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谢明时揪出来抄家灭族,都对不起他上一世坐了十五年的皇位。 御书房。 游望之凌谦将整理好的证据呈到谢若玄面前,“这是臣等收集到的相关证据,圣莲教虽看似独立运营,实则确实是靖城王的产业。臣已查过账簿,靖城王每年组建两千人进山采集药草,再由货商以游医的名义购买,中间过手两道牙行,最后将银两转移到圣莲教。” “这两道牙行是靖城王妾室刘氏的产业,可以说,售卖药草只是名头。钱从靖城王府出,由第一道牙行‘收购’后,将药草过一下明路,再转手‘卖给’第二道牙行。第二道牙行有了购入药草的记录,便平了账簿,后面就能放心把银两转入圣莲教了。” 不仅如此,凌谦还命人画了圣莲教教首谢明时的画像,呈给谢若玄。 薄薄一页纸放在御案上,画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道士,面容平平,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谢若玄却表情空白。 他指尖颤抖,全身血液好似冻结,压抑不住的恨意从心底涌出,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这画上的人……是谁?” 游望之和凌谦惊讶地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印象中,这好像是冒牌货第一次当众失态。 为什么? 因为认识画上的人? 凌谦回答:“这就是谢明时。” 谢若玄握着画像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死死掐进肉里,隐约有血迹渗出。他仿佛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游望之疑惑,“皇上?” 谢若玄好似听不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找了这么多年…… 原本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这个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圣莲教教首。 真是世事无常,兜兜转转,他找到他了。 画上的老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递给谢若玄一个巫蛊偶,害谢若玄母亲惨死、乔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 谢若玄到死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他登基后,曾大肆寻找此人,奈何没有结果。原以为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这人藏得好好的,还与靖城王有了牵扯。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哈哈哈哈……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大概是谢若玄状态实在不对劲,游望之和凌谦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疑之色。 游望之问道:“皇上,可是此人有何不妥之处?” 谢若玄面容半掩在阴影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朕要亲自审问谢淮宴。”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中。 诏狱。 昏暗的石室里,一根又一根火把照亮此方,还未走到深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脚下的石阶上有暗红色的污渍,整座建筑压抑又窒息。 对于谢若玄的出现,众人惊诧不已,不明白谢若玄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就算要审问靖城王,大可以把靖城王带出去嘛。何必亲自来这个肮脏混乱的地方,也不怕脏了脚。 自从知道谢子羲换人后,众人对谢若玄无比上心,自然也能察觉出谢若玄的不同之处。如果是谢子羲,他就绝对不会亲自来诏狱,因为他嫌弃诏狱脏。可谢若玄不一样,他好似感受不到诏狱的压抑,面不改色地进入审讯室。 审讯室三面都是石墙,其中一面挂满了各种刑具,火盆发出辟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 靖城王沦为了阶下囚,被吊在木架上,身上华服被剥去,变成了粗布麻衣。他头发散乱,脸上都是血污,若非狱卒指认,恐怕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不成人形的人,就是靖城王谢淮宴。 几名小吏搬来干净的桌椅,再铺上狐裘,让谢若玄舒舒服服的。 与对面形成了惨烈对比。 这次审问,当然不止谢若玄一个人,除了游望之凌谦,孟阔以及一些其他官员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 他们甚是好奇,谢若玄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审问靖城王。 难道两人之间有仇怨? 谢若玄站在靖城王面前,火光照在他脸上,映衬得那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恍若地狱幽魂。 “这个人,是你的属下?” 他将画像怼到靖城王面前,声音冷漠无比。 靖城王勉强抬头看,只见画像上赫然是浮艮乘,他咧嘴一笑,不答反问:“皇上认识此人?” 谢若玄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逼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你认识他多久了?” 当年这个老道士害死他母亲,害乔家被抄家灭族,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但他忍不住怀疑,乔家被灭,是否靖城王也参与其中? 汹涌的恨意在心中翻滚,理智分崩离析。 谢若玄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三十多年前,靖城王尚未出生,更别说有能力让乔家覆灭。 可谢若玄却不愿深究这一点。