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觉地发现五姑娘早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五姑娘了,沈姨娘也并不会管她们的死活,就如同今日,紫苏的下场就是她的以后,想到这里,不禁想起过去那些事情,是五姑娘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下人的命如草芥罢了。 周怀宁坐在镜台前面,让玉竹收拾一下首饰,把刚刚搜过的紫苏那里的另外放置。 青墨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地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双手放在头顶。 周怀宁看她这样并未起身,她今日的杀鸡儆猴是有用的,事情刚刚好就差这一步了。 “青墨,这是做什么?” 青墨不敢抬头,只全部都招了出来。 “姨娘让奴婢和紫苏尽心尽力的盯着姑娘,并且引诱姑娘做些出格的事情,随时把江蓠院的事情通报给她,奴婢知错了,求姑娘责罚。” 玉竹在旁边也没什么惊讶的,沉默着。 周怀宁把妆奁合上,发出清脆当的一声,听着外面的丫鬟洒扫的脚步声,今日日头也好,透过窗户照在身上,十分暖和。 “紫苏是个没脑子的,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沈姨娘帮不了你们,所以干脆过来求我,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若是你能办好,我既往不咎,还会找个由头放了你的身契,给了你银子,让你好好的回去过日子。” 青墨良久不做声,才抬起头,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得答应,没有后路。 大夫人正在跟冯嬷嬷看礼物单子,明日是个大日子,可不能出半点错,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更是要有样子。 水安掀开门帘进来先屈膝行礼。 “夫人,三院的祁妈妈过来,还捆了紫苏那丫头,说是今日人赃并获,被抓到她偷了主子的首饰,五姑娘让带过来给找了人牙子发卖了。” 陈泽兰放下手中的单子,“那你就去处置吧,不必过来回我。” “那还用不用知会一声栖霞苑的?”水安又多问上一句。 陈泽兰轻呵一声,“不必,等哪日她真的做了三房的正房大娘子再让她过问吧。” 水安这才下去。 陈泽兰又拿起来单子看了没一会才想起,“你说这五姑娘到底年纪小,她上次就该一起给处理了,还拖拉到今日,非要等自己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做出这偷盗之事才处理。” 冯嬷嬷站在一旁适当开口,“到底是没个长辈对她教导,且三房的那位又有意的捧杀着,老夫人也不管,身边也没个忠仆帮衬着,没犯下滔天大祸就已然不错了。” 正儿八经的官宦的嫡女怎么会养的这么松散,要识字算账礼仪,需好好教养出的大家闺秀,这样出嫁以后才不会丢了娘家的脸,京中关系盘枝错节,姻亲更是需要在官场守望相助的,保住自家的地位,可周家显然并未打算把她嫁到这些家里,也自然不会为她细细谋划,所以于管教上t也就无所谓了。 陈泽兰听闻又叹了声气,仔细想来也是可怜。 “当年三弟妹入府,我是跟着老爷去了任上,也不在家中,等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老夫人是个心狠的,手里现下又紧紧的握着嫁妆,要不是赵家为了这唯一一个外孙女忍下来,早就上门来闹了。” 冯嬷嬷点了点头,“到底是商户,咱们这样的人家是要脸面的。” 陈泽兰也不会多管三房的事情,随她们怎么闹去,只要不犯到她的跟前,一切都好说。 晚间去立雪堂请安,周怀宁是跟周云宁在三院碰到,一同到的。 老夫人让下人奉上茶,留着几位姑娘坐下来说话,她坐在大炕上,捧着手炉。 周海宁带着妹妹们坐在堂内的两侧。 老夫人笑着看她们几个。 “明日要去你们陈外祖母家祝寿,你们几个都要守着规矩,万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几人又一起起身行礼应是才又坐下。 老夫人又看向周怀宁。 “五丫头,你院里今日的事情我知晓了,对下人管教要严格些,上次就该把人赶出去了,有什么缺的用的就去禀了你大伯娘。” 周怀宁起身,“多谢祖母教导,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看她这几日算是收敛了很多,赵氏纵有太多缺点,但也有一点,长的实在好看,五丫头好皮囊。 “嗯,都下去吧。” 这两日雪都化了好些,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出了立雪堂,各自的丫鬟都给主子披上斗篷,又把手炉忙递上。 周海宁原本是走在最前头,但突然猛地停住,转过身子。 “四妹妹,听闻今个午后,祖母单叫了你来了立雪堂啊。” 忽而一阵风吹过来,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也都随风飘了起来,烛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人的脸上。 周溪宁抿抿唇,捏了捏手炉外面的布料,“二姐姐,祖母让我来抄写佛经。” 周海宁冷哼一声,“我看倒未必吧,祖母是为了让你明日在我外祖母的寿宴上好好打扮一下,给你赏了不少首饰,可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外祖母,你这样的庶女再好看又如何。”她语气实在讽刺,说完就谁也不顾的转身大步就走。 巧意都没反应过来,连忙小跑了两步才跟上自家姑娘。
