上记录的，是大家这个月的劳动情况。另外这张，是开除名单。”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慌了，就怕自己在那张开除名单上，尤其耍过滑头的人。 还有人嚷嚷，说苏小冉不能随便开除他们，这是公家的厂子，不是苏小冉的一言堂。 当然，叫嚣最厉害的，是平常干活最不积极的人。 苏小冉看过去，“厂子是公家的，我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在威胁人，却又处处透着威胁。 苏小冉的能力不容置疑，换个人，谁能换到平价粮？ 在这种大面积绝收的情况下，谁家不想多弄点粮食？ 看底下没有人再吭声，苏小冉又重新拿出一张单子，“这张上面的，是能够新进厂的人员的名单，大家可以看一下，如果有你们认识的人，回去通知一声，明天开始来厂里上班。” 厂子生产力不足，不怕招收新工人重新培训。 不论是谁家能赚回100斤玉米，最起码能保证家里今年不会饿死人。 先前招工的时候就明确规定，每户只能有一人来上工，但还有很多户没有一个当上工人的，已经上了一个月班的这批人里面必须有人把位置让出来。 辞退的人里面并不全是偷奸耍滑的，他们却也必须得让位。 下一个月，厂子里还会换人，这次被换下去的人很有可能重新进厂，到时候会有人明白大队这样安排的苦心。 给完这一波打击，苏小冉重新给大家一颗甜枣，“最后一件事，厂子里现在还剩一批粮食，按国家统购粮价，大家有需要的找会计购买，回去也通知一下你们的邻居，只有今天一天，拿户口本购买，按人头算，每人购买量不能超过50斤。” 所以说吧，人家苏会计是真的有本事，刚刚叫嚣的人庆幸自己没有再跟人家唱反调。 这场大灾让大家再次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别耍小心机，好好跟着大队，听大队长和大队会计的话。 瞧瞧之前闹着要分出去的于家和李家那些人，不是自私吗？不是想单干吗？ 虽然后来准许他们转到别的小队，但他们分到的人头粮却是按自己转小队的时间算的，明显比别家少分好多。 这次重新招工人进厂，还是没有那些人的份。 大灾年哟，那些人虽然也分到一些粮食，家里不至于有人饿死，却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攒不起吧？ 苏小冉离开香皂厂，就遇到了于芳草。 于田一家早就转到六小队去了，也跟着六小队分到一些人头粮。 可是于芳草看苏小冉的眼神，仍然充满不善。 苏小冉看着于芳草，微微皱眉，不等她开口，就有人训斥于芳草，“你这丫头什么眼神？咋的，苏会计帮大家弄到粮食，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家别领粮！香皂厂里面的平价粮你家也不要买！” 这人声音有点大，又引来旁观的人，有个六小队的认出于芳草，那人立刻就怒了。 正好六小队的小队长也在，那人立刻喊，“小队长，我们要求把于家人退给八小队！” 开玩笑，这个玩意儿要是把苏会计惹毛了，直接让他们小队享受先前八、九两个小队的待遇咋办！ 这时于芳草的大嫂和二嫂也听到消息跑过来，两人二话不说，揪住于芳草就往她背上打了几下子。 然后两人又对着苏小冉笑得特别谄媚，“苏会计，这丫头就是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回去我们好好教育她。” 苏小冉淡淡笑了下，“没事。” 只留下这两个字，苏小冉就走了。 六小队的人都忐忑得不行，非要求小队长把于田一家赶出去，都闹到付伟民那里去了。 付伟民了解苏小冉，她先前治理双峰大队，但大灾真正到来，苏小冉却是不愿双峰大队有一个人饿死。 最后还是付伟民说话，于田一家才没被赶出六小队。 因为怕被苏小冉报复，再者于田的四儿子一直有津贴寄回来，于家存了不少钱，于芳草两个嫂子把于芳草揪回家，接着一家人就着急忙慌拿上钱去香皂厂买粮食。 他们家按着每人50斤的最高限额买的。 而于芳草，被关在家里再不准她出门。 反正也上不了工，于芳草三个嫂子轮流守在于芳草门口看着。 八月份的时候，大地旱了大半年之久，终于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响。 这一声雷，让所有人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着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冷风嗖嗖，黑云压顶，但谁也不怕，他们只盼这一次能降下雨来。 下一场透雨，缓解这场大旱吧。 终于，雨下下来了，瓢泼大雨。 