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狂的鹦鹉被拿去处理,负责的宫人贪方便,竟直接拧断鹦鹉的脖子丢进御花园的兽笼。 偏那兽笼里的银虎被饿了大半天,也不嫌鹦鹉毛多,一口吞下肚里,好巧不巧,鹦鹉本就发了狂病,吃掉它的银虎也被染上了。 众多宫人看到,银虎双目猩红,用它健硕的身躯接连不断往铁栏上撞,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见停下。 此时被禀告给皇帝,皇帝担心病虎挣脱,索性派遣羽林军将其扑杀,尸体被送去京郊,直接一把火化为灰烬。 故事讲完,时二比了个手势。 时四翻译道:“当初小妹被那恶虎吓到,如今也算解气了。” 当然他另有一句未说,还有那蛮纵的六公主,也是恶有恶报。 时归听得一惊一乍,怎也没想到还有这些发展。 她莫名觉得忽略了什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操控着一般,叫宫里接连发生这些意外。 可她又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将这些猜测压下去。 说起六公主,她无端想起那个哭哭啼啼跟她道歉的女孩,竟有些想不起六公主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了。 时归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唔”了一声。 听说,六公主的手指被咬下去一块肉,只是想想都很疼。 定然要比她擦伤的掌心疼好多的! 时归有些心虚地敛下眉眼,没敢跟两个兄长说—— 比起解气,她倒觉得六公主有点可怜了。 后面几日,时序有紧要公务在身,不得不宿在司礼监,只有时四留在府上。 时归虽不介意跟四兄一起玩,但兄长总是比不过亲爹的。 一日两日还好,连着四五天没见到时序,她就有些小情绪了。 “哼!阿爹骗人!说好的每天都会陪我一会儿,这都多少天没回来了,以后我去了官学,阿爹定然做不到他答应的。” 想她原本就对官学存了抵触,唯一一点念想,也就是不要坠了阿爹的才名,这点微弱的念想还不知能维持多久。 时归蹲在府门外,嘀嘀咕咕个不停,说完“阿爹是骗子”,转头又思念更胜一筹,继而念叨起:“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不就回来了。” 身后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得时归险些翻跟头,待她惊喜转过头,果然就见时序站在她身后,一身茶褐色披风,风尘仆仆。 “阿爹!”时归一头扑到他怀里,念了好些天的埋怨一散而尽。 时序直接将她抱起来,举到肩头高的位置,掐着她的咯吱窝转了两圈才停,一时心痒难耐,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两下。 “阿归可有想我?” “想了想了,超想的!”时归大声喊道。 “哈哈哈。”时序将她抱稳当,越看越是稀罕,揽着她就往府里走。 父女俩分别好几天,正是思念正浓的时候,这厢得见,可不要腻歪好久,你问问我在府上如何,我问问你办差可顺利。 一直到了傍晚该用晚膳了,两人还是说个不停。 可怜时四陪了他们一下午,能插上话的机会寥寥无几,眼见在饭桌上又被无视了好几回,他突然恶念心起。 “大人。”时四突兀打断道。 迎着时序不满的目光,时四敛目,声音平稳道:“大人,官学的廖大人三日前就派侍讲来问,问小妹什么时候才入学。” 时归进官学念书的事已成定局,官学的讲师也早早得了消息。 眼看开学都一个多月了,却还不曾见人,这不,负责新生入学的廖侍讲等不住了。 “啊?”时归呆住了,目光呆滞地望向时四。 一双灵动的眼睛似在质问—— 说好的一起快乐玩耍呢,四兄你怎专捡不好的事讲?
第27章 二合一 都说小孩的脸如六月天,说变就变。 时序和时四可算亲眼目睹了一回。 只见刚还笑呵呵美滋滋的小姑娘一下子苦下脸来,双手捂在耳朵上:“不听不听,我什么都听不到啦!”好一出掩耳盗铃。 时序当场笑了出来,有心想点一点她的小脑袋瓜,偏自己差点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将笑意止住了,时归已气鼓鼓地落下手来。 时归不情不愿道:“阿爹不是说我受委屈了,现在府上好好修养一阵子,等彻底休息好了,再去念书也不迟吗?” 时序反问:“那阿归算算,你在家里休息多久了呢?” “也就——”时归倒想理直气壮地喊出一个数字,可从上回入宫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二十三天,早就超出一个小小擦伤该修养的时日了。 她最终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时四的话给时序提了个醒,哪怕知道女儿L不爱听这些,他也不得不将一些重要的事讲一遍。 “上次阿归自己答应了皇后娘娘,说要去官学念书,阿爹已经提前去官学走动过了,几位侍讲和教习都有拜托过,叫他们多多照顾你。” “官家的蒙学有上、中、下班,七岁以下在下班,七至十岁在中班,十岁以上在上班,过了十三通过毕业考试,就可以升入国子监或另择女学了,等阿归进去后,应该会在下班待两年。” 说起官学,细分又分为蒙学和国子监,早些年幼童启蒙不那么普及的时候,官学还不叫官学,直称国子监,招收八岁以上通过选拔考校的勋贵子弟及皇室宗室之子。 