第16章 周溪宁这话已经听过太多遍,但每次都各有各的难受。 周云宁在旁脸色也不好看,都是做孙女的,祖母也太过厚此薄彼,她只行了一个礼就带着绿翘也走了。 周海宁一句话就把祸端都引到周溪宁身上了。 周怀宁站在一旁轻声开口,“四姐姐,二姐姐一向如此,快人快语,你别放在心上。” 周溪宁瓮声瓮气的嗯了下,又苦笑着开口,“五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时没忍住,你先回去罢。” 周怀宁这才回去。 周溪宁拿着手帕擦干了眼泪,掐紧了手心,她以后要嫁的郎婿自然要是周家姑娘里最好的,这样再也无任何人瞧不起她。 周怀宁今日去立雪堂就只带了甘草跟青墨,回到院里玉竹就已经回来了,青墨自己就退下了。 “姑娘,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会好好盯着云鬓的。” 玉竹是按照午时姑娘的嘱托去办的。 周怀宁想她猜的是没错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好戏开场。 翌日,玉竹服侍着周怀宁打扮一番,穿的那日第一套衣裳,简单的梳了一个挽髻,配上海棠金丝花簪。 “姑娘,这是不是太过素净。”毕竟今日宴会上的人都是有头脸的各家夫人,若是姑娘能得了青眼,那以后就好办了。 周怀宁看着铜镜里的样子,倒是觉得挺好的。 “符合身份就行。”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需要未来夫家多显贵,但求夫君能蠢笨憨厚,这样也好拿捏,她有母亲留下的嫁妆,日子自然过的也会畅快。 她带了玉竹跟青墨一同去赴宴。 大夫人已经招呼下人备好,马车随从一应俱全,今日大老爷周尚正自然也是在的,不过今日是骑马,虽然年过四旬,但依旧器宇轩昂。 周怀宁到时就看到周海宁跟周溪宁似乎是在争执,她上前到自己的马车前,今日安排的是她跟周云宁一辆的。 周海宁眼尖看到她,赶紧两步过去拉过周怀宁。 “五妹妹,你过来瞧,四妹妹身上是不是多了一些首饰,这样精巧的花钿,还有掩髻,两只都是金丝累云朵的呢。” 周怀宁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周海宁快言快语的抢先一步。 “就我们五妹妹一场病直接病傻了,当真是穿戴的都是那日备好的。”周海宁笑的讽刺,她也没指望周怀宁能说出来什么,径直就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周云宁这会也到了,自然也是细细打扮穿戴过的,娇俏又不失端庄。 周溪宁是十分难堪的,只好看向周怀宁,“五妹妹,我能跟你换着坐吗?” 周怀宁点头应下,也上了跟周海宁同一辆的马车。 周海宁见是她上来还冷哼一声,“果然上不得台面的。” 周怀宁坐在一旁看她气的噘着嘴,“二姐姐别气了,祖母一向是喜欢四姐姐的,多赏一些也是自然的。” “五妹妹,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同我说这些话做什么,等到沈姨娘抬了正室,七妹妹自然过的会比你更好。” 周海宁说话就直来直去的。 “怎么会呢,姨娘对我向来是好的,七妹妹虽然有些顽皮,但毕竟年纪小。”周怀宁说的诚恳。 周海宁气的再也不说话了,原先的周怀宁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现下可好,成了焖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下去都不带吭声的,懒得理她。 马车在大街上哒哒的走着,京城自然繁华,各种做小买卖的,还有叫喊声,都能听得清楚,从西华门的周家到南横街的陈家,大概要两炷香。 一行人到的时候正是半中午。 周品正跟周序川从各自的马上下来到后面的马车上接了老夫人跟陈氏下来。 周怀宁跟周海宁是在后面的马车上,也从里面下来,就看到双方已经在见礼。 陈言礼,陈泽兰的长兄,现如今在督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两家寒暄过后,陈言礼就带着人往里面去。 周怀宁上辈子做姑娘时从未来过陈府,还是后来她在徐家执掌中馈时,陈家祖母去世,她来吊唁,才来过那一次。 周尚正跟陈言礼去到外院的男宾上,舅母刘佩兰是在二门等着迎客,见到人先是给周老太太行礼请安的了,然后带着她们女眷去了内院。 周怀宁安静的跟在后面,这位舅母出身清流门第,累世官宦,父亲虽然已经退下,但曾做到太师,现如今弟兄都在朝中为官。 周海宁一见到舅母就浑身不舒服,幼时在外祖家住过一段时间,舅母规矩极为严苛。 过了一个内院拱门,再过一条小桥,才算是到了内眷里,今日是请了戏班子来的,只是还未开场,到的早的都是最亲近不过的亲戚了。 刘佩兰和陈泽兰在两侧搀扶着周老太太,边说话逗趣边到正厅走去。 陈家老太太在松节正厅内坐着,今日是喜庆日子,头上戴着金丝编制而成的鬏髻,顶簪上镶嵌着一颗形状圆润色泽明亮的珍珠,花钿是做的牡丹样式,大气又十分利落,黄色的对襟琵琶袖,外面一件深红色的比甲无任何花样,下面是蓝色的马面裙,端庄又不失慈祥。 厅内的两侧边上是排放规整的黄花梨的圈椅,坐着的都是其他几个房的妯娌,即是旁支,自然来的更早些,还要帮着大夫人操持着寿宴一应事物,这会子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的。 一位穿着红色圆领的长脸丫鬟进到厅内福了福身子行礼,才禀话。 “老太太,姑娘跟亲家已经由大夫人接待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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