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太子妃的不解,李大掌柜也说不清楚,道:“我去问问铺子的账房,看以前是如何盘的库。” 太子妃点点头,“你去问一问,以前他们如何清点盘库的,你也与许氏照着这个法子来,这样拖延下去不行。对了,大哥最近可有来要钱?” 李大掌柜听到薛恽,忍不住头疼道:“前几日天天来,最近我忙得很,账房没来找我,应当都是些不超过一百两的花销。” 太子妃道:“积少成多,几十两可不是小数。丰裕行不能由着大哥折腾,你要多注意些。” 薛恽是薛氏的大少爷,薛氏最有出息的读书人,还是户部的官员。李大掌柜岂敢真管他,何况他忙得很,哪顾得上他花销几十两银子的事, 对太子妃交待,李大掌柜敷衍应了,匆匆告退,差了心腹随从连夜前去给薛老太爷送信。 待李大掌柜离开之后,太子妃总觉着不对劲。她怕账房掌柜们投靠了文素素,说些假话糊弄李大掌柜。既然文素素一向坦诚,不如干脆将她找来问个清楚,探一探真假,顺道印证双方的说法真假。 太子妃放下了手边的事情,当即吩咐道:“雪红,去唤文氏来。” 雪红到了望湖院传话,前面汪余刚离去,文素素对太子妃找她所为何事大致有数,到竹苑后,果真,太子妃开口便道:“李大掌柜与许氏在交接,这些天进账甚是缓慢。照理说,交接清楚是应有之理,只这也太慢了些。我当时将铺子庄子交予你手时,你未曾核计过,货物的账册名录,究竟从何而来?” 文素素以前并未盘库,一团烂账,丢失的货物也找不回来,她快刀斩乱麻,直接封库,重新造册。 以前的货物少,造册容易。后来增添货物时,一并添加上去就更轻松了。 文素素并未隐瞒,如实悉数道来:“当时日夜不休,太子妃估计不曾注意。” 太子妃看着文素素平静的神色,并未有讽刺从她手上接过的铺子庄子混乱之意,却还是脸色变了变,道:“倒是辛苦你了。将铺子庄子理顺之后,将管事交了出来,你就是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文素素淡笑不语,道:“太子妃可还有别的事情?” 太子妃道:“没事了,你回去吧,好生照看四姐儿,殿下......” 没意思得很,太子妃半点都不想提到齐重渊,那些场面话,她便懒得说了,“你下去吧。” 比起以前显得虚假的太子妃,文素素更加能接受现在咄咄逼人,不时露出冰冷锋芒的太子妃。 文素素告退回了望湖院,来回翻看着黄历,李三娘进屋来,道:“娘子,陈厨娘说买到了鲜鱼,娘子是要吃清蒸还是炖煮?” 放下黄历,文素素微笑道:“留到晚上吧,拿来煮鱼羊鲜锅子,再备些豆苗菠菱菜。” 该让齐重渊尝尝豆苗菠菱菜了,断了好几天,他重新尝到,应当记忆深刻。 午饭后,李大掌柜就差人来向太子妃回话,以前铺子庄子如何盘库,与文素素所言无异。 太子妃只能作罢,由着李大掌柜与许梨花去仔细盘点货物了。 这边,薛恽连着好几天,都在得意楼遇到了赵阜。赵阜出手阔绰,所有的花销,他都大包大揽,美食美酒美人儿流水般送进雅间,挥金如土酒醉金迷。 赵阜不索要回报的这份赔礼,直赔到了薛恽的心上,令他既得意又难受。 丰裕行本不该缺银子,可惜被李权一个仆从管着,他堂堂的薛氏主子,花钱像是在乞讨,真是可恶! 连着几日纵酒狂欢,薛恽实在累了,上衙门当值都提不起精神,下衙后准备回府好生歇息。 小厮长福候在马车边,见到薛恽过来,忙上前见礼,挤眉弄眼道:“大少爷,老太爷将李权的身契送给了殿下。” 薛恽还在浑浑噩噩中,迟钝地问道:“你说什么?” 长福撇嘴,掩去了眼里的艳羡,酸溜溜道:“大少爷,李权现在忙着太子府的铺子庄子,他做了太子府铺子庄子的大掌柜,哪还顾得上丰裕行。老太爷便将他干脆送给了殿下。” 薛恽总算听明白了,怪不得前些时日不见李大掌柜的人,原来是去忙太子府的事情了。李权身契在谁手上并不要紧,反正只是听令行事的仆从而已。他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长福见薛恽睡了过去,不敢打扰,悄然缩在了车角落。 到了薛府前,马车停下,薛恽一下醒了。眯了一会,薛恽又不困了,想着回到府里的无聊,坐在那里没动,脑子转动了片刻,道:“去得意楼。” 赵阜大方,手指缝漏出来的赏赐,就抵得过长福好几个月的月俸,他当即暗喜,连忙吩咐车夫:“去得意楼,快些!” 马车调转头,飞快朝得意楼驶去。薛恽下车,方妈妈笑容满面迎上来:“薛舅爷来了,快去将香秾喊来。” 方妈妈忙得很,一边贴着薛恽朝雅间走,一边吩咐丫鬟,复又对薛恽道:“香秾先前还念叨着,薛舅爷怎地还没来,以为薛舅爷忘了她呢!” 薛恽矜持地唔了声,进了他惯用的雅间,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了。方妈妈一阵张罗,送了果子点心酒水进屋,香秾随后也来到薛恽身边坐下,倒了盏酒奉上,笑盈盈道:“舅爷吃酒。” 薛恽就着香秾的手吃了两盏酒,好一阵后,这些天一直在的赵阜不见人影。 毕竟是薛舅爷,他还是拿捏得住,未曾开口询问,只雅间冷冷清清,香秾的娇声软语,令薛恽也有些乏味了,偏头推开香秾喂过来的酒,喊道:“将莺儿喊来唱一曲。” 守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听到,马上前去传话了,方妈妈很快就进了屋,曲膝赔笑道:“薛舅爷,莺儿不在楼里。