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环乍看是碧玉,实则是帝王绿的翡翠,价值千金。 发髻中藏着的簪子,是桃花式样的,虽脱落的只剩一颗东珠了,但一颗已贵重非凡。 兰溪指尖微动,拨弄完自己手中的东珠后,遥遥指向谢桥儿发间的那一颗。 “这珠子,原本有五颗吧?怎么脱落的只剩下一颗了?” 谢桥儿一惊,想起秀女的禁忌,急忙伸手去挡那檀木簪子。 手却被腮雪打开。 腮雪一把抽出那簪子,冷声讽刺,“把宫规当放屁是吧?谁允许你带这东西的?” 谢桥儿恼羞成怒,伸手去夺,“你不过一个奴才!你还给我——” “够了!” 兰溪的声线,陡然凌厉。 她制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 “老实回答哀家的话,哀家便放过你这回,若敢隐瞒,别怪哀家将你打包送回江南!” 谢桥儿面色陡青。 抢夺簪子的动作僵在半空。 落选了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毕竟这三十位秀女,最终留下的顶多数十位。 都是大家贵族出来的,端看谁得了陛下的眼缘罢了。 落选后出了宫,仍是贵族圈里最抢手的新妇。 但若被遣送出宫……赶出宫去,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只怕整个谢家在江南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儿,谢桥儿恶毒地瞪了一眼那跟自己抢簪子的腮雪,心中暗道:今日……且饶过这不知礼数的卑贱玩意! 来日……等她入宫封妃了,定好好教训这不知死活的玩意! 谢桥儿深吸一口气,压下戾气,将那伸到半空的手缩回来,虚虚一笑。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簪子一直戴在臣女的发间,臣女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只剩一颗了,只怕是……那些眼皮子薄的贱人,趁臣女走神的功夫,将其余的珍珠夺了去?” 谢桥儿说到这,隐隐自得。 用帕子掩唇,娇笑道:“毕竟我谢家富甲天下,这一批秀女中,论起家势,当属我谢家最为富裕……” “那些人,见财起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啊……”兰溪闻言,轻笑。 “前线正在筹备一只新的军队,所需白银数百万两,国库空虚,皇帝正发愁这银子怎么筹备呢,你这话,倒解了皇帝和哀家的燃眉之急。” “你且放心,哀家会嘱托皇帝,去你谢家借些银钱来,瞧谢家小姐这口气,三五百万两想必不在话下。” “等银子借到了,哀家向陛下讨个贵妃的位置赐给你,你觉得如何?” 谢桥儿得意的神色僵住。 远在江南的爹爹,若知道她几句话送出几百万两银子,只怕能将她塞回母亲的肚子里! 谢桥儿像挨了一拳一般,面色瞬间胯下。 “臣女……臣女只是开个玩笑,娘娘切莫跟臣女一般见识……” 啪—— 一颗滚圆的珠子,砸在谢桥儿面前的地板上。 正是那枚绊倒桑桑的东珠。 兰溪面上没有任何笑意。 盯着那被自己摔落的,不停滚动的东珠,冷声道。 “你当哀家这里是菜市场吗?跟你讨价还价吗?来人!赏谢姑娘二十个嘴巴!教会她怎么说人话!” 谢桥儿面色陡然涨红,又瞬间变成失血的惨白之色。 一旁等待许久的青鸾,得了这吩咐,自告奋勇地冲过来,揪住谢桥儿的衣襟,哐哐甩了两耳光,以泄心头恨意。 今日,是这谢桥儿怂恿着这群秀女来芝兰殿看热闹的! 若非主子及时回来,这群秀女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娘娘只罚了她们抄经,她们不收心敛性好好反思自个,竟然还敢跟娘娘打花腔开玩笑暗中使计…… 真当她们是吃素的?! 几个巴掌抽下去,谢桥儿由惊变怒,由怒便恐! 甩开青鸾的桎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护住自己的红肿的双脸,呜咽求饶。 “太后娘娘恕罪啊!民女真的是无心之失,无疑哄骗娘娘,更无意冒犯娘娘啊!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民女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娘娘唤民女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民女一定肝脑涂地,马革裹尸,为娘娘赴汤蹈火……” …… 她又说了好些讨巧卑微的话。 那原本挂在眉眼之间的傲气,也都散去,变成了乖顺。 兰溪这才将手中的茶碗搁下。 “早这么老实,哪还用哀家教训?” 谢桥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娘娘教训的对……” 兰溪见她乖顺,也不打算逼她太过,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问道:“今日,从你戴上这发簪出门起,有谁近距离地接触过你?碰过你的头发?” 那紫檀簪子上的东珠,并非意外脱落,而是人为拽掉的。 簪子上负责粘连的树胶,也被抠掉了一大块。 脑袋上的东西被人抠掉,谢桥儿就算再傻再迟钝,也不该一无所知的。 谢桥儿直直盯着地上的东珠。 又看了看那簪子。 之后,剪水的眸子在韦二小姐和桑桑身上转了一圈。 她终于知道……为何太后娘娘要教训她了! 原来桑桑的摔倒,跟她的东珠有关! 早知如此,今日就带那红宝石簪子了!省的摊上这无妄之灾! 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 绞尽脑汁地报了几个人名,最后,又犹豫地加上一句…… “韦七小姐也靠近过臣女,但臣女估计,韦七小姐没那个胆子……” 听她提起韦七小姐,兰溪眸色微顿。 