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全金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脱口而出道:“断了他们的利,他们还不得反了!” 问川似笑非笑看了彭全金一眼,“造反可是砍头灭九族的大罪!” 彭全金头皮直发麻,忙干干赔笑,与泥鳅一起带着匣子告退。 出了值房,彭全金与泥鳅带着住贵重珠回到船上放好,让可靠的下人守着,他与泥鳅再下了船,来到了税亭。 泥鳅在一旁看着,悄然对彭全金道:“爷,你瞧那几个低眉顺眼的拦头,眼熟,脸上还有淤青,我估计是揍得服帖了。” 彭全金想到问川的话,道:“你去打听一下,拦头们怎么回事。” 泥鳅应了声,一溜烟跑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跑了回来,拉着彭全金到一边,满脸震惊地道:“爷,张狗儿说,前晚夜里,咱们侍郎住的宅子进了匪徒,幸好有兵丁驻扎,匪徒都被砍死了。张狗儿说那不是匪徒,有人瞧见了兵丁收拾尸首,看到了熟悉的拦头地痞。” 张狗儿在码头领着一帮苦力,他们以前的货,都是张狗儿帮着卸。 彭全金呆住,一会便笑了,道:“该!多杀些才好,最好能杀光,一家一族灭掉,省得他们死灰复燃!跟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哪成得了大事!要我说,就该交给我们,带到无人的海上,丢到海里喂鱼虾去!” 他们跑海外番邦的,远比常人凶狠,泥鳅也附和道:“茂苑的张知县被送进了大牢,吴江府的知府生了急病没了,还有明州府,松江府两府,也好几个急病没了。松江府漕帮的史大当家与陈大当家两派打了起来,陈大当家被打得重伤,帮派的兄弟死伤无数。姜宪司将两边都抓起来,两边如今正在打官司,互相状告,热闹得很。” 彭全金眨巴着眼睛,道:“漕帮自己内斗起来,狗咬狗一嘴毛,唉,京城只怕比茂苑还要热闹!” 泥鳅不懂京城为何热闹,抓了抓头,道:“爷,咱们可要去给徐侍郎见个礼?” 彭全金道:“咱们明面上的东家,是赵甲甲爷!徐侍郎是官,咱们是商,官商不可勾结,咱们只管老老实实交税,做买卖便可!” 泥鳅道也是,“爷,我再去打听打听,看还有哪些热闹。” 京城的确如彭全金所预料那般,参奏江南道驻兵武将军,江南道税司侍郎徐八娘,江南道漕司程弼,姜宪司,余转运使的折子,整筐往承明殿抬。 文素素按折不发,朝堂上下气氛空前紧张,直到年后,又到了一年春闱时。 江南道的考生士子们,顶着春日的寒风,愤怒地到了贡院前,大声疾呼拒考,除非摄政太后文素素,给水深火热的江南道一个交代。 秦谅立在案几前,禀报了贡院前的情形:“娘娘,臣已经调动了皇城司兵马前去,他们闹得厉害,只臣也不好太用力,恐伤到人,不好收场。” 文素素将手上江南道考生的履历一丢,道:“憋到这个时候才闹起来,他们还挺能沉得住气。青书,召政事堂,并大学士,六部尚书前来承明殿,朕要与他们算算总账!”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众朝臣很快来到承明殿, 自从上次盛怒离开,便再也未踏足承明殿的齐瑞,也意外出现了。 文素素只淡淡扫了齐瑞一眼, 待大家依次落座之后, 开门见山道:“贡院发生之事,想必诸位已经知晓。” 齐瑞并排坐在文素素的右手边, 这时他转头看了过来, 神情欲言又止, 似乎是有话要说。 文素素视而不见,继续道:“书生意气,一时冲动被人利用, 还是别的缘由,反正贡院也不远,诸位且一道随朕前去瞧瞧。” 众人以为被叫到承明殿, 文素素要问责,令他们前去处置。 万万未曾想到,她欲将亲自前往! 沈相担忧地道:“娘娘三思,贡院前此刻定围满了人,除去士子考生, 看热闹的百姓闲汉,若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混迹其中,着实危险啊!” 曹尚书附和道:“娘娘,此事是江南道的考生引起, 不若差礼部赵尚书前去处理。” 赵尚书神色一滞,懊恼地刚想说话, 向来不大发表意见的参知政事施仲夫,这时道:“江南道士子们不满闹事, 乃是因着江南道税司徐侍郎上任之后,娘娘调派江南道驻兵前往茂苑,纵兵丁滥杀无辜。江南道漕司,宪司,并转运使坑壑一气,互相包庇,引起江南道大乱。参奏江南道的奏折,娘娘置之不理,如今江南道人心惶惶,来自江南道的考生,如何能定下心来考试。他们如今要求的,便是娘娘处置江南道的一众官员,撤掉税司,娘娘引咎退位。” 大殿突然死一般的安静,齐瑞陡然坐直了,从侧面看去,脸上的肌肤如拉开的弓弦般绷紧,在极力克制迸发出来的兴奋。 文素素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心道齐瑞长进了些,可惜不多。 沈相最先起身,沉下脸道:“施参知政事,几个年少轻狂读书人的闹事,你却当做一回事,拿到朝堂上来威胁太后。人说瓜田李下,施参知政事来自江南道明州府,理当避嫌才是。” 施仲夫似乎早做好准备,此番话会引起攻讦,他倒也不生气,亦不理会沈相,肃然道:“太后娘娘,臣只就贡院前士子闹事的缘由如实告知。参奏江南道一众官员的奏折,太后娘娘按折不发,任由江南道乱象横生,最终引起众怒。太后娘娘前往贡院,以身犯险,实则不妥。