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诧过后,众人也反应过来了,恐怕鬼怪闹事是假,人为装神弄鬼是真。 他们直觉是庆王在故意搞鬼。 虽然枉死的鬼魂为自己喊冤没多么惊世骇俗,但在谢氏皇族里,枉死的帝王那么多,尤其是谢子羲,上一世死得那么惨那么不明不白,怎么不见他“显灵”为自己喊冤啊。 庆王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儿突然“诈尸”了。可他不能盲目表态,因为这明显是个圈套,再是傻子也该嗅出不对劲了,如果盲目表态,恐怕正中设局人下怀。 无奈,他只能跪地求饶,“皇上明鉴,臣绝无故意扰乱祭典、不敬列祖列宗之心,臣的儿子嘉佑更是已经下葬,入土为安了,怎么可能还会在祭典上放肆,定是有宵小作祟,扰乱祭祖,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庆王干的,谢嘉佑是不是真的有冤情,明面上,谢若玄都已经下令彻查了,甚至还派凌谦亲自前往泔州,惊动了靖城王。 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再闹未免不识好歹。 可他们也不能白白错失这个打压庆王的良机。 扰乱祭典是重罪,庆王自己送上门的把柄,不利用白不利用。 礼部尚书宗徽怼道:“王爷说自己绝无扰乱祭典之心,那现在喊冤的是谁?庆王,你虽贵为亲王,但此举未免太不把先皇放在眼里了。” 庆王惨白着脸说:“皇上,臣真的不知道此事啊!臣若知道此事,一定封死谢嘉佑的棺椁,不让他出来犯上作乱。” 谢若玄故作忧心的模样,“王叔放心,朕相信王叔一定不是如此不顾全大局之人。只是宵小作祟,难免委屈王叔一二。待祭典结束,朕一定命人查清此事,还王叔一个公道。” 然而谢嘉行却突然俯身一拜,扬声道:“定是现场有害死兄长的真凶,所以才令兄长魂魄不安。皇上,臣收集到证据,事关靖城王……” 事关靖城王。 他话未说完,不等人细想,就被打断了,一道惊呼声响起,“靖城王,你要干什么?!” 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士冲了进来,将众臣团团围住。他们拿着武器,把刀刃架在众人的脖子上,唯独背对着靖城王。 不仅如此,祭台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谢若玄正站在祭台上,那些人把守祭台各个出口,一副要弑君的架势。 台下,游望之身边人围得最多,几乎密不透风。 全场一片死寂。 校尉路宏博带虎贲军赶了过来,但碍于众人被叛军挟持,心有忌惮,只得拔剑对峙。 短暂的沉默后,谢若玄竟然笑了,问道:“王叔,你这是做什么?这祭典可有何不妥之处,居然惹得你带兵包围我们?” 全场目光齐聚在靖城王身上,靖城王额角跳了跳,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 原本他也不想的…… 刚刚他和乔温瑜互相示意后,便掉珏为号,召集潜伏在御林军中的属下准备动手。 目的是除掉游望之。 然而意外发生了,先是牌位冒白烟,紧接着庆王自陈,牵扯到谢嘉佑遇刺案……众人本来就怀疑是他杀了谢嘉佑,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召集属下准备动手,这让他从“对游望之动手”,直接变成了“因为心虚而起兵谋反”。 众人原本对他有三分怀疑,现在变成了十分。 眼看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靖城王想出声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孟阔怒道:“靖城王,你要谋反吗?” 乔温瑜见到这一幕,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 靖城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朗声道:“启禀皇上,臣绝无谋反之意,臣此举实属无奈,只为清君侧。” 事到如今,已无法反悔,不如破釜沉舟,按照既定的剧本走,方有一线破局的希望。 话音落下,众皆哗然。 清君侧。 清什么君,君什么侧。 谁不知道谢子羲是傀儡帝王,手中无权。说着清君侧,恐怕清君侧是假,趁此机会揽权是真。 他们这些“老臣”,就是首先被开刀的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靖城王倒是冷静了下来,“臣要弹劾丞相游望之,身为罪臣余孽,负罪出逃,勾结藩王,首起兵祸,弑炎兴帝,戮熹平帝,上欺君主,下蔽百官,乱纲纪之常,矫托君命,狼子野心。今日,臣替君讨贼,望诸位臣工勿要助纣为虐。若尔等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休怪本王没有惜才之心。” 一瞬间,全场焦点变成了游望之。 游望之长身玉立,即使被无数刀刃指着,气度依旧从容,“靖城王真是太看得起臣了,若要弹劾,朝会上递折子便可,何必兵戎相见,臣恐怕担不起靖城王的野心投名状。” 他丝毫不将周围的利刃放在眼里,仿佛身处斜垂花枝中,无动于衷。 靖城王冷笑,“丞相大权独揽久了,好像忘记自己曾身如浮萍了。” 说着,他命人呈上一箱证物,继续道:“夏台游氏,擅厌胜之术。炎兴一年,游氏私设巫蛊,咒杀天子,被灭族。