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层,就是鱼晚棠的全部积蓄了。 鱼晚棠继续打开最后一层,露出里面两张发黄的纸张。 那是两张十年前的卖身契,秋荷和芳菲的。 两人已经陪伴在她身边十年了。 看鱼晚棠用指尖轻触卖身契,秋荷“扑通”跪倒在地:“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去大公子面前乱说话了,求您不要卖了奴婢。” 秋荷忠诚,所以有时候鱼晚棠太荒唐要闯祸,她就去找鱼景深。 鱼景深,是鱼晚棠在这家里最害怕的人。 她以为,鱼晚棠今日是迁怒,所以要撵她走。 想起秋荷前世护她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忠诚,鱼晚棠眼中又有隐隐的水光。 她上辈子,真是个忠奸不辨的睁眼瞎! “起来。”鱼晚棠把人给拉起来,“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把你发卖了?” 秋荷惴惴不安地看向她。 “秋荷,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永远不会撵你走!”鱼晚棠一字一顿地道。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的弥补。 秋荷捂住脸哭了出来。 鱼晚棠把芳菲的卖身契抽了出来,看了看,又重新放回去道:“你跟我去一趟芳菲的房间。” “是!”秋荷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鱼晚棠去了。 鱼晚棠在芳菲屋里搜出来二百多两银子和几件明显不该是芳菲所拥有的首饰。 那些她早有预料,所以即使秋荷嘴巴都合不上,鱼晚棠却面无表情。 真正让鱼晚棠震惊和动了杀心的,是她发现了父亲的废稿! 鱼太傅平时喜欢吟诗作对,有些写不好的直接就扔了。 家里人少,芳菲经常过去帮忙收拾。 原来,她竟默默地搜集这些,交给了李晟! 日后李晟拿出来给父亲栽赃的欲加之罪,应该就是从这些废稿之中牵强附会所得! 前世她心里多少埋怨过,都是因为父亲不谨慎,才会被小人抓到把柄。 现在看来,完全都是她的错。 从始至终,都是她信错了人,彻底把全家拖入了深渊。 李晟接近自己,竟然不仅是想借父亲的势,而且还从一开始就想陷害父亲。 鱼晚棠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姑娘,姑娘——”秋荷小心翼翼地喊道。 鱼晚棠没说什么,把钱和首饰都带回自己的房间。 然后她取出芳菲的卖身契,耐心地叠成小块,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跟着霍时渊,她学会了快刀斩乱麻。 既然知道芳菲不是好的,那多让她待一刻,都是自己不对。 秋荷看着她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也不敢问。 姑娘眼底带着的肃杀,她看得分明。 大公子的那一巴掌,威力如此之大! 感觉到秋荷的注视,鱼晚棠把钱放到钱匣里,故意岔开话题,轻轻喟叹:“银子还是太少了。” 赚钱是要本钱的。 眼下她知道一桩赚钱的买卖,一两可以换回十两,但是就在眼前,而且就一锤子买卖。 本钱怎么来? 抄刁奴,一下得了两百多两,但是并不够。 鱼晚棠看着自己的新裙子,又摩挲着面前的卖身契。 她忽然拉起秋荷的手。 秋荷不安,想把手收回去,讷讷道:“姑娘,奴婢的手粗糙……” 洗衣劈柴,烧水做饭,洒扫院子……家里的粗活她什么都干过,能不粗糙吗? “辛苦你了。”鱼晚棠由衷地道。 秋荷涨红了脸,“奴婢不辛苦。奴婢笨,什么都不会,不如芳菲聪明,就是有一把子力气,也……能吃。” 姑娘一直嫌弃她粗鄙,喜欢芳菲机灵,所以秋荷很自卑。 鱼晚棠笑道:“能吃是福。能干……就更好了。” 她站起身来,“一会儿芳菲回来,我带你们出去一趟。” 秋荷看着她把卖身契收到贴身的香囊里,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姑娘,您?” 鱼晚棠淡淡道:“你听我吩咐便是。” “……是。”秋荷心里忐忑又激动。 姑娘是要把芳菲卖了吗? 卖了吧。 她不喜欢芳菲,并不是因为吃醋嫉妒,而是因为芳菲偷偷和古幼薇有来往。 秋荷告诉过鱼晚棠。 可是鱼晚棠非但不听,还把她狠骂了一顿,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现在看起来,姑娘终于明白了,芳菲是个搅家精? “姑娘,奴婢排了一个时辰,终于买到了您最喜欢的芙蓉酥和合意饼。” 芳菲回来了。 芳菲掀开帘子进来,鱼晚棠打量着她。 她梳着流云髻,又留出两绺头发垂在耳畔,添了几分娇美。 面若桃花,显然用了胭脂,身上穿着淡绿掐腰小袄,外披浅粉披帛,下面是一条鹅黄挑线裙,人比花娇。 鱼晚棠心中冷笑。 这是去见李晟,特意精心打扮过。 “姑娘,”芳菲眼里都是欢喜,“您快尝尝。” “先放着吧。”鱼晚棠道,“我的裙子勾丝了,陪我出去找人修补一下。秋荷,去把裙子包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芳菲不疑有她,只当鱼晚棠心情不好,脸色也难看,哄着她道:“姑娘,您放心,锦绣阁的大师傅,肯定先给您补。若是他们不识趣,就提王爷,看她们敢不敢怠慢!” “好。”鱼晚棠看着她笑,笑意不达眼底。 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提外男的名字,等于把两人私下的来往的把柄交给别人。 芳菲对她,可真好。 秋荷低下了头,而沉浸在傍上李晟喜悦中的芳菲,丝毫没有察觉到末路将至。
