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再反驳,白棠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小七睁大了双眼,她先是震惊,接着有不解,最后仍是恐惧占了上风。 人为了自己活命,自然是什么都干的。 白棠站在地牢前面。 守卫还是原来的那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夫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守卫点头哈腰地说道:“上次……闹了那么大一场,小的实在是不敢放您进去。” “就是要为难你。”白棠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次,就是你去告的密吧?” “这……” “上次你也看见了,我是被长公主责罚的,王爷可不曾责罚我。”白棠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到底是长公主的人,还是王爷的人,当初我不计较,不代表我永远都不计较!” “您犯不上吓唬我,我是奉王爷的命令看守此处,这是我的本分。” “我是听王爷说的,廖北谦生了病,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进府之前,也略懂一些医术,我也是想为王爷分忧,可是又怕自己医术不精,所以想偷偷来给他看一看。” 白棠看着那守卫的眼睛,她的眼睛向来真诚清澈:“是真的,我犯不上骗你,王爷差不多马上就会回府,我若是怕他知道绝对不会挑这个时辰。”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那守卫也不想再跟白棠起什么龃龉,便打开了地牢的门:“小夫人,等王爷回来,小的可是会立刻上报的。” “我知道。” 白棠的脚步声在地牢里慢慢响起,走过长长的甬道,她看见了廖北谦。 廖北谦正坐在地上咳嗽,白棠看见他捂着嘴的手绢上有丝丝血迹,那手绢上分明绣着一个“淮”字。 “是你啊。”廖北谦将手绢藏了起来:“一年不见了吧,上次一别,还以为你这小姑娘丢了命呢。” “你做噩梦了吗?” “什么?” “如果我死了,成了野鬼,自然是要入你的梦的,叫你不得好眠,既然你没有做噩梦,这就代表我还没死。” 廖北谦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道:“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白棠仍睁着一双悲伤的眼睛,瞧着廖北谦。 “你来,不会只为了看我一眼吧。” “当然不是。”白棠说:“我听说你快病死了,你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我交代一下,等你到了那头,记得要赔礼道歉。” “不就是那个小子?”廖北谦说道:“我欠了他一条命,我自己这条命赔给他就是了。” “一条?”白棠笑起来,摇摇头:“现在是十条了。” 廖北谦站在监牢里面,正色看向白棠。 “十条?” “嗯。”白棠如数家珍一般说着:“他也有娘,叫宋娘子,听闻他的死讯,便自焚而死;我因为不甘心被困在王府,几次三番要逃出去,又害死八个丫鬟。” “他们哪一个,不是苦命人?”白棠手指敲击监牢的铁柱,一声声清脆,一声声质问。 “你该怨靖王才是。” “他我自然是恨的,但是你,也并不无辜。”白棠转了转眼珠,廖北谦才真的感觉到面前之人是真的活着,只听白棠问道:“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廖北谦摇摇头。 “我说简单一点吧,马掌都是需要钉马钉的,可若是那钉马钉的钉子没扎好,时间一长,马掌便会流血;那马上的将士便会跌落;那将士正在打仗,由于跌落在战场当中,便立刻丧了命;马儿受惊便会影响战局,以致于战局失势;由于战局失势,一个国家就灭亡了。那钉马掌的人即使并非有心,可若是被人知晓,也是要被人责怪两句的。可如果那钉马掌的人是有心的,便更是逃脱不了罪责。” “廖北谦,你在我的人生里,就是故意钉坏马掌的那个人,你无缘无故跑到我的人生里,把我的一切都踏碎了。” “你不去怪真正有罪的人,是因为懦弱吗?”廖北谦沉吟片刻,颇有些文人风骨地问道。 “你不肯承认自己也同样有罪,是因为恐惧吗?”白棠不卑不亢地问道。 她直勾勾地瞧着廖北谦:“我深怕你死之前仍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忧天下人之忧,乐天下人之乐,所以,我特意过来见你。” “舍一人,救千万人。”白棠流着泪笑起来:“你一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只是你舍的是别人的性命,为的却是自己的身前身后名。” “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历的百姓!”廖北谦喊道:“我从没有为自己谋划过一分一厘!” “廖北谦,你不是神,你也只是人而已,凭何决断他人的人生轨迹?” “我是官!须为百姓谋福祉的官!” “做官之前,须先做人!”白棠眼神清明:“可笑你年纪轻轻状元及第,人生这场考卷却错得一塌糊涂。” “若你是我,你该如何?”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白棠说道:“你一辈子探寻的道,只有我才能为你解惑。” “若我是你,只会孤身一人入局,旁人的性命我不能做主,如果仅以此身不可破局,便会给我选中的人一个选择,将前因后果讲清,问他是否愿意,若他愿意,我便心生感激,若他不愿,我也不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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