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重渊如疯了一样,咆哮道:“薛氏,你好狠毒的心!荇姐儿虽不是从你肚皮里出来,至少也得叫你一声嫡母。你就这般容不下她!” 罗嬷嬷见势不对,忙挥手斥退了伺候的仆妇下人,惊慌失措亲自守在了门口。 平时周王妃念着一双儿女,念着薛氏,一直费尽全力隐忍。此刻,她就是菩萨,也忍不住了,脸色惨白如纸,哑着嗓子道:“王爷若是怀疑我,不若将我休了吧!” 齐重渊压根不听,在兴庆宫受的气,对周王妃积攒的不满,此刻一并爆发了。 “休了你,呵呵,竟然敢威胁我!你就是有亲王妃封号又如何,有阿娘撑腰又如何,你不过是我的妻,妻子当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教导儿女,以夫为天!我便是休了你,看谁敢拦着!” 齐重渊嘶声力竭怒吼,俯低身,手臂在周王妃面前舞过,“你以为薛氏有丰裕行,能识数算账,便是聪慧无双了!你看不起我,以为我没用!哈哈哈,真是可笑,我这般无用,你薛氏,你薛嫄,能嫁进皇家做秦王妃,丰裕行能做到大齐数一数二的粮商,你以为是凭你自己的本事?!” “都靠我,都靠我!你薛嫄要是有骨气,就别仰仗周王府的权势富贵,自请下堂,连着你的薛氏,都滚,都给我滚!我看你薛嫄有何通天的本领,看你薛氏如何靠着自己赚大钱!” 多年夫妻,周王妃早已对齐重渊心灰意冷。先前的不顾一切,此时莫名其妙就淡了。 一双儿女,薛氏,这么多年的忍耐,要是她真傻到放弃,那她还真是应了齐重渊所言,她只识得几个数,并不是会算账。 周王妃撑着椅子,努力坐得笔直,直视着齐重渊,道:“王爷要是觉着我不好,不满意我,就去向圣上请旨,宗人府将我从齐氏宗谱上抹去,我绝无二言。不过,王爷要是说我害死了荇姐儿,这个罪名我不背。” 她扬声喊道:“罗嬷嬷,将荇姐儿的脉案取来!” 罗嬷嬷忙亲自去正屋,李氏听到厢房的吵嚷,连哭都忘了。罗嬷嬷进来,她掀开了被褥,急道:“出事了,可是王妃出事了?” 李氏并不蠢,她以前只是王府的丫鬟,得了齐重渊宠幸之后怀了身孕,生下了荇姐儿。 周王妃人虽严厉,只要遵守规矩,本本分分过日子,她从不为难她们。 荇姐儿生病,李氏从自然心急如焚,从头到尾寸步不离守着,太医来诊脉,开药,她都在一旁。荇姐儿的脉案药方,药渣,皆有存留。 李氏相信周王妃不会害荇姐儿,哪怕贵为亲王女,以后能有幸被封为郡主,也不过是嫁人。公主在大齐都并无权势,只是皇家亲戚而已,何况是郡主。 要是荇姐儿是男儿的话,李氏还会担心一二,周王妃没必要为难一个妾室所出的女儿。 周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换个人做王妃,李氏的日子,不一定有现在好过。 罗嬷嬷焦急万分,没功夫理会李氏,“王妃要荇姐儿的脉案,快!” 李氏哦了声,慌忙取了装脉案的匣子,罗嬷嬷一把夺过,跑回厢房递给了周王妃。 周王妃将脉案递到喘着粗气,眼眶血红的齐重渊身前,他看都不看,挥手一把打落在地。 齐重渊已经被愤怒淹没,脑中只叫嚣着一件事,她们都看不起他! 周王妃手上一空,心也跟着一空,旋即她自嘲地笑了。 真是晕了头,齐重渊要是看证据,要是讲理,他何苦会这般? 齐重渊紧握着拳,捏得骨头都咯咯响动,微闭着眼,恨不得打烂眼前的一切。 这时,青书迎着殷知晦,从院外跑了进来,守在门口的罗嬷嬷见状,差点没哭出声,曲了曲膝,慌忙打开了帘子。 殷知晦见势不对,一个箭步到了屋门口,看到齐重渊朝周王妃挥去的拳头,顾不得其他,大声道:“王爷!” 拳头到了面前,周王妃耳朵嗡嗡响,瞳孔猛缩,下意识偏开头躲避。 殷知晦的喊声,令齐重渊略微清醒了些,手上拳头失了准头,挥了个空。 “王爷节哀!”殷知晦只能含糊喊了声,跑进屋搂住了齐重渊的手臂,关心地打量着周王妃,见她只脸色不好,才微微松了口气。 齐重渊被殷知晦紧紧抱住,顿时懊恼不已,挣扎着道:“阿愚你要作甚!” 殷知晦的力气比齐重渊大,他搂住了没松手,道:“圣上听说筕姐儿的事情,很是伤心,王爷更要保重,振作起精神来。圣上见了伤心过度,便是王爷的不是了。” 齐重渊听到圣上,一下清醒了不少,抽回手,看了眼荇姐儿的棺椁,重重哼了声,拂袖大步走了出屋。 殷知晦望着静静摆放在条几上的小棺椁,眼里闪过悲悯,叹息了声。待再看向坐在椅子里,挺直脊背的周王妃,殷知晦朝她抬手一礼,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说得无比艰难,最后竟然语窒了。 周王妃悲凉地道:“阿愚无需多说,我是周王妃,荇姐儿我会看着安葬。” 殷知晦再一礼,道:“有劳王妃,我去看看王爷。” 周王妃偏开头,飞快抹去了眼角的泪,“去吧。” 殷知晦转身离开,到了齐重渊住的前院。琴音与青书屏声静气守在暖阁门口,此时已入夜,外面冰冷刺骨,两人冻得脸都青了。 “你们回屋去暖和一下。”殷知晦低声说了句,掀帘进了屋。 齐重渊大马金刀坐在软塌上,斜撇着殷知晦,阴阳怪气地道:“阿愚与你姑母真是像,机敏能干,想必也有一堆要劝解我的话吧?” 