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置在那边的伤兵老兵里,有好些还能正常做事呢,若一直叫他们种地,实在有些埋没了他们,我便想着,能不能给他们找些事做。” 卓文成既提起了这事,显然是已有成算的。 时归撑着下巴:“比如?” “比如叫他们去练兵。” “你不要命了!” 只在卓文成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兰湘就惊呼一声。 而许家姐妹虽未说话,但看她们的表情,多半是早知道他的想法,且并不持支持的态度。 只有时归尚保持着冷静,复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卓文成颔首,低声道:“你们还不曾去伤兵营里看过,可能对那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实是这些退下来的士兵,毕竟都是在战场上待下来的,若没什么本事也活不到现在。” “去年我曾叫他们跟当地的驻军比过一场,收敛着还打了个平手,如若不然……我便想着,能不能从中挑出一批人来,倒也不一定是练兵,哪怕是训一训府上的侍卫呢?” “不说京城,哪怕是其他地方,有钱人家都有看家护院的,眼下有人能替他们提高护卫的水平,这难道不好吗?” 当然是好的。 只是—— “只是训练护卫?”时归问,“你又如何能保证,你没有训练私兵呢?” 让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当教头,这事实在太敏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许家姐妹和周兰湘的担忧,也尽出于此。 卓文成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若不是有这个顾虑,我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要不然——”周兰湘缓缓开口,“你问问皇兄呢?” “皇兄过几日会过来,不若问问皇兄的意见,若皇兄也觉得不可行,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心思。” 卓文成沉默片刻:“也好。” 时归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你想的那事,倒也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你操管着训练或被污蔑为训练私兵,若负责此事的人是陛下指定的人呢?受训之人也不一定只局限于护卫,像是一些内地的驻军,多多操练也是没有弊端的。” 卓文成眼前一亮:“你是说——” 时归点头:“不过湘湘说得对,不管如何,你还是找能主事的人探探口风,别光我们自己商量。” 卓文成思绪飞转,已经顺着时归的提议琢磨出好几个新章程来,就等着太子来了,问一问太子的看法。 他拍桌道:“若是能成,这些士兵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时归笑了笑,又想起他开始时说的话,关心问道:“你们那边的银钱可还够用?要是紧张了,只管来缘聚园支钱就是,或者跟我说,我给你们想法子。” 卓文成也没客气:“你若还有余钱,再资助一些也行。” “多少?” 卓文成嘿嘿一笑:“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你可真不要脸。”许锦愉笑骂一声,望向时归,“阿归你可别听他瞎胡说,哪有让你乱投钱的道理。” “你等我回去算一算,看看还差多少空缺,然后再给你一个准数,我们也不好说日后回报你什么,只这些年你帮的忙,不论是我们,还是那些伤兵老兵,都是断不敢忘的。” 时归对银钱并不是很看重,反觉得再多的银钱,若放着不用,那也只是一堆废铜烂铁。 也只有用来做些实事,才不算浪费了去。 时归笑吟吟点了点头,受了他们的感激。 好不容易把伤兵营的事给拮据给解决了,周兰湘那边还有一大难题。 不过听她说起那些妇女幼童,不等时归说什么,许锦欢先道:“给我们送来啊!” “伤兵营里正缺做饭打扫的,若你说得这些人能过来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我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周兰湘狐疑:“妇人可以,那女童们呢?” “这——” 伤兵营不比旁处,到底不是很适合幼童居住。 时归说:“那你就自己养着呗。” “湘湘你所发愁的,无非就是没有足够的银钱去资助她们,若是旁的我或许帮不上忙,但要是缺钱了……” 她指了指卓文成:“这么多银子都花出去了,难道还能少了你那边的几口饭吗?” 周兰湘一下子挤到她身边来:“当真!” “这有什么好作假的。”时归笑道,“那你也跟锦愉似的,给我算出个数目来,我再叫人把银票给你送去。” “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出钱出地我可以,但余下的出人出力,我可就不管了。” 非是她无情,实在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若全都要她亲自操持,便是将她分成十份,怕也忙不过来。 周兰湘连连保证:“没问题,我自己管,不用你操心。” “皇后娘娘不是说……” 周兰湘一扭头:“不管母后!反正父皇母后不许我做的事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什么不许抛头露面,我又没去杀人放火,救人还不好吗?” “好好好,那就你自去说服娘娘了。” 周兰湘答应一声,旋即喃喃道:“只可恨有些愚民,明明这些妇女幼童是受害者,偏到了他们嘴中,她们就成了不容于世的存在,实是可气又可憎。” 时归敛下眉眼,不予应答。 