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隋玉盛碗粥坐灶前吃,一碗粥,一个酸菜鸡蛋馅包子,再吃个卤蛋,这就饱了。她出去找隋良和小崽,远远看见隋良扶着小崽骑在狗身上。 “嫂嫂,你来了。”阿水拍拍手上的狗毛,说:“小崽喜欢骑狗。” 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忍着嫌弃接过孩子,让隋良跟阿水去吃饭。 “大黑也去吃饭。”隋玉说。 大黑狗摇摇尾巴,它绕过小崽舔女主子一下,顶着乱糟糟的狗毛去追隋良。 小崽“啊”一声,他扑棱着也要追过去。 “别动!”隋玉压着声音,训道:“你看看你身上粘的狗毛,我都不想抱你了。” 小崽盯着她的脸,讨好地露齿一笑,亲亲热热地凑过去亲一口。 隋玉斜他一眼,“跟谁学的?还挺会哄人。” 一只鸟飞过来,小崽的注意力跑远了,他睁大眼睛盯着鸟扇翅膀。 隋玉勉强将他衣裳上的黑狗毛择干净,她抱着他去看吃草的骆驼,客商们的骆驼在天亮的时候就放出来了,一群一群地散落在荒野上。 训练结束的奴仆去吃早饭,吃饱喝足,男的女的都拿上镰刀去地里割麦子,路上遇到赵西平骑马回来,纷纷开口问好。 “我要出城巡逻,防着关外的人从沙漠中绕行,绕过城墙入关。”赵西平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家里要是遇到事,你去找黄安成,他解决不了,你就去找顾千户,我跟他交代了。” 隋玉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不是胡都尉故意找事?” 赵西平点头,往年这等事都是由驻兵负责,小旗带队巡逻,十天一轮换。之前胡都尉吃了瘪,在生意上找不出差错,只能用官职压人,给他安排苦差事。 “没事,带兵巡逻没什么危险,就是不着家折磨人。”赵西平揽着隋玉抱进怀里,说:“别乱想。” 隋玉点头,“我帮你收拾衣裳,你的羊皮裤和羊皮袄带上,晚上睡觉的时候穿上,再带张狼皮,弓箭也带上。” 小崽睡着了,赵西平俯身抱起他,连人带褥子一起搂在怀里,他抱着孩子在屋里慢步走,目光一直没从孩子的脸上挪开。 隋玉收拾出两个包袱,这才看向满脸温情的男人,他是真的爱这个孩子。 “喊醒?你跟他说说话?”她开口。 “算了。”赵西平摸摸孩子的脸蛋,他把儿子又放回床上,起身时在小崽的脸上亲一口,紧跟着又亲了下隋玉,随后提起包袱出门。 隋玉送他出去,目送他骑马离开,她又回屋。 晌午吃饭时,小崽时不时往外瞅,隋玉用勺子敲敲碗,唤回他的注意力。 晚上吃饭,小崽发现他爹还没回来,他拉着隋玉的手往外指,这是想出去找人。 到了夜里睡觉时,小崽趴在床上一直玩,困得怂眉拉眼了,还挣扎着不睡觉,情绪也不好,焦躁地哼哼唧唧。 隋玉搂着他喂奶,这才把他哄睡。 然而半夜醒来尿尿,小崽发觉床上少个人,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隋玉哇哇大哭。 “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那得高兴地飞起来。”隋玉披上衣裳抱着他哄,“人不大,还挺重感情,你爹没丢,也没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小崽含糊地嚷嚷着类似“爹”的音,他才学说话,经常是有一声没一声,咬字也不清晰,倒是能分清爹娘舅舅分别是谁。 隋良惊醒了,他跑过来问:“姐,小崽怎么了?” “想你姐夫了,没事,哭一场就好了。” “要不让他跟我睡?”隋良自觉他在外甥心里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隋玉开门放他进来,隋良接过小崽出门,刚踏出房门,他又伸手要娘。 无法,隋良只得在姐姐的床上陪小崽玩,两个人哄着,赵小崽玩高兴了,也就忘了他爹的事。 待早上醒来,他又哭一场,为了哄他,猫官和大黑狗都来了。 如此过了三天,小崽好似习惯了他爹不在家的日子,不再哭闹,只是在听到马蹄声时下意识往外看。 又一个晚上,隋玉将儿子哄睡,她侧身支着头看他,沉默良久,才哑声开口:“你这么重情,明年我走了,你又要难受多久。哎,你该迟钝点,对人的情绪迟钝点。” 没人回答。 心里愁着这个事,隋玉半夜没睡,一直到公鸡打鸣才阖眼。 天明后,隋玉把客舍交给隋良守着,她带着阿水和小崽跟着奴仆下地干活,麦子和黍米已经收了,还有黄豆和高粱还长在地里。 “小崽你看,我又抓个大蚂蚱。”阿水捏着蚂蚱腿跑过来,她认真地讲:“夏天的蚂蚱是青色的,秋天草黄了,它们就变成黄色的了。” 小崽接过蚂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蚂蚱往嘴里喂,隋玉赶忙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把蚂蚱掏出来。 小崽偷瞄她的脸色,见没有训他,他又伸手捏被风吹动的草茎。 阿水将蚂蚱装兜里,说:“小崽肯定是看鸡喜欢吃蚂蚱,所以他也想尝尝。” 隋玉“嗯”一声,她抱着小崽跟阿水一起去草丛里逮蚂蚱,又在拔了黄豆杆的土壤里翻虫,逮够一兜,三人兴冲冲回去喂鸡。 逮虫喂鸡,鸡再下蛋,隋玉带着小崽跟在鸡屁股后面捡鸡蛋,再拿着鸡蛋去灶房煮熟。 这个水煮蛋,小崽啃得香喷喷的。 