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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晴没有说话，心里正这么想的时候，滕旭升对她说：“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叫上我一起分担，我会尽力去帮助你的，绝对保密，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陪着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我能帮你望风。” 林芷晴一惊，这么多年了，她想听到的话最亲的人都没说出口，眼前这个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却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突然，内心的委屈感汹涌而来，她忍不住哭了，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那时候我不想说，可是我真的很委屈，为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为什么我遇到的老师都那么狠心，为什么连我爸妈都帮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滕旭升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林芷晴，他本能地想顺一顺她的背，但又觉得不合适，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芷晴冷静下来，她木然地说：“好奇怪，一开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你对我说了那些话后，我突然就有了情绪，是那种凭空出现的感觉，不是早就酝酿着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林芷晴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神塔？既然神塔可以在每一关里抹除一部分记忆，会不会也给了他们其他方面的变化？ “旭升，现在去礼堂。”东方老师走进排练室，一进门就看到泪眼婆娑的林芷晴和不知所措的滕旭升，“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我没有，老师，这是因为……”滕旭升一时语塞，林芷晴迅速接了他的话：“老师，我被这首歌感动了，这首歌真好听。” “噢，没事就行……诶？你不是二班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跑这了，你不用上课吗？” “我早操的时候肚子痛，回来的时候顺便来看看他怎么排练。” “是肚子吃坏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林芷晴这才想起，现在用经期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不用了老师，刚上了趟厕所，已经好多了，我先回去了。”林芷晴擦了擦眼睛，小跑着离开了排练室。 林芷晴跑回教学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老师的讲课声。来到二班前门，林芷晴喊了声“报告！”但好死不死，这节课是数学课，卫老师见是林芷晴便朝她吼了声：“滚出去！” 依旧没什么感觉，林芷晴不像当年那样战战兢兢地站在教室外等下一步命令，而是跑出教学楼，她还记得礼堂的位置。穿梭在树荫底下，林芷晴感到一阵心慌，胸腔感触到的跳动更为真实，她脑子里涌现出一个想法——回去，但林芷晴的身体没有停下的意思。跑到礼堂，她有些喘不上气，甚至有点头晕，站在礼堂门口，她细细回想着以前那一次在教室门口看着卫老师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 她走进礼堂，看着东方老师指挥着一个个参演同学，舞台上换了一拨又一拨人。滕旭升的节目在较为靠后的位置，林芷晴没有马上找他，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观看着彩排现场，等到滕旭升上场，林芷晴笑意嫣然，目光只聚焦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节奏轻轻哼唱。林芷晴乐感向来不错，刚刚在排练室听了两遍后就记住了旋律。 东方老师注意到滕旭升时不时就看向同一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时，才发现林芷晴一直坐在远处看着表演。 东方老师让滕旭升继续，自己走到林芷晴身旁，问她上课时间怎么在这，林芷晴说：“我被赶出来了，突然就想来找他。” 东方老师似乎明白了，对她说：“等这节课下课后，一定要回去上课，毕竟你没有请假，人不能就这么消失了。”说完，东方老师转身回去继续指挥协调。 临近中午，校园里回荡着《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旋律，这是花林小学的放学铃声，因为学校没法提供餐饭，中午放学后大家都是回家吃饭。林芷晴收拾好书包后，和等在门口的滕旭升一同走出学校，走进以前走了无数次的林间小道，正午的阳光洒下一片片斑驳，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起，汽车鸣笛声，学生的吵闹声，家长打电话的声音与枝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甚是熟悉。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前我们不是发现每一关里我们会被抹除一部分记忆吗？我现在还发现，有时候遇到以前经历过的事情的时候，当时的心境与感觉甚至是思维都会原封不动地代入到现在的身体里，之前在朝云中学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现在越来越明显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件好事……”林芷晴皱着眉，脸上满是担忧。 “你的意思是，这种感觉重现实际上会成为一种巨大的阻力，影响我们完成关卡挑战？”