没那个胆子? 只怕满后宫里,这韦七小姐的胆子最大! 兰溪看了一眼这外精内傻的谢桥儿,将她从嫌疑人中排除,摆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去偏殿抄经吧。” 秀女虽都挪进芝兰殿了,但经还是要抄的。 原本对抄经深恶痛绝的谢桥儿,此刻得了这吩咐,如蒙大赦,急忙磕头谢恩。 “多谢太后娘娘垂怜!臣女这就去抄——” 跟打耳光比起来,还是抄经更舒坦啊! …… 谢桥儿说了五个人名。 前四个,兰溪皆一一盘问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像是暗中下手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兰溪仍派了宫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们,监督她们之后的一举一动。 第五个人,就是韦七小姐韦蔓枝了。 韦蔓枝进来时,兰溪屏退了殿内其他的人。 只余她们二人。 一人坐在高堂凤座之上,雍容华贵。 一人匍匐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 “韦七小姐之名,哀家闻名已久,今日,是哀家第一次同你单独相处吧。” 韦蔓枝面露惶恐之色,“民女贱名,怎入太后娘娘之耳,太后娘娘折煞民女了,若太后娘娘想找民女聊天讨趣,一声令下,民女便是跪,也要跪到芝兰殿的……” 兰溪轻笑一声,似嘲似讽。 “你这卑微的样子,差点把本宫也给糊弄过去了呢。” “既如此恭顺胆小,怎么敢吩咐酒楼的说书先生,胡乱造谣,往哀家身上泼脏水呢?” 数月之前,萧烨还未退位,萧长卿还未登基,京中风言风语四起,皆指向她兰溪斌鸡司晨,祸国殃民。 而那谣言的源头,则是酒楼的说书先生。 那说书先生得了韦七小姐的吩咐,真的假的凑在一起,胡乱造谣,将她兰溪塑造成一个贪婪不耻,水性杨花的角色。 以兰溪的身份,是懒得跟这韦七小姐计较的。 所以,也没处置后者,而是将此事告知给了萧长卿,让萧长卿回去警告韦家。 后来,隐约听凝霜提起过,说这韦七小姐挨了几个耳光,此事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数月之后,这韦七小姐还敢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在她面前装温顺和无辜? 当她三岁小孩糊弄呢! 兰溪缓缓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韦七小姐那微微发白的面色。 “往前的,哀家暂且不论。” “今日,哀家只问你三个问题。” “你若如实答复,哀家既往不咎,你若敢欺瞒,也别怪哀家不给萧长卿面子!” 第149章 互相试探 “第一,你如何得知哀家幼年之事的?竟连哀家满月时,明泉大师对哀家说的话,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二,你自幼在乡下长大,备受仆人欺辱,轻易不得出宅院,从哪里学来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入京城一个月,便能开起一家酒楼?有自己的人脉圈子?” “第三,韦老头惊马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能赶在所有人的前头,救了你那祖父?一跃成为韦尚书眼里的大红人,备受宠爱?” 兰溪每抛出一个问题,韦七小姐的面色便颤动一分。 等兰溪三个问题问完,她脸上,已染上苍白之色。 微微低头,掩去自己眼底的惊慌。 大脑绞尽脑汁,飞快转动,努力想为自己找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兰溪唇角带着冷笑,漠然地看着韦七小姐在那里组织语言,心头,一片冷静。 这位韦七小姐,很不对劲。 她已命人查过她的生平和过往。 母亲是青楼女子出身,无权无势,入府后冲撞了主母,被乱棍打死,而韦七小姐这个出身不洁的“贱胚子”,也被扔到乡下自生自灭。 韦家的乡下,那是真的乡下。 位于京西一百里的位置,常年刮着黄风,种不了粮食庄稼,土壤贫瘠,地界鄙薄。 初到此地之人,张口说话都能呛一鼻子灰。 被流放到此地的韦家下人,皆是犯了忤逆重罪的仆人。 心性狠厉残忍,做事狠辣无情。 韦七小姐被扔到此处,便像那羔羊被扔进了狼窝一般,人人皆可辱骂责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女子,要么性格懦弱,处事畏缩,要么……根本活不到长大! 更别说读书识字,练就一副眼观鼻鼻关心的好本事了。 普通女子,怎会进京一个月,便组建起自己的势力和眼线网? 虽然这份势力,在鱼龙混杂的京城里,微不足道。 但偌大的京城,这些后宅里的贵女们,还真没有韦七小姐这能耐。 而且,这韦七小姐的受宠之路,也很耐人寻味。 她进了韦府后,原本是要当做棋子,嫁给兵部尚书那不成器的二儿子做抬房的,可就在双方交换庚帖之日,兵部尚书的二儿子,醉酒暴起,自刎在青楼,这一桩婚事便不了了之。 之后,这韦七小姐便留在了京中韦府的主宅里。 从韦安悬到底下的仆妇,对这韦七小姐,皆视若无物。 直到某次韦安悬生辰,得了一匹温顺的踏雪良驹,在试骑时,被这韦七小姐拦住,说此马行动之间,足履异常,恐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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