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景元钊说。 “猪猪给你治的话,能好吗?”张南姝又问。 景元钊:“说不准,也许会。” 张南姝:“应该送你去西医院看看,不能这样耽误着。” 景元钊:“无妨,会好的。” 颜心也说:“南姝,别担心。我能治好他,一定会的。” 张南姝叹气。 她还是很担忧,就故意找茬,说饭菜不好吃。 又说想念程嫂的厨艺。 翌日,张南姝早起去服侍张帅喝药,又问了昨晚当值的人情况。 张知也来了。 “……你考虑得如何?夫人和盛远山什么时候来看景少帅?”她问。 张知:“还在考虑。” 张帅今日似回光返照。他原本阖眼打盹,听闻他们兄妹说话,就开口:“没有通知景家?” 他说话的时候,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他的内脏已经在慢慢腐烂。 张南姝没嫌弃他,而是一阵剧痛击在心头。她知道,她再也留不住她爹爹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以失去爹爹。 爹爹病得太痛苦了,走了才是解脱。 可这一刻,她又觉得无法承受。 她忍着突如其来的眼泪,清了清嗓子:“大哥和二哥不同意告诉景家。” 张帅沉吟。 他像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又睡着了。 张知和张南姝安静等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张帅才重新开口:“私下里说一声。” “爹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知说。 张帅:“趁着我还没死,先试探景家的态度。还有,景家这个儿子的重要性。” 张南姝心中一紧。 也许通知夫人和盛远山,并非好事。 张知却眼前一亮。 “安排妥善。”张帅又说,“宜早不宜迟,你派心腹去宜城,告诉景夫人。” 张知当即答应了。 他出去安排了。 张南姝握住父亲的手,将脸埋在其中,半晌不言语。 父亲的手掌,宽厚而结实,此刻它绵软无力。 母亲去世时,她把一辈子的伤痛都挨过去了,却没想到又来一次。 “南姝。”张帅喊她。 张南姝依旧埋着脸,只嗯了声:“爹爹。” “不怕。”张帅道,“不怕,爹爹和你妈会在天上保佑你。” 张南姝眼泪落在张帅的指腹间:“我不怕,爹爹。” “可信任孙牧,南姝。”张帅又道,“这是爹爹的话,爹爹不会害你。” “好。” “对其他人,保持警惕,包括你二哥。”张帅又说。 张南姝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爹爹,您说糊涂话了吗?” “傻姑娘。”张帅笑了笑。 这是张帅最后清醒的时刻。 从这天早上之后,张帅就陷入了无法吃喝的昏迷中。 军医断定大限在这几日。 张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之前张南姝能来颜心和景元钊的小院,白霜跟着蹭过来几次;如今,张南姝不来了,白霜也无法进入。 颜心和景元钊被关了三天,无法接触到外面任何一个人,送饭的副官都换了人,而且是两个人结伴,提防单独一个人传递消息。 张家紧张至极。 景元钊就说:“张帅可能已经死了。” 颜心:“死了就应该发丧吧?” “如果我是张林广、张知,先不会发丧,拖半个月,观察外面的局势。真真假假的做一场戏,把狐狸尾巴都揪出来。”景元钊道。 颜心:“张家这一关难过。” 主要是北城政局动荡,复辟声浪在前,张帅要是这个时候走了,会改变局势。 他的病,已经是拼命用药吊着,拖延至今的。 他极其痛苦,颜心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就能感受到。 “珠珠儿,你梦里张家如何了?”景元钊问她。 颜心:“额……” “你梦里后半段,我没仔细看明白,只看到了你。”他说。 颜心:“我不知道张家具体如何,只知道你收拢了南北势力,灭了北城这个政府。” 景元钊:“那张家就还是倒了。” 颜心轻轻攥着手。 张家如果还是倒了,南姝的命运如何? 她能不能救南姝? 如果她改变了这个局面,会不会改变景元钊的命运,以及天下大局势? “别担心,我们会救南姝的。”景元钊轻轻搂着她。 颜心想到这里,苦笑:“阿钊,我们俩现在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重生后,改变了很多事,未必一切如前世那样发展。 “我跟他们过家家。这庭院,我和白霜里应外合,随时可以带你走。”景元钊道。 颜心:“……” “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深入了解北城张氏,以及这个民主政府牵扯到的势力。 张家是切入口,已经合理来了,赶我我都不走。我一直有野心统一南北,你也说了我会成功,我更有信心了。”景元钊又道。 颜心:“我一直相信你。” “你也要相信南姝。她的命好得很。”景元钊道。 颜心笑起来:“好。” 北城人人都在猜测,张帅到底有没有死。报纸每天都在试探着写,又不敢发讣告。 