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平沉默,这时换他心疼钱了。 “买两支就行了。”他说。 “两支不够,买五支我都还嫌少。你出任务的时候,若是官府发弓弩,你就再另外多带五支箭,我放心些。”隋玉挽住男人的胳膊进屋,说:“钱没了还能攒,人没了,钱留着也白瞎。” 隔天一早,隋玉挎着装钱的包袱带赵西平去打铁铺,为了方便识别,她让铁匠在箭头上留个标记。 拿到箭后,隋玉用刀尖在箭身上刻下赵西平的名字。 “你还识字?”赵西平惊讶,“当初胡大人问谁识字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 “看中你了呗。”隋玉吹走木屑,她冲男人抛个媚眼,甜滋滋地说:“就想嫁给你。” 屁,八成是她不识几个字。
第61章 要不要亲一个 有了铁箭簇,赵西平再挽弓就得心应手多了,箭簇不发飘,他拉箭射箭的速度更快,多练几日,他几乎能连着发箭。 两支箭先后射出,一只肥兔子被钉在地上,隋玉欢呼一声,她丢下手上的活儿大步跑去捡兔子。 “厉害,今年我们家不缺肉吃了。”隋玉提着兔子耳朵笑得灿烂,说:“晌午回去了你给收拾收拾,晚上炖兔肉吃。” 赵西平摸着皮弦,没想到他还挺有射箭的天分,在战场上用弓的时候可是十发九不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弓箭有关。他抽根铁箭拉开皮弦往天上射,箭头擦过鸟翅,野雀子吓得嘎嘎叫。 这下就是上战场,他心里也有谱多了。 “入冬的时候我要是在家,我骑骆驼出去打狼,取狼皮给你们姐弟俩做狼皮袄。”赵西平先许诺上了。 “打狼的事先不提,你继续练箭,多打几只兔子。”隋玉提着兔子离开,说:“地里的活儿不让你弄,你多练准头。” 赵西平分得清轻重,一是保命二是立功,至于地里的庄稼,就是荒一两年也不影响什么。 有他天天在地里射箭,在射中五只兔子七只田鼠后,这五亩豆子地没有兔子和田鼠再来光顾。 十天的时间,隋玉跟隋良,再加上赵西平时不时来忙一阵,五亩豆子地忙利索了,杂草都拔完,豆秧也开花了。 “赵夫长,你天天背着把弓做什么?”有人来打探消息,他压低声音问:“你跟我说说,难不成要打仗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打些野味,练练箭法,等入冬了出门射狼。”赵西平不提其他,在挣得军功前,他并不打算说为隋玉脱奴籍的事,免得惹是非。 “我上个月病了,花了不少钱,手里没钱买肉,只能在野外想出息。”隋玉说。 隋玉生病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当时见赵西平日里夜里背着她出门看病,不少人都夸赵西平心善,搁在旁人身上,说不准就干脆让她病死,腾出位置再娶一个。 打听消息的人走了,赵西平跟隋玉也收拾农具往回走,到了河边,隋良牵着猫官起身跑过去,骆驼和猪羊纷纷迈蹄跟上。 猪崽子和小羊羔都买回来两个月了,猪崽子吃食不丰,长了个头,身上却没肉,瘦条条的。两只小羊倒是长大了不少,性子活泼,走在路上蹦蹦跳跳,喜欢顶架,人一伸手或是抬脚,它们争抢着用头来抵。 走进巷子发现家门口站了个人,来人小厮打扮,看着脸生。 “可是赵夫长?”小厮问。 赵西平有所预感,他点头,问:“是曲校尉找我?” “是,赵夫长随我走一趟。” 虽然早有准备,隋玉这时还是心慌,她接过赵西平挎的弓箭,没什么精神地看他离开。 “隋玉,这是出什么事了?”巷子里的人问。 “没什么事。”隋玉扯出个笑,她开门牵骆驼进去。 隋良走在后面关上大门。 隋玉将带回来的草倒地上,一群鸡扑过来噆食,她数了数,数目够。 隋良从兜里掏出虫,他只许下蛋的母鸡吃,母鸡吃完虫,他走到墙根下,从鸡笼里掏出两颗鸡蛋。 又是两颗蛋,隋良举起给隋玉看。 “放罐子里吧,我们今晚炖兔肉。”隋玉看眼天,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就交给天命。 肉香味从灶房里飘出来时,赵西平回来了,不等隋玉问,他先开口交代:“玉门关西边的戈壁滩有匪寇截道,已经有三波商队遇害,曲校尉安排我明天跟着其他人扮作押镖的跟着商队走,过玉门关去戈壁滩杀匪。” “戈壁滩?”隋玉上辈子看过视频讲解,那里乱石丛生,且范围极广,人进去分不清方向,就是指南针带进去也会失灵。 “嗯,你没见过,等你脱奴籍了我带你去看,戈壁滩上的石头形状怪得很,个头还大,人站下面跟个蚂蚁一样。”赵西平往锅里看一眼,说:“今晚多发点面,给我多烙些干饼子,我明天带走。” “好。” 隋玉压下心头的惊慌,她洗手去和面。 赵西平拿筷子挟坨兔肉喂嘴里,入味了,他拿碗盛一碗,说:“我出去一趟,回来了就吃饭。” 他端碗兔肉去找老牛叔,跟老牛叔说明他要出门杀匪寇的事,“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我不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领粮,你帮我领了送家里去。” “这不成问题,不过好端端的你怎么要出任务?”老牛叔心急。 “可能是我天天练箭的事传到曲校尉耳朵里了,他觉得我大有作用。”