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但凡与他母亲被害有牵扯的人,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靖城王定定地注视着画像上的人,忍不住怀疑谢若玄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和乔家勾结了。但看谢若玄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怀疑谢若玄只是单纯的恨浮艮乘。 他突然笑了,“皇上,臣年老体衰,已然不记得认不认识此人,何时认识的此人了,若皇上想知道,不妨放了臣,让臣好好想想。” 很显然,他看谢若玄失态,故意用言语刺激谢若玄。 事到如今,靖城王已经知道谢若玄不在意秦嫣然,反而对浮艮乘十分上心了。虽然他自己身陷囹圄,但浮艮乘并未落网,想要得知浮艮乘的消息,就不能直接杀了他。 有了“依仗”,靖城王放松下来,一时的皮肉之苦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谢若玄闻言,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也笑了。他抓住靖城王的头发,狠狠将人掼到木架上,头部撞击木架,发出沉闷地响声,靖城王痛呼出声。 众人大惊。 谁都没料到谢若玄会突然发难。 这个举动更加说明了,谢若玄与谢子羲大不相同。谢子羲虽然也会打人,但绝不敢对靖城王出手。 而谢若玄却毫无顾忌。 “元封帝在位期间,乔家被抄家灭族,皆因此人蓄意陷害。”谢若玄抓着靖城王的头发,凑到他耳边,阴恻恻地说,“谢淮宴,当年乔家被灭,不会有你一份‘功劳’吧?” 靖城王瞳孔微颤,随即恢复了平静。 众人也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好端端的,谢若玄提当年乔家被灭门一事干什么?难道这个赝品跟乔家有关系? 众人瞬间阴谋论起来。 乔党的人更是冷汗直冒,事关乔家,他们恨不能立即派人通知乔温瑜。 靖城王谋反不是小事,要是把乔家牵扯出来,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现在只有靖城王落马还好,倘若把乔家牵连进内,他们这些人即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第21章 谢若玄的出身一直是个忌讳。 准确说,是谢氏皇族最难以启齿的丑闻。 元封帝在位中期,乔家与闵家联姻,乔宛心嫁与闵徽,结两姓之好。然而世道荒唐,元封帝与太子谢涵光同时看上乔宛心,一番纠葛之后,然后有了谢若玄。 至于“心悦”佳人,不过是见猎心喜,色欲熏心罢了。 大渊被谢氏皇族玩弄的臣妻数不胜数,唯有乔宛心生下了孽种。 谢若玄出生时,身带谢氏皇族独有的鸾鸟印记。那印记位于脖颈处,蔓延至下颌上,精致繁复,一直被谢氏皇族视为“祥瑞”。 然而这样的“祥瑞”出现在臣妻之子身上,却是祸端。 生父不详,养父难堪,可想而知会有何种后果。 元封帝和谢涵光都不认此子。 原因无他,一是元封帝和谢涵光也都有鸾鸟印记,二是他们也分不清谢若玄到底是谁的孩子。 虽然鸾鸟印记在谢氏皇族里出现的概率并不高,仅有少部分人身带印记,但这少部分人并不是个位数,所以谢若玄并没有那么稀奇。 反倒是因为谢若玄的存在,坐实了元封帝和谢涵光荒唐好色的名声。因此,元封帝和谢涵光都极其厌恶谢若玄。 他们厌恶谢若玄,那些作为臣子的,自然也是看人下菜碟,跟着厌恶谢若玄。 冬日里,白雪皑皑的庭院,屋内无一点炭火,甚至比外面还冷。乔宛心最喜欢抱着谢若玄,小声给他唱童谣,她说:“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熬过冬天就不冷了……” 夏日里,虫蛇齐聚,这方小院落不仅没有驱虫的药草,反而尽是些招蚊蝇的凌霄花,蜇得身上都是大包小包。 乔宛心总是哄谢若玄说,过了这个冬季就好了,过了这个夏季就好了……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复,日子并没有好,反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病得连床榻都下不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谢若玄遇到一个方士,递给他一个巫蛊偶,说:“想要你母亲身体痊愈,需将此偶埋在凌霄花树下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见效。” 然而第二天,一群官兵围满了小院,乔宛心被带走了。 谢若玄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永远忘不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脸,他曾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没想到,这一世还有完成誓言的一天。 谢若玄下令全力追查画上人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时间,满城风雨。稍微知道点内情的,纷纷聚集在乔温瑜府上,向乔温瑜打探谢若玄的底细。 “乔太傅,当年你乔家那事,确实是……唉,不知道当今这位,怎么突然揪着那事不放了?” “乔太傅,你给我透个底,当今这位,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甚至就连靖城王没被清扫的亲信,都冒险夜访乔府,询问谢若玄是不是跟乔家有关。 他们怀疑,乔温瑜跟靖城王合作是假,与谢若玄联合起来坑靖城王是真! 乔温瑜第一时间称病闭门不出。 主要是谢若玄分外在意浮艮乘这事,实在是太蹊跷了,令人疑惑不解。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靖城王谋反,谢若玄应该更在意靖城王谋反一事,毕竟靖城王可是要害你性命夺你皇位啊! 可谢若玄好似完全不在意靖城王谋不谋反,一心只扑在靖城王的下属身上,如此执着,着实令人费解。 谢若玄下旨,召乔温瑜入宫觐见。 不管有没有病,都必须过来一趟,就算真的有病,抬也要抬过来。 无奈,乔温瑜来到御书房,谢若玄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画像上,正是浮艮乘。 乔温瑜眉头跳了跳,强压下心中翻涌复杂的情绪,回答道:“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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