随后他们又谈起李见微,对于长公主做出的荒唐事,众人顿是义愤填膺,其中多数人对祁相夷都不了解,也不晓得李见微嫁过去后可会受委屈。 时归虽知内情,却也不好将他人的隐私大肆宣扬,只含糊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也比长公主定的那人好。” 等把几件要紧事给定了,时间也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许锦欢终于想起被她拒在外面的小夫君,伸了个懒腰,自去外面寻人。 而周兰湘则跟时归商量起晚上的吃食来,又问了另外两人的意见,想着他们还不曾吃过缘聚园新添的菜,索性把近来的新菜式都上一遍,适当减少些分量就是。 避暑纳凉,实是夏日的一大乐趣。 几人都是缘聚园的常客了,也不用时归专门招待,转天就各自去赏玩起来,连时归也被拽着一起,被迫离开躺椅。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天,太子如期而至。 早在月初时,时归就叫人把太子的院落打扫出来的。 为了迎接太子的到来,她还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谁知对方姗姗来迟,让她的紧张也随时间散得差不多了。 太子来时并未张扬,就是同在园里的宾客也不知他的到访,只有时归几人去门口迎了迎。 时归并不敢与周璟承对视,落在众人之后。 好在周璟承也没有在人前流露什么,只说要回房歇一会儿,等到晚膳时再过来。 至于晚膳的安排,就由时归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等几人各去做别的事,周兰湘凑到时归身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分享道:“阿归,皇兄好像是有心仪的人了。” 时归受惊,脚下当即一个踉跄。 她实是心神不宁,一把抓住周兰湘的手,将她拽去了一个无人的亭子里,追问道:“此话怎讲?” 周兰湘看了她一眼:“你怎这么着急?” 幸好她也没多在意,转而说道:“这还是我偷听来的。” “就在我回宫那天晚上,皇兄去见母后,我从外面经过时,正听见母后的训斥……你懂得吧?” 太子之卓绝,那是满朝皆知的事。 而帝后对太子更是满意,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劝他注意身体或放松一些的时候,还从没有过训斥。 难得听见皇后对太子发火,周兰湘当然不肯错过。 “原是父皇近来收了许多请立太子妃的折子,遂将这事说给了母后听,母后便去问了皇兄的意思。” “谁知皇兄说,他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便是到了现在,周兰湘仍难掩她心中的震惊。 “皇兄!太子!有心仪的人了!我一直以为,皇兄只看得见书本奏章,也只爱书本奏章,原来他也能动心啊。” 时归本心如擂鼓,蓦然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出来。 周兰湘撇撇嘴:“阿归你别笑,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唔——”若是一年前,时归必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当下,她反驳不能,附和也不能,只能追问道:“然后呢?殿下可是要娶他心仪的人?” “要只是如此,母后何必发火。”周兰湘说,“父皇母后并不打算干涉皇兄的亲事,莫说这还是他自己喜欢的,就是他随便挑个人,父皇母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问题是,皇兄说他中意的那个姑娘,对他并无意。” “那——”时归声音干涩,“殿下可是要强娶了?” 周兰湘错愕:“阿归你怎么会这样想?” “皇兄是这样的人吗?” 时归哑然。 实不必多言,若周璟承当真能做出强娶的事来,时归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周兰湘没有过多追究,只再一次压低了声音:“皇兄说,他如今满心都是那个姑娘,实无法接受与其他人成婚,他请母后宽容,且再给他几年时间。” “皇兄说了,他只再等三年,若三年后还是无果,便不再坚持,如朝臣所请,即刻立下太子妃。” 周兰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年啊……以皇兄如今的年纪,再多等三年,只怕朝上还不要吵翻了天。” “也不知那姑娘是何等天香国色,竟能让皇兄坚持至此,啧啧,我可真是太好奇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说完有关太子的八卦后,一个人影从她们身后旋然掠过,一路去了太子所在的院落。 说要歇息的周璟承并没有回房,而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几人回来,撩起眼皮问一句:“如何了?”来人垂首道:“回殿下,六公主已将您的话转述给时姑娘了,时姑娘未有言语,属下又怕惊动了时姑娘身边的暗卫,不敢凑得太近,故也未能看见时姑娘的表情。” 周璟承微微点头:“无妨,她只要知晓孤的想法就好。” 周兰湘只沉浸在偷听到皇兄秘密的喜悦中,却不想,以太子和皇后身边那么多暗卫的存在,岂会没有发现躲在窗外的她?所谓偷听到,也不过是周璟承想让她知道的罢了。 也只有这样,有些话才能传到时归的耳朵里。 …… 傍晚,周璟承再次与众人碰面。 时归之前看见他就觉别扭,下午时又听了周兰湘的那一番话,眼下更是受不得与他接触。 她只匆匆露了个面,就借口苦夏离开了。 周璟承望着她离去的背景,眸光愈发暗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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