殷知晦搬了锦凳,坐在他的对面,道:“我先前从政事堂出来,沈相他们言辞之间,对王爷颇为夸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王爷,在眼下的节骨眼上,王爷与王妃,当是伉俪情深。” 齐重渊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道:“薛氏可恶,那是我的亲生骨肉,就算不是她害死了荇姐儿,要是她对荇姐儿能多几分看顾,荇姐儿又岂会生了病,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先前我就在打算,将府里的铺子交给文氏,被赈灾的事情耽搁了,现在空了下来,我正好将此事做了。还有蕤姐儿,不若将她一并送给文氏抚养。” 殷知晦倒吸了口凉气,不动声色转开了话题:“这件事不急。王爷这次差使当得漂亮,秦王与福王定会嫉妒,回府之后,不知会如何发疯。荇姐儿没了,王爷伤心得很,他们肯定要借机看笑话。王爷莫要回击,只管伤心自己的,圣上见了,他们定会讨不了好。” 齐重渊顿时一喜,摩拳擦掌道:“好他个老大老三,自己的侄女没了,不见半点伤心,还要趁机落井下石,且看我收拾他们!” 殷知晦静默了片刻,道:“王爷莫要忘记了伤心。” 齐重渊立刻拉下了脸,恼怒地道:“我怎会忘记了伤心,荇姐儿没了,我当然伤心!只荇姐儿不过是稚童,我要是伤心过度,就是折了她的阴寿。” 殷知晦望着齐重渊,胸口着实堵得慌,千言万语,惟化作了一声叹息。
第六十二章 荇姐儿的棺椁被送了出去, 李氏哭得肝肠寸断。周王妃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离开了兰草院。 罗嬷嬷扎着手跟在后面,看到周王妃的身子晃了晃, 连忙上前搀扶, 却被她拂开了手。 “我自己能走。” 齐重渊指着她鼻子骂,骂她, 骂薛氏, 他们都是仰仗着他鼻息而活, 都是仰仗着周王这个封号而活。 哪怕是她这个亲王妃,封号也是因着他。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 这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凭什么,由谁定下的世俗规矩, 她必须得妻凭夫贵! 凭什么!!! 夜里的寒风如刀割,周王妃已经感觉不到疼,腰也已经麻木。她挪着沉重的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回到菡萏院, 罗嬷嬷张罗着打热水:“要烫一些,快,快去!” 福姐儿已经用过饭,乳母在给她洗漱, 哄着她歇息。周王妃走过去,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来, 软糯地喊了声阿娘,伸出小手要她抱。 周王妃没伸手去接, 道:“福姐儿自己跟着乳母去睡,阿娘陪着你,别怕。” 福姐儿哦了声,便乖乖地站着,任由乳母给她擦拭手脸。 周王妃坐着看了一会,乳母带着福姐儿下去歇息了,罗嬷嬷打了滚烫的热水进来。她捏着指尖把帕子扔进去,忍着烫飞快拧干,上前道:“王妃且敷一敷。” 周王妃接过帕子,撩起上衫,将帕子搭在了后腰上。暖意散开,麻木的腰身开始恢复了知觉。 罗嬷嬷望着周王妃松弛下来的神色,忧心忡忡道:“王妃,请太医会惊动到宫里,小的去医馆请个大夫回来吧。” 帕子逐渐凉了,周王妃取下来递给罗嬷嬷,淡淡道:“不用了,我没事。” 罗嬷嬷想劝,见周王妃坚持,只能忍了下来,将帕子重新浸在了水中拧干,“那王妃再多敷一阵。” 周王妃连着热敷了两次,罗嬷嬷吩咐丫鬟收拾,摆饭。 虽说没有胃口,周王妃还是强自喝了一碗汤下去。罗嬷嬷见案桌上的饭菜,她一筷子没动,暗自焦虑不已,难过地道:“幸亏七少爷来得快,不然王爷他......小的没用,当时小的都快吓坏了。夫妻一场,王妃替王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王爷何苦将王妃当做仇人一般,以为王妃害了荇姐儿。” “并非因为荇姐儿。”周王妃说了句,觉着意兴阑珊,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自从荇姐儿生病后,她便将消息告诉了齐重渊,只琴音回来提了一句,让她给荇姐儿请太医诊治。荇姐儿的棺椁摆在那里,齐重渊从头到尾就瞄了一眼。 周王妃问道:“可是在乌衣巷找到了王爷?” 罗嬷嬷愣了下,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小的也没过问。” 周王妃看了眼罗嬷嬷。神情渐渐暗淡下来,望着灯盏里跳跃的灯火发呆。 定是文素素让人去找了殷知晦赶到王府,劝住了齐重渊发疯。 周王妃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说实话,要不是殷知晦及时到来拦住了齐重渊,她亦不清楚会有何后果。 她就算死在了齐重渊手上,圣上与殷贵妃顶多怒骂几声,罚他在府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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