先前赵爷将她带了出去。” 花楼里的姐儿除了在楼里迎客,只要出银子,上府陪侍,出游皆可。 薛恽心道怪不得,原来赵阜没出现,原来是去别处玩耍了。他有些不悦失落,问道:“莺儿何时回来?” 方妈妈道:“赵爷没说。薛舅爷,咱们做买卖的,只要赵爷银子给得足,咱家一般不多问。” 薛恽掀起眼皮斜睨了方妈妈一眼,顿觉着意兴阑珊,扔掉酒杯起了身,摸到钱袋准备会账。 钱袋里装着金块,一锭金块约莫有五两重。薛恽回去数了下,赵阜赔礼的钱袋里,装了十锭金块,足足五十两金! 薛恽只放了一锭金块在钱袋里,他捏着金块很是舍不得,脑中浮想起赵阜随手散出去打赏的金锞子,心中不免更加郁闷了。 咬紧牙关,薛恽将金块扔给了方妈妈,头也不回离开。 方妈妈捧着金锭,忙不迭送到嘴里咬了下。眼见薛恽对香秾连正眼都不给,方妈妈经营花楼多年,如何看不出香秾已经不再新鲜。 她实在舍不得赵阜与薛恽这个豪客,想到还有莺儿,忙揣好金块,追上前道:“薛舅爷,先前赵爷差来接莺儿的随从吩咐了车夫一句,去桑家园子。薛舅爷若是在桑家园子见到了莺儿,替我多看顾着些。我最最疼莺儿了,别唱坏了嗓子。” 在京城的酒楼铺子中,秦王府的洄园居首。不过秦王失了宠,洄园就渐渐沉寂了,桑家园子虽是新开张,在京城逐渐居于了首位。薛恽去过一次,差点没能出来,让园子将账送到了丰裕行,李大掌柜看到近两百两的账目,咬着牙关会了账,至此定下了不超过百两的规矩。 桑家园子除了假山楼阁,还有偌大一片湖,湖上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舫,包下画舫一日,定银就得一百两。 薛恽恨不得马上飞到桑家园子去,走出得意楼,急急道:“去桑家园子!” 马车疾驰到了桑家园子,迎客的伙计上前,虽只是来过一次,还是记住了他,客气地道:“原来是薛爷,薛爷可有定好雅间?” 桑家园子一般得提前好几日预订,薛恽负手道:“赵阜在何处?” 伙计立刻热情了几分,道:“原来是赵爷的贵客,薛爷里面请。” 有知客上前,恭敬领着薛恽从隐秘的夹道,上了画舫。 饶是薛恽见过世面,上了画舫后,还是被里面的华丽震惊住了,踩着没过脚背的地毡,像是踩在云端上,晕乎乎到了几乎占据了一层大的二层船舱,几百年香樟木制成,金丝隐隐的案几上,堆放着山珍海味,陈酿美酒,丝竹管弦悠扬,伴着莺儿的小唱,钻入他的耳朵。 赵阜瘫倒在软囊里,吃多了酒的他,此刻袒露着胸脯,他那几个番邦来的生意友人,或手握酒盏发呆,或愁云满面,无一人享受当下的富贵。 知客躬身走到赵阜身边,恭敬地道:“赵爷,薛爷来了。” 赵阜动了下,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薛恽,朝知客摆手让他退下,撑着起了身,挤出笑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快过来坐。” 薛恽盯着赵阜半晌,在他身边坐下来,朝四周抬了抬下巴,“怎地了?” 赵阜叹了口气,倒了盏酒递给薛恽,再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薛恽抿了口酒,享受地眯上了眼。再抿一口,他斜睨着又倒了盏吃下去的赵阜,嫌弃地道:“你怎地了,这葡萄酒,可不是如你这般吃。” 万里之外来的上好葡萄酒,赵阜竟如牛嚼牡丹,真真是浪费了! 赵阜呵呵,拍着胸脯道:“薛舅爷,我也不瞒你。你看我,有钱吧?” 薛恽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他何止有钱,是太有钱了! 赵阜再次叹气,道:“像我们这种跑海船的,出海凶险万分,能活着平安回来,那就能吃香喝辣了。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就要花得痛快!” 薛恽深以为然再点头,番货贵,海船出海能赚到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买一条海船不贵,但能出海,不翻船,不迷路,能平安靠岸的海船,就难了。 一条海船出海,除了难找到可靠的人手,本钱投入巨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靠海的州府海商多,薛氏祖籍庆州府,与京城相邻,离最近的海有近千里的路程。薛老太爷琢磨过,最终还是没敢做这个买卖。 赵阜道:“出海的凶险,自不用多提。这出海的第一步就难,船上得备足粮食。要是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身在望不到边的海上,找不到靠岸的码头,没了口粮,那就得死。” 他指着那几个番邦商人,道:“他们已经出来近三年了,离家几十万里,天天念着要归家去。可惜,他们现在都没得到监司的许可,买到足够的口粮,不敢上路啊!回不去家乡,银子算个逑。不如干脆及时行乐,花得一干二净再客死异乡,也不枉辛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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