没有人躲雨，大家反而仰起脸，任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脸上，混合着他们因为激动而流下来的眼泪。 这真的是一场透雨，如盆泼一般，一直下，一直下。 干涸许久的大地被雨水滋润透了，干涸许久的双峰河的河床渐渐聚起水来，从山上冲刷下来的雨水更是冲进双峰河，一点点形成奔腾之势。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的笑，在雨中蹦跳着，快乐得像孩子一样。 苏小冉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这滂沱的雨势。 有雨，就是好的吗？ 或许是好的吧，至少有雨下来，植物就能开始生长。 他们双峰大队的人有粮，没有向国家申请救济粮，而外面，救济粮缓解不到的地方，草根树皮都被吃光，有年迈体弱的人扛不住，饿死了。 有雨，至少草树能够丰茂起来，这偌大的双峰山，至少能保住这一带百姓的命。 一直到天将傍黑，大雨仍旧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 苏小冉突然就拿起蓑衣披在身上，跑了出去。 “小冉！”苏民坤喊了一声，意识到什么，他也跟着往外面跑。
第80章 洪灾 吕秀荣看着冲进大雨里的父女俩，一跺脚，叫上三个儿子，也戴上斗笠追了出去。 一群人跑到下河村，找到付伟民。 “叫所有人一起，往山上转移！”苏小冉一看到付伟民，就大声说。 付伟民心里也担忧着，他一直观察着雨势。 付大娘跟付春花也从屋里出来，见雨滴正顺着苏小冉的面颊往下淌，赶紧就要拉她进屋。 “付大娘，我不进屋了，你们也尽快收拾东西，尽量别呆在屋子里。”苏小冉飞快地说。 “我去通知人。”付伟民说了声，就往外面跑。 付春花紧跟上去，“哥，我跟你一起！” 吕秀荣赶过来，紧忙指挥三个儿子，“跟上大队长，分头通知大家。” 大家分头，很快就通知所有的小队长，苏民坤带着吕秀荣回去，通知一小队的所有社员。 整个双峰大队都动起来，各家各户都没剩多少粮食，衣服细软什么的更没有多少，打包背在身上，大家互相搀扶着，一起往双峰山上去。 就在长长的队伍沿着湿滑的山坡往上爬的时候，有人扭头看了眼，一下子惊叫出声。 山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奔腾的带着黄色泥浆的水流不停往山下冲，所过之处房倒屋塌。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山下那骇人的一幕，不知道是谁先哭出来的，接着陆续有人哭出来，号啕大哭。 旱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或许有人哭过，却也是躺在床上的时候默默流泪。 这一次，是积压太久的情绪发泄，有人哭得捶胸顿足，喊着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队伍里号啕声一片。 付伟民喉头滚动着，双眼通红一片，他咬着牙，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却不得不大声吼，“都别哭了！赶紧上山！在这里等着被洪流冲走吗！” 云峰这个在山里长大的人再一次派上用场，有他带领，大家捡着高地走，避开被山洪冲下去的危险。 他们很快就找到几处山洞，把大队的社员们分别安置下来。 付伟民不停在山洞之间穿梭，让各家各户的人尽量呆在一起，让小队长们统计各小队人员的情况，至少暂时没发现谁没跟上来。 山洞湿潮，大家的衣服也早就淋透了，呆在这里虽不至于被洪流冲走，却并不是真正保住了命。 大水之后很可能会有瘟疫，甚至都不用等到瘟疫，在这山洞里呆上一夜，肯定会有人生病。 长达几个月的饥饿，已经让太多人变得弱不禁风，一场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人性命。 苏小冉又要冒雨出去，却被云峰拦住。 “我要去找付伟民，叫他带人去搬柴火。”苏小冉说。 只这一句，云峰就懂了她的意思。 “我去。”云峰说。 苏小冉也没办法换衣服，云峰只能紧紧在她胳膊上握了两下，低声说，“照顾好自己，悄悄拿点药先吃了。” 空间里有感冒药。 苏小冉点头，“你也先把药吃了。” 云峰看她一眼，重重点头，转身就冲进大雨里。 苏小冉从空间拿了药，又悄悄给苏民坤和吕秀荣一人塞了两粒，也没有水，三人把胶囊干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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