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的心思转了九个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鞍之上了。 她的双脚离两侧的马镫有些远,不过她马上就知道这并没t什么问题了,因为裴寂也立刻上了马,他宽阔的胸膛与她瘦弱的脊背靠在一起,那马镫是给他预备的。 好像太近了… 确实太近了。 近到,她能听见他的心跳。 白棠打定主意不管这些,反正她也不过只是套了一个古代人的壳子而已,这些宗教礼法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这是白棠第一次骑马,她趁裴寂不注意偷偷用手握了一下绷紧的缰绳,粗糙到仿佛可以磨坏她的手。她一开始很怕,怕到不敢睁眼;睁眼后她瞧见景色在不断快速的往后抛去;再接下来她大着胆子向后扫了一眼裴寂。跟之前俯视的时候不同,那时候白棠眼中的他是一个刚刚睡醒的病人;现在的他却满身桀骜之感。 “又在看?”裴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棠被说中了心思,又在马上,无处可去,她感觉自己整张脸滚烫又要烧起来,她不愿意夸裴寂长的好,也不敢说假话,只好瞧着微微露出的一角太阳再一次答非所问: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 “骑马好玩吗?”裴寂问道。 “好玩,” 白棠眯着眼睛微微笑着,有风吹过她之前打湿的头发,如今有些干了,显得毛毛躁躁的: “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裴寂听见问话半天没有回答,白棠也不着急,她就那样坐在马上,瞧着太阳升起来的景色,笑着说:“不说也可以。”她并不是非要知道他的名字,一路上她也不曾问过,只是一瞬间的动念,她日后可能都没机会再与他相见,也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骑马,她只是希望回忆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名字可以念叨,而不是‘活阎王’或是‘疯子’这样的代号。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赤影喊道:“到了!前面就是城门!” 白棠抬眼望去,城门已经开了,城门上深深刻着三个字‘汴京城’。 到了城门,白棠本想下马,但是裴寂只是自己翻身下马,将白棠留在马上,他说:“你第一次骑马,可以多骑一会儿。” 骑着马进城,白棠觉得这实在是太招摇了,作为一个透明人她还从未干过这么高调的事,她只觉得整个市集上那些买菜的、推着小车叫卖的、和睦的夫妇、欢闹的孩子都好像在睁着眼睛瞧她。 接着,她在熙攘的人群里,瞧见了小宴子。 宋宴好像看见她很长时间了,他身边还站着陈晋。 “快放我下来。”白棠摸着马儿的毛,附身冲着正在牵马的裴寂说道。 裴寂显然也瞧见了宋宴,那个在汴京狱里她一路护着的小贼,他仍旧用手紧握她的腰肢托她下来,不加任何遮掩。 刚刚是在城外,只有赤影看见;现在是在城内,宋宴瞧的清清楚楚。 宋宴顾不上吃醋,他只是焦急地朝白棠跑过来,白棠也着急地朝他跑去。 刚跑两步,白棠又跑回来,将裴寂的大氅脱下来双手举着还给他,裴寂接过,白棠就要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棠。”裴寂还是叫住了她:“我的名字,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他们之间,还会有下次见面吗? 白棠摇摇头,离开了。 裴寂紧盯着白棠与宋宴交握的手,瞧白棠身上现在披着宋宴的衣裳,又看见他们叽叽喳喳谈笑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无名怒火升腾而起,眼底也升腾起一抹愠色。 赤影终于瞧得分明,怪不得同伴们总是说他没眼色,哪有互生情愫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看来那位白四姑娘与自家主子之间只是萍水之缘罢了,那衣裳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是因为受伤,至于那玉佩只是补偿,也是,靖王府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看上这个小姑娘吗,白棠好看是好看的,但是确实也是高攀不上自家主子,还是跟这个小贼登对一些。于是他牵着马走过来,冲着两人的背影对裴寂说道: “挺般配的一对,是吧?” “回府。” 第25章 一袋金子 白棠第一时间回了白府,小铃铛已经哭成泪人,柳儿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但好在这几日白府全部的心思都在三姐姐白瑾柔的定亲事上,并没在意她的去向,只是平日来送饭的几个小丫鬟总是不见白棠,也都被柳儿搪塞走了。也亏得柳儿胆子大,若是将此事捅出去,怕是她和小铃铛两个也是不能活了。 两个人一轮一替,整个汴京城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白棠,现在柳儿回想起来依然很是后怕。 白棠回府后,柳儿动了真格,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块大石头,将那害人的狗洞给填的严严实实,又整日看着白棠绝不许她再出去。 白棠这一趟本就伤了身子,将将养在府中便也乐得清闲,哄了柳儿和小铃铛很长时间也没叫两人消气,最后白棠将那袋子金子拿出来,晃瞎了两个小丫头的眼睛。 