第五章 发卖刁奴 鱼晚棠带着两人出了门。 鱼家没有马车,所以出门雇了马车。 “去锦绣阁。”芳菲吩咐车夫。 鱼晚棠却道:“不,先去章台路。” 芳菲和秋荷都惊住了。 芳菲忍不住问:“姑娘,章台路那不是……” 那是男人寻花问柳的地方。 鱼晚棠不耐烦地道:“我去买点东西,你不必多问。” 她平时也是这般脾气,所以芳菲没起疑心。 芳菲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姑娘是要去买那种对付男人的药,明天给王爷下药? 真是下贱! 但是也正中她下怀。 王爷本来也想娶她,娶了她,自己也能跟着过去。 换个厉害的主母,她怕是摸不到王爷的衣角。 但是鱼晚棠这种蠢货,她就应付得来。 马车忽然停下,芳菲差点被甩出去。 她怒气冲冲地呵斥道:“你到底会不会赶车?” 老实巴交的车夫立刻赔礼:“对不住,姑娘,实在对不住。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堵住了,实在是对不住。” 鱼晚棠把帘子掀开一小条缝往外看。 她看到了惊慌失措到处逃窜的人群,看到了许多手持刀剑的京卫…… 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从外面的嘈杂议论之中,她依稀听见了“刺客”“行刺”这样的字眼。 原来是抓捕刺客。 鱼晚棠努力回想,可是前世她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 那样也好,说明和自家没什么关系。 可是下一刻,她听到了“淮阳王世子”,心猛地提了起来。 现在的淮阳王世子,是……霍时渊! 霍时渊已经在京城了。 鱼晚棠心如擂鼓,眼前浮现出上一世被霍时渊逼到绝境的情景。 不! 不一样了! 这一世,他们毫无瓜葛! “姑娘,您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发烧了?”秋荷一直偷偷看着鱼晚棠,这会儿发现了她的异样。 鱼晚棠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背后一身冷汗。 “无事。”她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着吧。”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重新动起来,一直把她们送到了章台路,停在了路口,没有进去。 车夫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家会来这里,但是他还是恭敬道:“姑娘,到了。” 鱼晚棠没有立刻让车夫离开,而是给了他一把钱:“去买个包子垫垫肚子,吃完了再回来。” 车夫明白,这是不想让他知道隐秘的事情。 得了钱,当然得听话。 车夫离开后,鱼晚棠又让芳菲去找老鸨。 芳菲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里面那么多家青楼,她去哪家,怎么把人找出来? 没想到,鱼晚棠道:“要是不难,我就让秋荷去了。也就你机灵了,去挑个你看着顺眼的,把她哄来。” 芳菲听了这话,咬咬牙答应。 是,她不一样。 只有让鱼晚棠信任她,依赖她,她以后才能走得更好。 芳菲下车之后,鱼晚棠脸上的笑意瞬时消失。 秋荷隐在角落里,不敢做声。 她似乎,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她害怕,但又觉得高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好,一时之间,矛盾不已。 过了一会儿,穿得花红柳绿的老鸨果然来了,“哎呀呀,是哪位贵人找老婆子。” 鱼晚棠让秋荷下去,请老鸨到马车上说话。 “人你看到了,一百两!” “六十两!” “一百两!否则我换一家。” “成交!” 老鸨下了马车,很快又带了个五大三粗的龟奴回来。 芳菲以为是来送药的,眼神轻蔑,再看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秋荷,更是看不起她。 以后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东西! 等老鸨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纸,一脸得意,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芳菲。 一百两银子买这样一个美人,她赚了。 芳菲被她赤裸裸的目光打量得不舒服,狠狠瞪了她一眼,往马车走去,却被老鸨和龟奴拦住。 老鸨一句“搜”,龟奴不由分说地上前,对芳菲上下其手。 芳菲哭闹挣扎,被龟奴打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头发也散了。 “姑娘,救命!” 鱼晚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倘若你身上没有不该有的东西,我今日便带你回去。倘若有——” 那你就烂死在这勾栏里! 她的慈悲,早就喂了狗。 对于背叛陷害她的人,她心硬如铁! 芳菲一双美眸大大地睁着,满眼都是恐惧和不解:“姑娘,姑娘,您为什么那么对奴婢!” 龟奴把芳菲身上所有的首饰,荷包,袖袋都拽出来,甚至连她胸前都搜了一遍,然后把所有东西交给老鸨。 老鸨看着瑟瑟发抖的秋荷,嫌弃道:“还不给你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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