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林婉棠抱着汤婆子,在床上窝着,就见珍珠兴冲冲地进来了。 珍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真是老天有眼,你猜怎么了?” 林婉棠挑眉,这话让她怎么回答? 珍珠也没指望林婉棠回答,自顾自高兴地说:“郑二少奶奶掉进咱们府上的荷花池里头了!” 林婉棠愣了愣,问:“人怎么样了?” 珍珠说:“因为是晌午,园子里没什么人,她在水里头淹了个半死。幸亏将军刚好路过园子看见了,就唤人将郑二少奶奶救了上来。” 林婉棠若有所思:“居然是将军救了她。” 珍珠压低声音说:“大少奶奶,您不知道,郑二少奶奶醒过来之后,又哭又闹,说是有水鬼,水鬼拽着她的腿,把她拽到池子里头了。你说,这不是说胡话吗?” 林婉棠皱眉:“水鬼?” 珍珠哼了一声:“奴婢想着,一定是郑二少奶奶爱害人,心虚,所以才疑心生暗鬼。她又是缠着让二少爷去请法师驱鬼,又是说自己浑身难受,让二少爷给她请太医。她也不想想,二少爷请得动太医吗?” 说到这里,珍珠愤愤不平:“依着奴婢看,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自然有了她的报应。可惜,如今是夏天,大少奶奶落水的时候,水上面都是冰碴啊!真该让郑二少奶奶尝尝池水冰冷刺骨的感觉!” 门外,原本唇角上扬的薛景睿面色蓦然又沉了下来。 第51章 同样是我的种 林婉棠轻笑着拍了拍珍珠的手:“好了,你啊,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我告诉你,在外头可别露了神色,她毕竟是主子。” 珍珠连连点头:“奴婢自然晓得。咱们悄悄幸灾乐祸就是了。” 薛景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薛景睿淡然说:“哪里有什么水鬼?不要以讹传讹。据说是一只野猫突然窜出来,撞了郑氏一下,她才失足落水的。” 林婉棠看向薛景睿,有一瞬间,她怀疑是薛景睿报复郑玉莲,故意让郑玉莲落水。但薛景睿不想闹出人命,就又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命人救了郑玉莲。 随即,林婉棠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薛景睿的性子寡淡清冷,怎么可能为自己做这种事? 一定是她想多了。 林婉棠养了几天身子,癸水终于过去了。她正与薛景睿在房中说话,薛承宗脚步沉重地进了瑾兰院。 短短的十几天,薛承宗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薛景睿有些淡淡的:“父亲有什么事吗?” 薛承宗径直走到椅子旁,坐下来,揉着太阳穴说:“头疼。如今府里也就你们瑾兰院这边安生一些了。回萱草院,你们母亲哭哭啼啼。至于清芬院,别说去了,每次路过都能听见里头吵吵闹闹,我都懒得帮他们断官司了,随便吧。” 薛景睿不说话。 林婉棠笑着说:“父亲头疼可请大夫看过?” 薛承宗摇了摇头:“没有,为父这头疼,请大夫也没用,都是愁的。” 薛景睿看过来,说:“要不父亲也去文安湖的湖心岛过几天清净日子?” 薛承宗被薛景睿这话噎得心口疼,却发作不得。 薛承宗苦笑说:“大郎啊,为父倒是想躲清净,怎么躲?二郎那个败家子,这些日子天天出去喝酒,你说说,同样是我的种,他怎么就跟你差这么远?” 薛景睿与林婉棠都不说话。 薛承宗自顾自地说:“为父去求了皇上,皇上训斥了为父一顿。我求爷爷告奶奶,你们母亲把嫁妆都填进去了,也没能给你二弟求来一份差事。” 薛景睿的声音有些暗哑:“母亲的嫁妆?” 薛承宗有些后悔,自己提嫁妆这茬儿干什么?!他忙说:“自然是杨氏的嫁妆!” 薛景睿冷色问:“那么,我母亲的嫁妆呢?你别说是在用母亲的嫁妆养活着全府。母亲去世早,她的嫁妆里头许多东西可以留给儿女当念想。” 薛承宗站起身说:“好,为父回头在库房理一理。你也知道,这些年侯府入不敷出,有些钱怕是已经花了。” 薛景睿冷冷地说:“按照礼法,母亲过世后,嫁妆要么归她的亲生儿女所有,要么归还给母亲的娘家,你们不吭不响地花了算什么?!” 薛承宗被儿子质问,觉得没面子,气恼地说:“难道你在侯府是餐风饮露活着的吗?!难道你没有花侯府的银子?!” 薛景睿也站了起来:“父亲,那么,您不妨算算,我在侯府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母亲的嫁妆够养我几辈子?!” 薛景睿想了想,又说:“母亲去后,我过着怎样的日子,你当真心里没数?!吃,我吃得跟下人一般;穿,寒冬腊月,我连棉衣都没有;住,你们将我赶到小小的偏院;用,冬天我连碳都没有,手脚都生了冻疮!” 薛景睿深呼吸了一下,说:“儿子不怕吃苦,只是,父亲,您那时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嫡亲的大儿子?!” “还是祖母可怜我,让我住到了她那里,我才吃饱穿暖了。您算算,我长大一共花了侯府多少银子,我还给您,您把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们姐弟,或者还给詹府!” “外祖家没有提要回嫁妆的事,是希望您善待我,可是,您做了什么?您对得起外祖家,对得起去世的母亲吗?!” 薛景睿很少说这么多话。 薛承宗的手微微颤抖,看向薛景睿。 他的确曾经忽略了这个儿子。他一向不管家事,以为有杨氏照料就够了。而且,薛承宗那时觉得,薛景睿是男孩,吃些苦头磨练一下意志也好。 后来,杨氏生下了薛景和。许是年纪大了,薛承宗将吃苦磨炼儿子意志这一套全抛在了脑后。