后来蒙学设立,为表重视,堂内授课教授另从翰林院抽调,主为侍讲、教习二职,侍讲负责堂内学生日常读诵写背,教习负责讲经授课。 而国子监原有的祭酒、司业等职,既不裁撤,也不许插手蒙学事务,因蒙学招生的最高年限在十三岁,除中途退学转入国子监的,其余正经从蒙学毕业学生,可直接入读国子监。 “……下班的授课内容相对简单,无非就是认认字、算算数,弓马课只有武师傅演示,不会叫你们亲自上场的,一应课程很是安全。” “至于下班的学生,算上阿归共有二十二人,其中包括你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几位皇子皇女,再有便是朝臣之后,还有三四位亲王之后,没有太过调皮捣乱的,阿归若是不喜欢,不理他们便是。” 时序说的口干舌燥,一转头,才发现时归竟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忐忑问道:“阿归可都记下了?” “唔——”时归抓了抓脑袋,诚实道,“约莫有记下一些的。” 至于这个一些里含有多少水分,时序实在不敢再细问,他张了张嘴,最终哑然失笑。 “罢了罢了,阿归脑子里有个印象就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等以后你正式入学了,一年年的总有明白的时候。” “万一一直不明白呢……”时归继续挠头。 “不明白就不明白。”时序甚是开明,“阿爹叫你念书,虽有叫你博闻强识的意思,但你的开心更为重要,哪怕你学得没那么好,又或者始终学不明白,也不妨碍你是阿爹最宝贝的女儿L啊。” “真的吗?”这一番话听得时归感动极了,当即跳下圆凳,奔着时序就要求抱。 她搂紧时序的腰身,碎碎念道:“那我们说好了,哪怕以后阿爹发现我是个笨蛋,也不能骂我喔。” “阿归怎么可能会笨?”即便这话出自时归之口,时序仍是第一个不同意,皱着眉,“阿归莫要妄自菲薄了。” 时归倒有自知之明,追着跟他要一个承诺:“万一呢万一呢,阿爹就说同不同意嘛。” 时序实在没法儿L,只得满口答应了。 蒙学二月开学,六月放假,如今已是三月中,倘再拖延一阵子,这个学期怕也不用去上了。 饶是时归再不情愿,也阻碍不了时序做出最终的决定。 “赶明儿L我休沐,正好全天都有时间,那就送阿归去蒙学报道。” “蒙学晌午不下学,阿归记着跟同窗一起去用膳,等到了晚上下学了,阿爹再到蒙学门口接你。” “只是头一天过去试试,若阿归回来说实在不好,咱们就不上了,阿爹再带你去民间学堂,总不能委屈了咱们阿归去。” 当天下午,时序给时归准备了上学的书袋和纸笔,启蒙的书册由蒙学统一提供,也就不需要各家额外准备了。这一晚上,时归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梦—— 要么是考试得了倒数第一,被学堂的夫子喊来家长当面批评。 要么是夫子留的作业太困难,她彻夜做不完,第二天又被喊来家长,要家长陪她一起留堂,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才能走。 要么还有…… 总之没一个好的。 时归几次被惊醒,到最后只能请雪烟和云池给她点了一支安眠香,这样她才能在最后一个时辰里勉强睡下。 第二天寅时末,外头的天刚透亮,时归就被塞上了马车。 她眼底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时序以为她是生了病,又是探额又是观色的,险些停车回府,到宫里请御医来看诊。 时归看他实在慌张,只能实话实说。 等她将夜里的梦讲明白,时序已然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阿归想的太太、太多了,哪有这么多喊家长。” “再说就算真喊来家长了,阿爹也不会批评你,能陪阿归一起念书,该是阿爹的荣幸才是呢!” “哦——”时归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蔫蔫地靠在车窗边上,抬手按住从睁眼就一直跳个不停的右眼皮,默默想着:右眼跳灾还是跳财来着? 时间并没有如时归所愿变得缓慢一些,在她眼中,仿佛就是一瞬的功夫,她就从家里到达蒙学门口了。 官学设在宫廷内,因常有外男出入,便单独给官学开了一道门。 时序出示了腰牌,却没能跟进去。 负责接待的侍讲礼数齐全,言语间并无通融的余地:“还请掌印将学生交给微臣,微臣自会带她办理入学诸事。” “掌印若是前来指点检查,蒙学上下自是欢迎,但掌印既只是送女儿L入学,也该相信微臣等能安排好学生。” “令千金到了启蒙的年纪,相信也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掌印您说呢?” 时序若真要硬闯,整个官学也不见得有能拦下他的人。 可正如侍讲所言,他是来送孩子上学的,不是来办差吵架的,哪怕只是为了叫时归在蒙学顺当些,也没有必要与众不同。 他退后半步,颔首道:“金侍讲说的是,那就拜托金侍讲了。” 金侍讲回礼:“不敢。” 时归只来得及说一句“我等阿爹来接我”,转身就被带进官学中。 蒙学正式授课的时间在辰时,之前有半刻时辰的温书时间。 加上时归过来的本就早一些,正能让她办完入学的全部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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