颜心和景元钊被封闭在这个小院的第五天,张南姝来了,给他们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第485章 一家人团聚 张南姝面容憔悴。 她眼下淤积很深,像是好几天没怎么睡好。 颜心忐忑看向她:“南姝,你爹爹……” “还活着,没断气。”张南姝道。 颜心:“……” “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二哥的心腹即将接了夫人和盛旅座北上。”张南姝道。 颜心定定看着她:“真的?” “谈好了的条件。景家如果搞怪,张家立马把你们俩送回保皇党手里。夫人和盛旅座北上,风险就是他们俩也可能沦为人质。”张南姝直言不讳。 颜心能体会到她在夹缝里的艰难。 她努力想要照顾到两方的利益和情绪,然而徒劳无功。 张南姝已经隐约明白,人只能站一个方位。 左右逢源,只不过是左右无相关利益。 “又搭进来两个。这主意拿得稳,不像是你那两个草包哥哥能下定的决心。”景元钊说。 张南姝:“我爹爹的主意。” “我就说嘛,还是张帅果断有魄力,又敢下狠手。”景元钊说,“行吧,我们就在张家做客一段日子。” 又对张南姝说,“没人怪你。” 张南姝撇过脸:“知道。” “你已经竭尽所能做得最好了,不必自责。张三小姐,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景元钊笑了笑。 张南姝看向他:“什么?” “一株参天大树要倒下的时候,谁也扶不住它。不管你怎么做,也更改不了我们两家要决裂的命运,这株树已经开始倒了。”景元钊说。 张南姝低垂了视线。 她的唇线抿得很紧。 “真是傻孩子。你去宜城做人质的,不是做客的,怎么还生出这么多柔情来了?”景元钊道,“还得是我姆妈,用怀柔政策把你笼络得分不清亲疏了。我姆妈真可怕!” “你闭嘴!”张南姝怒了,“你这张破嘴,一天不堵住,你就满嘴胡言乱语。” 她骂了景元钊几句,心里舒服了。 她只是来告诉这件事。 这天晚上,张南姝的心腹传信进来,张帅已经去了。 张帅到底是这个晚上去的,还是之前五六天就已经去了,外人不得而知,包括颜心和景元钊。 张家开始办丧礼。 颜心他们在后面的小院子,听得到丧乐。有些客人比较夸张,哭声震天响,也飘几声到后院。 张家的军队,在这期间有了三次波动。 二少张知做主,杀了两名军长,以血腥手段镇压了军中作乱;而大少张林广稳定了城里的局面,拉拢他岳家尹氏为他站台。 不管是大总统府还是其他门第,都上门吊唁,没敢在这个关头闹出大事。 原本蠢蠢欲动的徐家,也意外消停了,没在张帅死后拿此事做文章。 葬礼是张南姝操持的。 颜心突然对景元钊说:“南姝的婚礼定了日子,就是前几日,她结婚了吗?” 张家特意模糊张帅死亡的时间,是不是为了张南姝的婚礼? “肯定结了,她一定会在张帅去世之前结婚的。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景元钊说。 她手里有十万军队,不结婚的话,这件事就变得更复杂。 颜心前世是个药铺的小老板,今生才帮衬夫人管了半年的家,她并没有接触过兵权。 她知道张南姝现在步步危机,而颜心帮不了她。 颜心坐在景元钊身边,对她说:“日子好难。” “那你拉着我的手。”他笑道。 颜心握住了。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他的手掌,恢复了以往的温热,暖融融的。 热气源源不断输送,颜心微寒的心口,也灌进了初夏的暖风。 “好很多了。”她说,“往后日子,只要你总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张家葬礼期间,火车站突然被张家的卫队戒严了。停了两日的运行,只等一辆专列。 专列什么时候到、什么人到,外界一概不知,连大总统府都没得到消息。 “听闻是南边的贵客。” “能有多贵?景家?” “这个关口,景家如果北上,就是大批军队,而不是一辆专列。” “景家如何敢莽撞?除非,七贝勒手里的王牌易主了。” 这辆专列,搅合得北城几大势力的当家人几夜睡不好。 他们不相信张家还有通天之能;也不相信景氏如此孱弱,会受到张氏的挟制。 一根极细的线,绷得很紧,哪一方稍微用力它就会断。 断了,天下浩劫,南北大乱,不管是政客还是军人,都不愿意看到这等局面。 北城几个“话事人”,连夜召集幕僚,怕张家的几个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去招惹景家。 “必须派人去车站,看看到底什么人这个时候北上。” “是张知的勤务兵亲自把守。他这个人顽固,身边的人滴水不漏,很难打听到。” “尹家知道吗?他家二小姐是张家的大少奶奶。” “尹家也在问,还向咱们打听。” 风声鹤唳,局势紧张。 火车站门口,早起小贩摆起了摊子,薄薄炊烟起,烙饼的香味散在空气里。 要变天的时候,底下的人是感受不了的,依旧过他们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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