如今,他承认,他待两个儿子不公平,他承认,他过于宠溺薛景和了。 但是,身为父亲,他怎么能给儿子认错?! 于是,薛承宗冷淡地说:“身为儿子,居然指责父亲,孝道二字在你心里算什么?” 薛景睿笑了起来:“常言说,父慈子孝,您扪心自问,您慈吗?” 薛承宗没有回答,颓丧地走了出去。 林婉棠冷眼瞧着,薛承宗的背比来时佝偻了一些。 薛景睿回头,看到了林婉棠。 薛景睿目光中有许多失望,他难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说:“我并不是在意财物,我只是心中难过,替母亲难过!我心里堵得慌。” 林婉棠上前,抱住了薛景睿。 林婉棠柔声说:“你这些话在心里好些年了吧?说出来也好。” 然后,林婉棠就默默地一直抱着薛景睿。 她知道,有时候,许多安慰的话都比不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薛景睿感觉怀里的人软软的,在自己高大身形的衬托下,这个女人是如此娇小。 可此时,她在尽其所能地给自己一些力量。 就在此时,有人过来禀告,薛景和又惹出祸事了! 原来,薛景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行走时东拐西歪,也不知道闪躲,居然差点撞上了太子的马车。 为了不伤人,太子的车夫匆忙勒马,马被肋疼了,收得太急,马侧翻在地,太子的马车也歪倒了! 太子受了伤,此刻已经被人带去附近的酒楼雅间,等着太医赶过来。 薛景睿听了,愣在当场。 太子是什么金尊玉贵的身份?!薛景和喝酒误事,伤了太子,这是不想要命了!弄不好,整个镇平侯府都要被皇上责怪! 薛景睿匆匆出了瑾兰院,走了一段路,却见薛承宗也听说了消息,揣着银两,匆匆出门要去给他的宝贝小儿子擦屁股。 父子俩见面,都有一点点尴尬。 第52章 我正在娶亲呢! 薛承宗咳嗽了一声,说道:“大郎,一会儿你替你弟弟多给太子说说好话。” 薛景睿不理他,径直牵了马,朝出事的地方赶去。 薛景睿骑马,自然比乘马车的薛承宗快一些。 薛景睿下了马,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只见薛景和正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是他呕吐出来的秽物。 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捏着鼻子站在一旁。一个大夫提着药箱,远远地站着。 太子的随从看见薛景睿,忙上前行礼:“薛将军,太子已经命大夫给令弟检查过了,马车并没有碰到令弟。令弟只是喝醉酒,躺在地上休息,薛将军不要过于担心。” 薛景睿抱拳:“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辛苦你了。” 薛景睿转过身,走到薛景和身边,看到他打着呼噜睡得没心没肺的模样,薛景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弟弟可真能闯祸! 薛景睿抡起拐杖,朝着薛景和狠狠打了起来。 薛景和在酣睡中突然感觉身体剧痛,他使劲睁开眼,看到是他的大哥,吓得抱着头翻滚:“大哥!别打我!别打我!我正在娶亲呢!”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这个薛家二公子,娶了两房妻子了,怎么还在做梦娶亲呢?! 薛景睿更生气了!他撑着拐,使劲踹薛景和的屁股,不一会儿,薛景和的屁股就开了花。 疼痛使他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大哥,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薛景和哭了起来:“大哥,我窝囊啊!我是个废物!我连走路都不会走!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大哥!我好好读书!疼,大哥,疼!” 周围人又议论起来。 “他还说要好好读书?不是说革了他秀才的功名,不让他再参加科举了吗?”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哎,他一个醉酒之人说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就是,他读个屁的书,连科举都不能参加。” “他刚才还说正在娶亲呢!难道你也信?” 旁边几个人又都笑了起来,也有人直摇头。 “好好的薛将军,居然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弟弟。” “是啊,是啊,你们看,薛将军都急眼了。” “换成是我,我也急眼。” “就是,你辛辛苦苦拿命挣功劳,转头不成器的弟弟就弄伤了太子。这谁受得了?!” “你们说,太子不会怪罪到薛大将军头上吧?” “应该不会,太子一向仁厚。” “真替薛将军糟心!” …… 此时,薛承宗匆匆赶来了,上前喊道:“大郎,住手,不能再打了,再打景和的腿就废了!” 薛景睿转身就要上马。 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当众毒打薛景和一顿,免得薛景和不停地作出祸事,连累他的名声。 他一向反对父亲和杨氏溺爱薛景和,此时自然不愿意为薛景和善后。 薛景睿夹了夹马肚子,骑马走了几步,却看见一旁的酒楼门前,太子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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