你因在外游学,侥幸逃脱,后投到凉州王麾下,助其谋反夺位。” “熹平三年,你用断心术咒杀炎兴帝。” “熹平四年,你亦使用断心术咒杀熹平帝,扶持当今皇上登基。” “去岁,你杀了庆王世子谢嘉佑。” “而上一世,皇上不明原因驾崩,依旧是你的手笔。” “就连宫宴那晚自尽的靖城王妃侍女,恐怕也与你有关。” “这些都是你擅使断心术的罪证。游望之,断心术是不传于世的秘法,且于章和九年失传,这世上所知之人少之又少。除了你,无人能用此术,接近天子,咒杀皇族。” “你遣凌谦前往泔州查案,不过是转移目标的障眼法罢了,实际上是想将谋害庆王世子的罪名扣在本王头上。本王可不会当这个冤大头。谢嘉佑不是本王杀的,哪怕谢嘉佑本人站在这里,本王依旧问心无愧。” 那一箱子打开,里面记载的是各种厌胜之术,其中,断心术所撰纸页最多。 皆是游望之亲笔。 这下可谓是“钉死”了游望之。 其实说实话,这些话、这些证据,只有一半是真。另一半则是根据猜测,编造出来的谎言。但靖城王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能除掉游望之,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就行了。 他原本想着设立圣莲教,是将朝堂目光吸引到谢明时身上。不曾料,宫宴上竟有人设局把谢嘉佑之死栽到他头上。 甚至宫内细作还传来消息,游望之要置他于死地。 既然这样,不如干脆来一招祸水东引,拉游望之下水。 把所有罪名都按到游望之头上。 这样既可以除掉政敌,又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可谓是一举两得。 一时间场面无比安静。 大概是靖城王所言太过惊世骇俗,众人都被.干懵了。 什么情况? 不是靖城王为争夺皇位,暗中害了谢嘉佑吗?怎么又变成是游望之杀了谢嘉佑?还有,谢子羲上一世竟然也是被游望之害死的!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劈得众人头晕目眩。 高高的祭台上,谢若玄将目光投向了游望之。
第19章 没想到游望之也会断心术。 游望之。 游…… 谢若玄想起来了,夏台游氏,绵延两百年的世家大族,在大渊立国前便已存在。上一世,他上位后,游望之的叔祖父游仲任太保之职,位在三司之上,封寿光侯。 当年游仲与他也算君臣相得,他打击谶纬之学,然有新策,皆先谘于游仲。 原因无他,游家算是难得的中立派,实干兴邦,一心为民。 谢若玄临终前,将游仲设为顾命大臣,希望他能在政事上帮扶一下炎兴帝。但时移世易,谢若玄没想到,炎兴帝一上位,就把游家给灭了。而他再见游氏弟子,却是这幅光景。 游望之身为游氏后人,会断心术很正常,可谢若玄真的没料到,游望之会和断心术、炎兴帝之死、熹平帝之死、谢子羲之死、谢嘉佑之死都扯上关系。 不是,屠龙勇士都没这么勇吧? 小伙子你是真的强。 就算这些人的死跟你真没关系,但能让别人以此为借口攻讦你,旁人虽震惊却丝毫不怀疑,在某种意义上,你也是真的强。 谢若玄问道:“游相,靖城王所言属实?” 游望之屹立在人群中,姿态从容,不卑不亢,“臣确实会断心术不假,但臣绝无谋逆弑君之心。” 他看向靖城王,“靖城王此举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断心术不止臣会,泔州圣莲教也有人施展过此术。廷尉凌谦已经找到圣莲教与靖城王府往来甚密的关键证物,并且,教首谢明时身上还有王爷的信物,是一块环带山云纹的玉佩。上一世,谢明时带兵攻入京城是板上钉钉之事,王爷不会以为把罪名扣到臣头上,便能颠倒黑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此言一出,事情再次反转。 凌谦居然真的找到靖城王勾结圣莲教的证据了! 要知道,先前众人虽然怀疑靖城王,但苦于靖城王在泔州、覆州经营多年,探查不易,且谢若玄一副“爱屋及乌”“看重”靖城王的样子,他们以为凌谦此番不会有收获,最终这件事会被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凌谦居然这么顶,真的找到“锤死”靖城王的证据了。 能被用作信物的玉佩做工极其复杂,从开采到成品,一应流程皆需记录在册,甚至中间经过几道手也需详细记录,根本无从造假。 游望之能准确说出玉佩上的花纹,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不仅如此,那日宫宴上,自杀的侍女也是你一手安排,只为弑君。奈何那侍女临阵反水,不愿背上弑君的罪名,提前自尽了,才没有让你计谋得逞。靖城王,人是从你靖城王府里出来的,若说别人栽赃陷害你,未免可笑。” 众人又双若缀麻了,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麻了,他们抚着心脏,只想回去找御医看看,看他们还能活多久。 朝堂水深,他们怕是挺不到亡国那日了。 靖城王脸色微变,显然明白游望之的意思。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游望之就是要栽到他头上。 事已至此,若不能“锤死”游望之,那么死的便是他了。 “皇上,臣冤枉啊,臣没有勾结圣莲教,更不知道什么环带山云纹玉佩,一定是游望之栽赃陷害臣。”他立即跪地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地可鉴,王妃体弱,臣找圣莲教的人,只是为了给王妃治病,绝无谋害宗室、咒杀天子之心,若臣勾结圣莲,便让臣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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