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启盛昏迷之时,赫连栩游走于木家寨,犹入无人之境,隐藏在暗处的刀锋,携裹着冰冷的杀意,无声无息地潜在角落之中,将寨内所剩不多的活口,一一歼灭。 等到日头初生时,整个木家寨,已变成死域。 兰溪听到死光了的消息后,微微皱眉。 看着面前杀人如麻却浑身连血污都不染的赫连栩,心底五味陈杂。 倒不是觉得残忍。 这群盗匪能成如此气候,定是烧杀屠戮无恶不作之辈,手底下不知多少人命,死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只是…… 杀了这么多人,赫连栩面上无甚异常,好像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这份心态,让兰溪心惊…… 此子,绝非她所能掌控! 玩火自焚纵火烧身,希望有朝一日,那屠刀,别抵在她的脖颈之上! 万般念头,一闪而过。 兰溪将眼神从那昏迷不醒的木启盛身上,流转到那二当家、三当家身上…… 在她身后,蓄势待发的兰家军,已配长枪配缨,战袍猎猎作响。 被俘的几十名俘虏,匍匐在地,手脚膝盖处,俱是鲜血和擦伤,身上绑着绳索,面容晦暗惨白。 昨夜,他们被拖行数里,终于来到了大本营。 原本,他们还在哀叹自己的不幸。 可看了寨子里的兄弟,尸骨都凉透的样子,心头不由大呼侥幸。 这点屈辱和疼痛算什么,起码,保住了一条命啊…… 木家寨内,架子上的乱火频仍,但已无半丝人烟。 兰溪抬手,指着那门匾上竖着的旗帜,命人取下。 “木家寨留着,但这旗帜过于丑陋,去城里找名家重新题字,再悬挂其上。” 木家寨留着? 凌统领像意识到什么一般,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兰溪。 “主子,您?” 兰溪紧绷的唇线,终于泄出一点笑意。 眸光微亮,其间布满志在必得的侵略之态。 “你们不是总说,兰家军在京郊,总是小打小闹,根本无法施展拳脚吗?” “这琅琊山十万大山,几十数百的盗匪团目,足够你们练兵了。” “此地地形回环复杂,易守难攻,朝廷没那个精力过来围剿,你们可安心在此处发育。” “兰家军今夜战况如何?” 兰溪陡然问道。 凌统领心头激荡,单膝跪地,抱拳汇报。 “死五人,重伤七人,军医已在救治,其余一百二十人,皆可再战!” 兰溪抬眸,看着这晨光之下的绵延山群,冷声吩咐。 “凌统领携一百人,驻守此地,不必再下扬州。” “灭了琅琊山的盗匪,此去扬州,将无甚风险,你们可安心镇守在此。” 凌统领面色微变,“主子,木家寨之事,等将您送到扬州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属下若不亲自将您送至扬州,实在担忧难安啊!” 赫连栩一声冷笑,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你觉得,溪儿身边差你一个?” 他从袖中掏出那把暗黑色的匕首,昨夜这匕首连刺百人,如今冷意更甚,寒光森森。 赫连栩带着薄茧的指尖,掠过那刀锋,指尖被划出嫣红的血珠,却并未往下滑落,而是渗进那刀壁之中,被刀身吸走—— 这哪是匕首!这根本是血刃! 这一幕,看得凌统领心头大骇,对赫连栩的警怖之意,升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这个被他列为头号危险分子的赫连栩,淡然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语气讥讽。 “等你救你家主子,你家主子骨灰都凉了。” “爷连杀百人大气都不喘,你只怕杀三个腿都软了吧?” “去扬州靠你?还不如牵条狗,还能讨溪儿开心。” 语气轻蔑冷漠,带着难压的自恃的傲气。 这世上,除了兰溪,任何人,赫连栩都是懒得搭理的。 废话那么多有什么用?磨磨唧唧一刀砍了便是。 也就是这凌统领,看在他对溪儿忠心耿耿的份上,他搭理他两句,给个面子。 可凌统领根本不认为这是给面子! 赫连栩一番话下来,他又羞又恼,面色涨红。 都是武将,谁又比谁肚量告脾气好! 但碍于主子在前,凌统领压下那分怒气,声音发冷。 “您武艺再强,也是赫连家的人。” “在下如何不堪,也是兰家的忠仆。” “在下对兰氏忠心耿耿,他日能对赫连家磨刀相对,你赫连栩行吗?” 赫连栩晦暗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若非看在兰溪的面子上,凌统领这句话问罢,应该尸首两分了。 “你怎知,爷不敢对赫连家磨刀相对?” “若哪日那便宜家主跋扈无度,爷不介意给他个了断。” 赫连栩此话一出,凌统领面色剧变。 这……这活脱脱就是个疯子啊! 第204章 别出心裁 兰溪也觉得无比荒谬。 但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赫连栩和赫连氏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赫连家主的第十三子,从未在人前露面的赫连栩,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世、秘密、底气? 