一袋子金子被白棠摆在桌面上,很快便被规划好了去路,一半拿去给赛华佗平账,她知道这些年赛华佗嘴上是分文不让,实际暗地里少算了她和小宴子许多;剩下的叫小铃铛去成衣店给白棠自己做两身衣裳,之前的实在是不能穿了,顺便给柳儿和小铃铛也各做两件,这又要花去不少;她将最后的那些金子收起来,上次小宴子的事四海他们没少出力,等着下次见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柳儿不许白棠再出去,于是自告奋勇地担起了给赛华佗平账的重任,她到了医药铺子,先是四下打量打量,果真还是这副破败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看向堂前唯一一个陌生的面孔:“新来的?”看陈晋支支吾吾的样子,柳儿也没来由的烦躁,她问:“赛华佗呢?” 这会子没有来问诊的,所以赛华佗在里面喝酒,因为喝得很凶,所以遣宋宴去打酒,宋宴拎着两桶酒跑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幕,便叫道:“柳儿姐。”柳儿点点头,将陈晋撂在一边,只跟宋宴说起话来。 “我师父他喝了酒,这会子实在没法见人。”宋宴挠挠头。 柳儿倒不在意:“这些钱你拿着,只多不少,一会交给赛华佗就成了。”她将带来的钱袋子搁在桌子上:“就这点事,我回了。” 好巧不巧,正赶上燕淮也往这里来,柳儿只瞧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进了这破败的医药铺子,细长如葱的手指旁若无人地一把抓起了那钱袋子,倚着桌子笑起来:“呦,是金子,你们谁发财了?” 柳儿一把抢过那袋金子,放到宋宴手里:“是给赛华佗的,别弄丢了。” 宋宴刚刚不曾查看,但他也没想到是一袋子金子,于是问:“棠棠哪弄来的?” “活活搭上了半条命。”柳儿掐着腰刻薄地嘟囔着:“也不知怎么就搭上你们这门子亲戚,讨债来的。” 瞧柳儿出了门,宋宴也一言不发地去找赛华佗了,燕淮悄悄问陈晋:“那是谁啊?出手那么阔绰,火气却那么大,说话也那么难听?” “不知道,好像是棠妹妹身边的人。”这些天相处,两人已经熟识,所以陈晋终于可以面对燕淮说上几句话。 “白府的人?” “什么白府?”陈晋并不知道白棠的真实身份。 燕淮摇摇头,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也是奇怪,好些天没见到白棠了,也不知她的伤好点了没。” 白棠受伤的事是陈晋讲给她的,燕淮原本一开始打算再也不来此处,可是那天不知怎么的,那双脚非要往这儿来,却没听见白棠尸骨无存的消息,只是听到了她受伤的消息,按陈晋所言,还是两个瞧着很富贵的男人牵着马妥帖送回来的,若她所料不错,其中一个便是靖王无疑。 依着靖王的性子,原是宁肯杀错不肯放过的,没想到竟还留了她一条命,燕淮想到刚刚瞧见的那袋子金子,凭白棠那点白府的月钱,就是攒到死也攒不出来,她知道那一定是靖王给的。 跟靖王打交道,在那个节骨眼上有那么明显的嫌疑,不仅没丧了命,送她回来还不够,还给了她那些金子。 燕淮作为燕春楼里的女子,什么样的男子都见过,她很快便想通了靖王的心思,她只是有些讶异,他们之前也往靖王身边塞过不少女人,可是靖王从不上钩,能进靖王府里的那些女子都是些背后有势力的,她们能安排的也都是些没有娘家倚靠的,靖王从来瞧也不瞧。 她正在前堂想着,宋宴跑到里屋去,把酒坛子递给赛华佗,又将那钱袋子递给他。 赛华佗喝得醉醺醺,瞧见那些金子后也是酒醒了大半:“哪来的?你又去偷?”说着便要扔过去一个酒坛子给他点厉害瞧瞧。 “没偷没偷!是棠棠给的。” 赛华佗放下酒坛,他知道宋宴从不在白棠的事上撒谎,又瞧了瞧那钱袋子:“她人呢?” “没来,是她身边的t柳儿来送的,师父,这钱是啥意思?” “平账用的,这丫头终于舍得还钱。”赛华佗将钱袋子揣在怀里,冲着前堂喊道:“今天晚上吃肉。” 宋宴奇怪:“她什么时候欠这么多钱?” 赛华佗掂了掂钱袋子:“为着你娘的病,这些年的零零碎碎加在一起,这些钱也差不多。” 说到这儿,宋宴才终于明白柳儿的那句‘讨债’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宋娘子总在他耳边念叨的‘不好阻了她的路’,这些年关于这些帐她竟从未跟他提过半句。 他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气,憋闷的他喘不过气来,偏偏燕淮却凑上来问他:“所以她这平了帐,就是跟你算清了的意思吗?”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宋宴跑出了医药铺子,去了白府侧门,原本一直在的狗洞被石头堵住了,他翻开杂草去瞧的时候被白府的家丁逮了个正着,叫骂着让他滚远些。 他踉跄着跑了很远,以前白棠在他身边或者在他背上的时候,他总觉得汴京城很小;但这一次他孤身一人走在市集里,他又忽然觉得汴京城很大很大。 白棠替他赡养母亲,包揽债务,甚至还替他找了份正经营生,宋宴鼻子有些酸,他望着月亮有些悲哀地想,没了白棠,他就像野狗一般。 第25章 顾韫 白棠左肩上的箭伤还是没有全好,小铃铛每次替她换药的时候都要愁眉苦脸的,因为总是担心留下疤痕。 柳儿也不高兴,因为她有次去白清阑那儿的时候恰好瞧见了白瑾柔的未来夫婿顾韫,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公子。柳儿觉得自家姑娘合该配这样的人才是,可是白棠却整日与那外头的宋家哥儿厮混在一起,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放在心上。 白棠确实不在意,因着柳儿再不许她出去,便闲时教教柳儿和小铃铛习字。自打柳儿和小铃铛跟了白棠,白棠有时间便要教上一教,柳儿是最愿意学的,小铃铛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教到如今,柳儿已经可以写信,而小铃铛只是稍微能读懂一些浅显的诗句而已。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