滕旭升之前有听过一点点类似的消息，但当时那位叔叔说不清楚，滕旭升猜测感觉重现这种事情一旦达到一定的高度，自身的行为就会不受控制，到时就怕会因此引出一堆烂事，这次挑战只有两天时间，时间越少越怕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十三章 回来就好，婆婆 林芷晴照例是跟着滕旭升回到他家，一进家门，格局和头两关看到的不太一样，家里的东西很多都比较陈旧，电视墙上贴着不少奖状，玻璃柜里放着一张四个人的照片，除了小男孩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之外，还有一个尾卷发女人和一个笑容灿烂的男人，林芷晴认得这个男人，在第一关的时候见过，是滕旭升爸爸，那么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妈妈了，这位老太太看着眼熟，林芷晴很快想起之前第一关在玻璃柜同一位置看到的一张照片，是一个老婆婆和初中生模样的滕旭升，现在这张照片里的老太太应该就是滕旭升现在的婆婆了，几年时间，竟让这位老太太如此衰老，让这个家庭只剩两个人。 林芷晴注意到沙发上放着几件叠好的衣服，有花色也有纯色的，大小也不像是现在的滕旭升穿的，因为这叠衣服旁边，还有一叠看上去像是小男生穿的衣服，风格完全不同的两叠衣服都在告诉他们两人家里不止住着滕旭升一人。 “难道是婆婆？”滕旭升有些兴奋地打量着里屋，主卧里的样子确实是现实里的样子，桌上放着药品，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几件带绒外套挂在衣架上，散发着淡淡的“老人味”。 滕旭升的房间里，除了学习用品与书本以外，还有一台旧笔记本电脑，这是其他亲戚淘汰下来的，床上淡灰色的被子和窗前淡灰色的窗帘都是小时候的样子，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了，没有多的玩具或是娱乐用品，仅有的一些玩具还是比赛得来的或是亲戚朋友送的。 滕旭升一时没回过神，一头扎进了时间的洪流中…… 在滕旭升六岁那年，他父母离婚了，没多久母亲改嫁后跟着新家庭飞到国外了，父亲在他七岁那年喝醉酒离家出走后就没再回来过，至今也没找到人。渐渐的，滕旭升一直以来的期待逐渐变为冷淡。七岁那年，他奶奶从老家赶到这里照顾他，此后便一直住在这了，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数十年，尚还年幼的滕旭升有好几次在夜里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奶奶的紧闭着门的房间里传来隐约的哭声，那时候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滕旭升习惯称奶奶为“婆婆”，他在婆婆面前表现得很冷静，也没有一直问爸爸妈妈去哪了，大家都觉得他懂事，也觉得他狠心，每次有人问他想不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他都没有回答。实际上，他内心一直很在意这件事，只是当他意识到即使他哭闹得再凶，不会回来的人终究不会回来的时候，他试图忘记那些不该惦记的人，他看着婆婆一天天衰老，背影日渐伛偻，自己的身高逐渐超过她时，他才发现婆婆远比自己想象的弱小，也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滕旭升忽然发现，其实婆婆完全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与遗憾，那些中途逃跑的人，已没有地方可以给他们容身了。 婆婆在本该退休享福的年纪里又承担起养家重任，滕旭升小学时因年龄限制，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但婆婆告诉他，你只管认真读书就行，其他事情她来解决。滕旭升口头答应，后来私底下找了份抄字和枪手工作，在他小学毕业那一年，婆婆把老家房子卖了，生活一下子宽裕了许多。等到他十六岁之后，他投机取巧地找了其他工作，和婆婆一同分担生活上的困难。他也谨记婆婆的嘱咐，不把学业落下，中考结束后，滕旭升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填写志愿时，滕旭升原本想去第一梯队里的朝云中学，但考虑到婆婆年事已高，家务、看医生、取药等事情需要他的帮忙，便放弃了这所市里的中学，转而将第一志愿的位置让给了灵竹中学，并且这样也能省下不少交通费和住宿费。他的前十二年似乎注定要困在灵竹镇这个小地方，但他并不在意，他的前途如何，他心里自有定数，只是眼下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滕旭升坐在椅子上，眼神掺杂着几分柔软的坚定，林芷晴的手落在他肩膀上，他笑了笑，说：“等出塔后，我们的生活都会越来越好的。”林芷晴同样微笑着，她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话。 门外一阵钥匙翻动声，接着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滕旭升弹起身，走到客厅，一头黑夹白的短发，脚穿运动鞋，身着花色外衣与黑色长裤，隐约出现的抬头纹与眼角纹被两眼坚定的神韵遮盖了，婆婆提着一个购物袋，里边几把葱露出头来，“哎呀，今天菜市场好多人啊，旭升，你回来啦？”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敲击着滕旭升的内心，不过一个多星期没见，却恍如隔世。 像是久别重逢般，滕旭升内心升起一阵感动，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轻声的“回来了就行，你去哪了？” “菜市场呀，但是我还去了你黄叔叔那，看我带回来了什么……”滕婆婆从袋子里拿出一大袋水果糖和姜糖，用白色的带有各种图案的纸包着，“这是我托你黄叔叔买的，我现在去做饭，你休息一下，吃糖。”这些糖是滕旭升老家的特产，滕旭升很喜欢吃，每次滕旭升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滕婆婆就用这糖来哄他开心，就像小时候那样，但滕旭升已经长大了，不是光靠几颗糖就能轻易地忘却烦恼，但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很惊喜地吃着糖，一脸傻笑地看着婆婆，尽管内心还郁着烦恼，他要确保婆婆相信他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这是滕旭升对婆婆说过最多次的谎言，后来滕旭升觉得这样太过于麻烦了，老人家为了这些糖到处跑，便在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练出了表面巍然不动的神功，虽然不如简凝宁那样出神入化，但他觉得婆婆看不出来就够了。 “你好，是旭升的同学吗？哦，好好，旭升你怎么让人家女孩子站在那，快让人家坐下，给人家倒杯水。”滕婆婆是听到林芷晴打的招呼后才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 “噢，婆婆，她是我朋友，帮了我不少忙，中午她父母出去了，我就让她来咱家吃饭。”滕旭升边说边拉着林芷晴来到客厅，滕婆婆高兴地说：“那我多做两道菜，姑娘你不要客气，随便坐，菜马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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