送去漠北的密信,已有月余,也不知兰府在漠北的势力,能否摸出赫连栩的马脚。 还有萧信…… 兰溪深吸一口气,压下那心头的燥意。 为了早点将赫连栩这尊杀神送走,她命人寄给萧信的信件,已不下十回。 可萧信却跟看不见似地,只字不回。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压下诸多纷杂的情绪,兰溪抬眸,再望向那空中摇曳的旗帜,眼底闪过几分清明。 当务之急,是将这木家寨妥善处置。 赫连栩的事,等到了扬州再详议便可。 兰溪语气严肃起来。 “凌统领,哀家不是在同你商议,这是军令。” “你们镇守在木家寨后,先盘点寨子里的财产和战备,记录在册后,拿出一半的资产修葺此地,至于修建的图纸和模板,哀家过两日命人给你送过来。” “将士们休憩妥当后,不必拖延,争取速战速决,尽快将琅琊山拿下。” “往后,兰家军的大本营,便要从京郊挪到这边,未来……” 后面的话,兰溪没说。 但在场之人,谁不懂? 若终有那么一日,兰氏同皇室反目成仇,兰溪绝不会坐以待毙,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哪怕做个反贼,做个逆臣,做个为天下所不耻的背叛者。 她也要护住兰氏。 护住依附兰氏的这群人。 凌统领听得兰溪话里的暗语,心头火热,目光灼灼。 做武将的,哪个不嗜血好战? 若真有建功立业那一天……也不枉他七岁便拿起战刀! 语气顿时激昂起来,“娘娘放心,您尽管安心去扬州,属下奉命镇守此地,定按照您的吩咐,潜心在此练武修军,以备……不时之需!” 兰溪点头,看了一眼苍凉广阔的大山,声音温缓。 “去扬州事急,我便不在此地久留了。” “这五十名俘虏还有三位当家的,你们将他们分开关押,好从他们口中,套取此地的信息,以待你们行兵之用。” “凝霜,马车可整顿好了?若整顿好,我们便启程离开吧。” 琅琊山出了名的匪头也就那几只,木家寨箭羽而归,座椅易主,其他的盗匪,想必也没那个胆子过来凑热闹。 之后的山路,将会平稳而安全。 照这个速度继续前行,不出七日,便能到扬州了。 至于到扬州之后……兰溪忽然想起昨夜那个跪在她面前的少年。 若想光明正大的入住符家,查探符家的秘密,定需要符笙这个媒介。 昨夜,那位春姨娘在乱局中私自逃走,被迫身陨,实属活该,但到底是死在兰家军箭下。 愧疚感说不上,但因此事,往后照拂符笙几番,兰溪还是能做到的。 “符笙呢?” 人群中扫了一圈,里里外外都没见那道瘦小的身影,兰溪眉头微蹙。 “荒山野岭地,一个孩子怎能单独离开?” 话音刚落,远处树叶簌簌抖动。 此地植了一大片枫树林,枫叶密集,遮天蔽日,可以想象秋日来临之时,该是何等的璀璨夺目。 可惜,如今只是暑夏。 幽绿色的枫叶,不似秋日那般惊艳,但也有别样的秀丽韵味。 林间偶有浅金色的日光透进来,在那浅金色的日光尽头,腮雪半拖半抱着那少年,从远处的林间小道,快步朝这边赶来。 少年眼眶通红,泪却已停了。 嘴唇紧抿,几乎快成一条线了。 原本就少年老成的五官,经此一夜,愈发深刻冷薄。 瞳孔中的不甘和悔痛,被极好地隐藏在眼眸渗出。 兰溪叹了口气。 径直走到那小少年身边,“小小年纪,倒不必过于收敛自己的情绪,有时发泄出来,也能好过一些,我知你哀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往前看的。” “如今是暑天,尸体不易运行,便先委屈你母亲在此,等到了扬州,我作主为你清下扬州城最有名的白事师傅,将你母亲送回原籍,给她一个好的归处和安置,如何?” 这话,说到了符笙的心里。 少年再老成,那也只是伪装的坚强。 此刻,听到这般贴切的话,他眼眶一热,学着大人一般,拱手作礼。 “笙儿多谢郡主娘娘。” 他不再叫她姐姐了。 兰溪心底喟叹一声。 大概所有人的成长,都要以痛,来做代价吧。 “好了。” 兰溪转身,背影仍如初见那般,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 她墨色的长发,挽成飞燕髻,在苍绿色的林间,有种生动难以言喻的美。 “给符笙安排一辆专门的马车,备些茶果和吃食。” “其他侍卫,轻装简行,五人一组,将马匹留在木家寨,也乘马车前往扬州,以节省脚程。” “疲惫者,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兰溪面色淡然地发号施令。 以凌统领为首的兰家军,齐声呼和,领命退下。 …… 与此同时。 深深宫阙之内,暗流涌动,各宫各院,忙碌非凡。 贤福宫。 被自家二姐解禁的韦如霜,正在将桂花干花撒在刚做好的吃食上。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看着韦如霜的动作,眼底艳羡连连。 这东西,她们主子说,叫布丁? 用牛乳和蔬果调制而成,昭仪娘娘还加了一点不知从哪儿来的粉末,一搅合,竟成了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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