第二天,他主动要去逮虫喂鸡,但隋玉挎上弓箭,带上阿水和大黑狗去庄稼地巡逻。麦地里有兔子拖着麦穗回洞,大黑狗闻着味拔腿追赶,一直把兔子逼进洞里。 它失落而归,小崽也蔫蔫的,待隋玉射箭射下飞到半空的野鸡,小孩和狗都激动了。 晚上炖鸡肉,人吃肉,狗吃骨头,小崽坐在木床里馋得口水直流。 待天气转冷,河水枯竭,又到了一年的捞鱼季。 隋良从泥巴里掏出一条巴掌大的鱼,鱼扔到岸上,小崽探头去瞅,不料鱼突然摆尾弹了起来,他惊得一哆嗦。 隋良指着他笑,隋玉也笑,阿水取笑他胆小,小崽看看众人,懵懵地咧嘴笑了。 远处响起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隋玉回头,她抱着小崽站起来,指着纵马而来的男人问:“小崽,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第184章 夫妻夜话 马匹靠近,马背上的男人潇洒地翻身下马,他望望隋玉,又看向满眼探究的小子,出声问:“你们在逮鱼啊?” 小崽的目光动了动。 隋玉注意到男人的胡须已经剃了,她心下好笑,这是怕儿子认不出他? 她主动引导问:“小崽,这是谁啊?是不是你爹?” 赵西平心有忐忑,拍拍手说:“不认识了?过来,爹抱你骑大马。” 隋玉抱着孩子走近,她偏头看小崽一眼,看出他认出了人,她将孩子递过去,说:“让你爹带你去打猎,他会抓兔子,还会抓野鸡。” 赵西平接过孩子,见他不抗拒,他缓缓笑了:“还行,没把我忘了。” 赵小崽后仰着身子看他,双手捧着他的下巴,瘪了瘪嘴刚要委屈地哭,就听他娘喊:“好大的鱼啊,小崽,快让你爹来逮鱼。” 河里难得逮一条胳膊长的野鱼,附近的人都围过去,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打乱了小崽的思绪,他扭头看过去,也就忘了哭。 赵西平为了哄儿子,他单手抱着孩子下河,踩着稀泥在浅水里打捞。 小崽参与进去,他专注极了,盯着混浊的水面啊啊叫,每捉起一条鱼,他就激动地拍手。 从早上忙到下午,一二十个人在河下游走个来回,一共捉了两桶鱼。 “这几条鱼给小米送去。”隋玉提桶过来,说:“你骑马过去,给你个机会讨好儿子,把他也捎上。” 赵小崽也在偷瞄赵西平,见他看过来,小孩僵着动作咬手,手一松,人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差点磕在木床的边框上。 “这个木床有点小了,我明天再去买个大的。”赵西平大步过去抱起小崽,他单手举起孩子,说:“走,骑大马,我们去给你姑姑送鱼。” 目送这父子俩走了,隋玉进屋舀热水洗手,她没怎么摸鱼,身上也一股子鱼腥味,今晚一家三口都要洗澡。 “我还想着小崽见到他爹要哭一场,他倒是平平静静地接受了,也不认生,竟然还记得。”老牛叔感慨,他瞅着阿水不在院子里,小声说:“佟花儿走了之后,阿水天天哭,除非是睡着了,俩眼一睁开就哭,哭了大半月才算消停。” “小姑娘的心思细腻些,我家这个也哭了好几天,后来我天天带他出去捉虫打猎,有了新玩意,他就顾不上想他爹了。”隋玉掰着饼子吃,说:“往后多带他出门玩,性子养糙点,免得天天在家跟着大人玩,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老牛叔若有所思,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别说是人,就是猫狗跟人接触多了,也懂得眉眼高低,跟人同住一间房的耗子比地里的田耗子都机灵些。就是他这个老头子,在客舍住了两年,也多了几分活泛气。 风中传来驼铃声,阿水带着大黑狗跑回来,“嫂嫂,嫂嫂,又来客了。” “来的巧啊,今晚做鱼羹。”隋玉迎出去,热情地招呼道:“一路可顺遂?” “极好。”打头的客商说话,寒暄道:“玉掌柜的生意不错啊,又盖房了。” “不是我家的,是来抢生意的。”隋玉带人往空置的客舍走,问:“是长住还是短住啊?” 客商粗略地看一圈,今年客舍里住的人有些少,可能跟天气有关,十月的天还艳阳高照,这种情况,少有商队停留在敦煌过冬。 “短住,住一晚,明早我们就继续赶路。”客商说,“你帮我联系一下卖粮草的贩子,我要七捆干草,你再给我备足干粮,两坛卤蛋,五十斤干菜,炒米炒面各六十斤,烙饼四百个。” 隋玉应下,说:“第四进客舍里的商队也是明天走,吃晚饭的时候你们问问,看能不能结伴同行。” “行。” 待灶房里飘出炖鱼的香味,赵西平抱着小崽回来了,怕冻着他,赵西平把孩子塞在衣裳里面,贴着肉捂着。 天色微黑时,接到信的黄连正送来七捆捆绑整齐的干草,隋玉留他在这边吃饭,他没肯,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往回赶。 在他走后,西厨开饭了,热乎乎的鱼羹出锅,留下自家吃的,剩下的都给卖了。 小崽也喝上没盐的鱼汤,赵西平仔细地挑走鱼刺,鱼肉混着豆腐碾碎,自己空着肚子也要亲手喂他儿子。 隋玉落个自在,吃完饭先回屋拿三人的换洗衣裳。天冷了,家里的人洗澡都挪到灶房隔壁的仓房里,灶房里一天到晚不停火,跟灶台紧挨的仓房烘得热乎乎的,打一浴桶水,人在里面洗澡一点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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