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去将皇后的衣服脱了,倒了些酒在帕子上,让人靠在她怀里,为她用酒擦身子降温,待感觉她的体温已降了不少才停下。 准备将人放下时,皇后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讶异地看向她,试探性地开口,“母后?” 此时皇后已睁开了眼,许是病得太重,她一双凤眸已没有了从前的雍容,只怔怔地看向沈阮,“本宫方才梦见沈阮了。” 沈阮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哄她,“母后,我在这儿呢。” 这话却不知哪里触碰到了皇后脑子里的弦,她忽然沉默了许久,又小声哭了起来。 沈阮正要继续去为她把脉,却听到皇后忽然小声开口道,“你说,我的阮阮,我那么好的阮阮,怎么就,十六岁就死了呢?” 她看向沈阮的眸子满是陌生,沈阮心中一窒,又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方面还贪恋皇后的母爱,一方面却又无法向这位温柔的母亲解释真正的沈阮去哪儿了。 她只能沉默,好在皇后又闭上了眼,连一旁的香兰姑姑也没有再看她了。 …… 接下来几日,容钦每日都早出晚归。 沈阮好不容易逮到他一次,问他沈烨的情况。 容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耐心解释, “太子殿下进宫之前便得了楚绝指点,若遇到危险,便去缠着张丞相,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张丞相位高权重,云贵妃就算再放肆,也不可能在丞相面前把太子杀了,这确实像是楚绝会想出来的馊主意。 沈阮想起楚绝算计别人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容钦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弯腰为她将腰间系得乱七八糟的带子解开重系。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长指来回穿梭在带子中,有种莫名的美感。 沈阮任他摆弄,问,“你有强迫症?” 容钦已习惯了从她口中冒出的新鲜词汇,矜贵的凤眸与她对视, “近日天冷,你若是着凉了,还要我费心治。” 沈阮“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抱着茶杯去饮茶。 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棉衣,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此时弓着腰,像某种蜷缩着身子的小动物。 容钦强忍着想要撸一把的冲动,又嘱咐她,“近日宫内不太平,你不要乱走,等我忙完了七皇子的登基大典,就带你出去。” 沈阮这才知道他近日居然在忙七皇子的登基大典。 新皇登基需要起草即位诏书,那些文人大儒要么是太子党,要么怕跟着贵妃一起被骂成反贼,都不敢写。 这样耽搁了快半个月,才终于有人扛不住写了。 沈阮倒是不怎么担心七皇子登基,楚绝早已安排好了,沈烨又是本书的男主,七皇子真登基的可能性不大。 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楚绝的病,他从上次晕倒已过去七天后时间了,她需要尽快将手头的忘情丹给楚绝喂下去。 鬼面近些日子看她越发紧了,沈阮根本没办法去朝堂联系舅舅,皇后又病得迷迷糊糊的,她在宫中的人脉几乎全废。 好在楚绝从前处理政事从来不会避着她,她知道他安插在宫中的内线,只是如何跟内线传递消息又成了问题。 沈阮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用脑子回忆了一下内线的为止,心中总算有了个计划。 她如释重负地起身去倒茶,才发现房间内原本十分精致的珠帘玉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色的帷帐,上面还有幽幽的梅香。 她盯着那粉色帷帐看了一会儿,又躺下去睡觉。 …… 翌日,沈阮起得格外早。 昨夜鬼面盯了她大半夜,此时还困着,沈阮却兴致盎然,带着他在宫内走了一大圈。 宫内还乱着,有侍卫将一些企图出去传递消息的聚集在一起杀掉,也有人趁乱打劫强奸。 鬼面冷眼瞥着一直往前走的沈阮,心里想着,若是她真遇到事儿了,他就不保护他了,任她被折磨个半死再救。 他算是看明白了,国师大人对她有意思,想纵着她,他改变不了这个,只能帮大人磨磨她的心性,让她更听话。 不过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沈阮这一路竟没遇到什么危险,她一路走到御膳房附近,将一块玉牌“不小心”丢在地上,玉牌破碎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瞩目,身后鬼面却紧接着为她将碎成两半的玉牌捡起。 沈阮心下一沉。 她不能再有异动,于是匆忙回到了房中,不敢入睡。 好在,深夜,她被人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唇。 来人是御膳房内的大厨谢平,生得五大三粗,其貌不扬,还有一身油烟味儿。 沈阮悄然来到桌前,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你是谁?” 谢平瞥了她一眼,眸中有不屑,“公主叫我来?不知道我是谁?” 沈阮倒是松了口气,谢平不喜欢她,说明他知道她抛下楚绝跟容钦走了,间接证明这人有连通外界的渠道。 她继续在桌上写,“你是流木,我要你帮我将一个东西给流火。” 说完,她将那玉牌拼好放到桌面上,谢平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同意了。 沈阮松了口气。 她刚要躺下睡觉,容钦却推门而入,来到了沈阮的床前。