对着老牛叔,赵西平也不说实话,他又交代说:“你天天不下地,时不时往我家那边转转,免得有不长眼的起坏心。” “那不会,这里面住的人顶多嘴巴碎一点……” “让你去你就去,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人心隔肚皮,你哪知道别人怎么想。”佟花儿开口,她跟赵西平说:“你放心,我天天在家,我多去转转。” 赵西平道声谢,不是他没事找事,近些天几乎顿顿沾荤腥,隋玉又天天喝补药,她不仅长胖了,气色也变好了,掩藏的好颜色慢慢凸现出来。他自己是男人,最是知道男人的德行,保不准就有动歪心的人。 兔肉留下,赵西平拿着空碗离开。 隋玉已经揉好面了,听见大门响,她揭锅盖铲菜,兔肉盛出来,锅里添上水,水烧开正好煮疙瘩汤。 “去谁家了?”隋玉问。 “去跟老牛叔交代一声,他是个厚道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遇到事就去找他。”赵西平说。 “好,你别太挂心家里。”隋玉拿筷子给他,说:“吃饭吧,吃完饭早点睡。” “嗯。” 一直等着这一天,赵西平心里还算平静,吃饭的时候挺有胃口,吃了兔肉还扒两碗疙瘩汤。 “你喂猪还是洗碗?”放下碗,赵西平让失魂落魄的女人先选。 隋玉抬眼看他,说:“喂猪是我,洗碗也是我,你去收拾行李。” “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带几身衣裳罢了。”赵西平起身收拾碗筷,说:“我洗碗,你给猪煮猪食。” 锅里还有没吃完的疙瘩汤,隋玉往灶里添柴,又往锅里舀一瓢水,从地里带回来的杂草也倒进去,一锅乱炖,倒了喂猪。 赵西平挑桶去打水了,隋玉进灶房洗锅烧洗澡水,她跟隋良洗好了先进屋。 大门推开又关上,脚步声进来,水倒进缸里,赵西平晾好湿衣裳大步进屋,说:“我不在家,你打水用骆驼背,天黑了栓上门就别出去了。” “好。”隋玉把他的衣裳收拾好了,她交代说:“狼皮也给你带上了,狼皮上毛多,你要是迷向了就拔毛塞石头上做记号。” “行,挺聪明。”赵西平掌着她的头揉一把,他往床上看,问:“隋良睡着了?” 隋良没睡着,听了这话他就当自己睡着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看样子是睡着了,赵西平掰过隋玉的脸,她一晚上像是丢了魂,心思都写在脸上,他看了一晚上,心里舒坦极了。 “担心我?”他问。 隋玉诚实点头。 赵西平笑一声。 “笑什么?戈壁滩不危险啊?”隋玉不解。 “危险,可危险了。”就是没危险,赵西平也咬死说危险。 “我有点后悔了。”隋玉嘟囔,她抓起男人的手放在胸口旁,说:“我从江南流放到西北,一路走了近一年,那一路我都没今晚这么难受过,心跳太快了。” 赵西平脸上的笑顿住,手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发热,至于她说的话,他过耳没过心。 “……你一定要回来,我给你守着家,等你回来了我还给你做好吃的。”隋玉望着他,嘴里念念有词。 “嗯。”赵西平抽开手,说:“睡吧。” 的确是要早睡,隋玉脱鞋上床,交代说:“鸡叫一声的时候你要是醒了就喊醒我,我怕睡忘了。” “嗯。” 两人躺下,油盏吹灭,隋良见没有动静了,他不再竖着耳朵偷听,不消片刻就睡熟了。 床尾的男人翻个身,可能是不知归期的出行让他提心吊胆,这个夜晚,胸腔里的躁动让他难以入睡。 脚踝被挠,隋玉以为是赵西平不小心碰到了,她缩了缩腿,接着另一只脚被攥住。 “还没睡?”赵西平低声问。 “嗯。” “睡过来。” 隋玉咬唇,她总算发觉他不对劲。 “过来。”赵西平又拽她一下。 隋玉起身,她掖好褥子躺过去,娇声说:“干嘛?” 男人呼吸粗重,一只糙手于黑夜中摸上滚烫的脸,又摸过鼻子,指腹摁在嘴角上。 隋玉攥住他的手腕,瞪着眼望着欺过来的黑影。 “我想了想,如果这次我死在外面,那就太亏了,娶回来的媳妇碰都没碰一下。”话落,他动作生疏地亲上去,太过慌张,牙齿磕到自己的手指头。 隋玉笑一声,未落的笑音下一瞬就消失了。 鼓噪的心跳如夏日蝉鸣,急促的呼吸声压过门外的风声,赵西平翻个身,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这个拥抱比刚刚那个不得章法的亲吻更让他有感觉。 “你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回来。”他低声说。 “嗯。”隋玉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不用陪我去死,你带着隋良继续住这个小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官府不让你住,你找个男人再嫁了。” 隋玉捶他一拳,“你别惹我哭。” “我说真的。” “你快呸几声。”隋玉抬头,催促道:“快点。” “跟我老娘一样。”赵西平不屑什么呸霉运的话。 隋玉又捶这犟种一拳。 这天晚上隋玉没回床头睡觉,鸡叫头一声的时候,她小心翼翼从男人怀里挪出来,拿上衣裳摸黑出去做饭。 揉面、擀面、烙饼,五十个饼子烙好,天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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