臣以为,太后娘娘要平息此事,当秉公处置一众犯事官员,让江南道士子安心,江南道的百姓,早日恢复安稳的日子。” 文素素向来喜形不露于色,她此时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唔了声,道:“秦皇城使,贡院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秦皇城使道:“回太后娘娘,照着太后娘娘的旨意,避免看热闹的人太多,造成拥堵踩踏,臣已经疏散了看热闹的百姓。” 文素素眼神再缓缓扫过一众朝臣,道:“这样才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为民,只嘴上谈兵,差之远矣。” 众人神色各异,沈相忙恭敬应是,“娘娘大慈,先考虑百姓安危。” 施仲夫垂眸不语,另一个参知政事孔定疆看了看沈相,片刻后收回了目光。 文素素道:“朕坐在承明殿,祸事一样从天上来,朕都不怕,你们怕甚?遇着事就去解决,事无不可对人言,理不辨不明。” 她看向齐瑞,问道:“圣上可也要前往?” 齐瑞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飞快朝朝臣们望去,急促地道:“朕去。” 文素素干脆道可,接连下旨:“秦皇城使,你叫上卫府尹一起,且去布防,不得扰民,也无需驱离。看热闹的,随便他们看去,只不许拥挤在一起即可。” 秦皇城使应下赶去安排,文素素率先起身朝外走去,沈相见劝说无用,只能跟在了后面。其他朝臣一并跟着走出大殿,气氛空前紧张,无一人说话. 皇城离贡院约莫两盏茶的路程,出宫经过御街,朝东不到五百米,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路边布满了皇城司的兵丁,府衙的差役。 越靠近贡院,人越多。除去皇城司的兵丁,还多了京畿营的兵镇守。有他们护卫,秩序倒井然,道路通畅。 马车在贡院前停下,秦谅先立在了文素素身边,宿卫手持陌刀,黑色玄衫如大片黑云,将她如铁桶般,护卫得滴水不漏。 齐瑞一下马车,便被陌生的兵丁围住,眼前人影攒动,吵嚷声,刀箭的碰撞声传入耳,他心快砰砰跳出了胸口,害怕无助得腿都发软。 “圣上,请往前走。”不知谁提醒了齐瑞一句,他下意识拖着僵硬的双腿,往前挪去。 邱大学士立在那里,四下一看,上前几步追上邬大学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兵马,京畿营的兵将都来了,这要作甚,这是京城,是贡院!” 邬大学士负手在后,亦同样左顾右盼,眉头紧皱起,道:“圣上太后出门,总要谨慎些为上。” “谨慎!这哪是谨慎,这是要大......” 春日晌午的太阳明晃晃照着,贡院四周屋顶,茶楼窗口,巷道口布满的弩箭,泛着阴森森的光。 邱大学士声音几乎发颤,好不容易将“大开杀戒”的话吞回去。 朝廷重臣悉数出动,贡院四周的茶楼食铺里,定坐满了闻风赶来打探的贵人,官员。 只要一声令下,弩箭陌刀出动,大齐的重臣官员,便会被一网打尽! 闵先生立在贡院对面的雅间窗棂前,望着贡院前的动静,侧首看向殷知晦,他此刻紧盯着贡院大门,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风喘着气进了雅间,回禀道:“圣上与娘娘都来了!” 闵先生吃了一惊,殷知晦愣了下,示意听风去继续打探,道:“从先前的布防,我就料到她会来。京畿营与皇城司,府衙,都只听她的指令。” “相爷,娘娘该不会要......”他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喉结急促上下滚动。 殷知晦沉默了下,断然道:“她不会。” 闵先生扯着嘴角,脸抽搐了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能顺利解决,她是不会。要是不能顺利解决,她指不定会血淹京城! 江南道在她的授意下,官员急病而亡,勾连在一起的姻亲,当家人死亡,如树倒猢狲散。 江南道沿着运河一路到京城,被血浸透,也日渐变得清朗。 士子们闹着要文素素退位,闵先生亲眼见过她杀人,要是她现在退让,她哪怕能成功隐退,清朗的天,将会迅速回到以前的乌烟瘴气。 兵丁抬着案几椅子摆在了贡院张榜的高阶上,宽敞的空地上站满了人。兵丁穿插其中维系秩序,分开一条道,文素素一行经过,到了台阶前,宿卫让开了些,她缓缓走上了台阶,转过身,望着面前的人群。 现场一下鸦雀无声,很快,便如滚油中滴入了水,人群沸腾起来。 “就是她,妖妇!” “妖妇,还我江南道百姓的性命!” “闭嘴!不许大声喧哗!” 兵丁手上的刀发出冰冷的碰撞,有人吓得缩起了脖子,激动的士子要伸手去夺,弩箭吱嘎,穿透吵嚷喧嚣,令人,毛骨悚然。 “有弩箭,有弩箭!” 有人颤抖尖声喊叫,原本伸手夺刀的士子,手垂下,惊恐地看向了那些泛着杀意的箭矢。 太平多年,哪见过刀箭齐鸣的阵仗,骚动的人群,渐渐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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