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沈阮不想理他,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容钦垂眸,看着在被窝里团成一团的沈阮,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做了他这些日子最想做的事—— 伸出手,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又摸了摸她柔顺的发。 一下一下,像摸小宠物。 沈阮缩在被窝里一动都不敢动,好在容钦很快便转身离去了,离去之前,还在她的桌上放了什么东西。 沈阮生怕那是她交给流木的忘情丹,连忙起身去看,才发现那竟是两本医书,打开看,里面还有容钦的批注。 第90章 宫变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七皇子的登基大典就定在腊月十三,沈阮在宫中焦急地等待。 果不其然,腊月十二忽然出事了。 天太寒冷,一位肱骨老臣旧病复发在朝堂上当场去世,百官震怒,齐跪在景帝宫门口讨伐云贵妃。 与此同时,各地都传来消息,多省雪灾,被冻死、房子被压塌的人不计其数,民间疯传这是因为七皇子非景帝亲生,贵妃篡位,老天降下的报应。 天怒人怨。 镇守边关的云屠将军回京,百姓、朝臣都高呼要云屠将军清君侧。 与此同时,楚绝醒了。 他精神不错,仍穿着那件妖艳的红衣,一双矜贵的凤眸里无悲无喜,正听着流风汇报京城的情况。 “王爷,现在朝臣和百姓都被激怒,云屠将军也进京了,此时去平叛云贵妃正是时候。” 楚绝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右手拇指上地玉扳指,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许久之后才开口问,“护国公陆澜的妻子云氏,便是云屠的亲妹妹吧?” 流风连忙应了一声,楚绝又冷嗤一声, “暗中控制护国公府和云家,然后让云屠打进去,防止他反水。” 他的声音冰冷又没有感情,流金下意识想告诉他:云氏是沈阮的舅母,却被流火拦住了。 药是流火亲自喂给楚绝的,他思索片刻,还是试探性问道,“王爷,连华公主还在国师和云贵妃手上。” 楚绝想起那他已没什么印象的妻子,把玩玉扳指的手停顿了片刻。 按理说,她已落到容钦手上,如今是否清白已不可知,与其留个话柄,倒不如让她“为守洁而死”,一了百了。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最终只是开口,“能救出来便救,救出来给她一封和离书。” 流火应了一声。 …… 沈阮近日有些嗜睡,因此白日一直在宫中睡觉,一直到傍晚听见门外的杀声才起床穿衣服。 她知道楚绝动手了,下意识想快些逃出去防止云贵妃拿她来威胁楚绝。 转念又想到楚绝服了忘情丹,此时应该把她忘干净了,云贵妃就算抓了她也没用,又垂下眸子不动了。 皇后知道了她不是沈阮,楚绝又将她忘记了,她在这世界上已再无亲近之人。 她静静地坐在房中,安然迎接自己的命运,或死或生都无所谓了,只要沈烨能登基,她便完成了答应原主的事情。 忽然,房门被打开了,沈阮还以为是鬼面来杀她了,一抬眼,却是谢平。 谢平已知道了楚绝醒来的消息,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王爷命我救你出去。” 沈阮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希望之火,谢平却又道, “公主被国师掳去过,清白难保,王府已不可能再留你,念在夫妻情分上,王爷不会休了公主,只会等公主出去后,给公主一封和离书……”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希望公主余生再不要出现在王爷面前了。 然而谢平看着沈阮那张娇软的脸,忽然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沈阮却忽然淡然了,看着楚绝一点点生病,一步步走向死亡对于她实在是太残忍,或许如今两人相忘于江湖已是最好的选择。 她朝着谢平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请求,劳烦大人将我送到皇后宫中去,宫中大乱,凤仪宫最不安全,我想去凤仪宫内,看看皇后娘娘是否安好。” 皇后与她亲生母亲极为相像,就算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也一直待她好,她想最后帮她一把。 谢平应下了。 凤仪宫内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宫人躲得躲散得散,剩下几个心腹想带着皇后躲起来,然而皇后仍在昏迷不醒。 沈阮一进门便见到香兰姑姑跪在皇后的床头痛哭,“娘娘,宫中出大事了,你快醒来啊!” 沈阮立刻上前,香兰看到沈阮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求求公主,快救救皇后娘娘啊!” “你放心,我会救她。”沈阮安慰了香兰一番,低下头给皇后把脉。 许是近几日都有好好吃药,皇后的脉象稳定了不少,沈阮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给皇后喂了下去,随后开始用力掐她的人中。 不多时,皇后便幽幽转醒,迷茫地看着沈阮。 沈阮让香兰为皇后穿衣服,“宫变了,外面在交战,凤仪宫离勤政殿最近,难保云贵妃逼急了不会对您动手,我们得快些逃出去。” 皇后听到“宫变”二字,面色一变,“阿烨……阿烨……” 沈阮耐心给她解释,“沈烨在朝堂,有文武百官保护,不会有事,反倒是我们,若是被云贵妃抓住用来威胁阿烨,会很难办。” 此时香兰已为皇后穿好了衣服,皇后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沉思片刻开口,“这皇后是我父亲修的。” 她的声音分外艰涩,“我父亲当时便知道我以后会进宫,所以……冒着危险给我修了一条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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