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老夫有一事想请教宋夫人 顾晚枝听得眉头一皱，昨夜宋闻峥告知她，圣上今日就会宣布给高家翻案，想必早朝过后就会有风声传出，这会儿都午后了，恐怕圣旨已下，高家的新宅子都赐下来了。 只是伯府在孝期，不能窥探外头的热闹，便也不知晓高家之事。 她是想让高姨娘直接认亲的，可高姨娘怎么会忘了呢？ 那边，高姨娘还在顾书芮的安抚下喃喃自语，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很快阿满就从外头进来了，她的身后，还跟了个步履蹒跚，满头银发的身影，手里拄着个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直到站到高姨娘身后。 正是顾晚枝早上让寒山送信，做好准备让阿满直接带入伯府的高老夫人。 “兰儿……你是，你是兰儿吗……” 苍老的声音一出，高姨娘身子一愣，瞬间抓住了顾书芮的胳膊。 “姨娘……”顾书芮也是微怔，这才发现那老妇人的存在，看着她与母亲相似的面容，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晚枝，“三妹妹，这是？” 顾晚枝颔首。 顾书芮便轻轻推着已经僵了身子的高姨娘往回转，“姨娘，您看？” 高姨娘愣愣地转过来，不太敢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已经佝偻的背影，因常年病痛而苍白衰老的脸色，强忍着泪水和咳嗽的泛红的眼眶，还有她熟悉却……却老了仿佛几十岁的脸。 高姨娘……或者说，高兰儿，大概是有几分近乡情怯。 无数次在梦里看着爹娘模糊的身影流泪，今日终于得见反而反应不过来。 她哪里是忘了，分明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来那些痛苦，而刻意封存了记忆！ 直到高老夫人又一声“兰儿”，前行两步，哆哆嗦嗦地摸上女儿的脸，高姨娘才如梦初醒般唤了声“娘”，而后母女俩拥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互相安慰着彼此。 顾书芮也抱上去一起落泪。 顾晚枝站在一旁看着，余光中看到冬至跑去院门口拦住想跑进来的下人，听过禀报后又跑来她耳边道：“姑爷派人来传信说已经有人带着圣旨往伯府来了。” 她点点头，上前将哭成一团的三个人分开。 高老夫人还抚着女儿的头发，“兰儿，你受苦了……” 高姨娘摇摇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老夫人抹了把泪，简单讲了讲他们这些年几经辗转，前些日子又遇到了顾晚枝一行人。 “多谢三姑娘！”高姨娘当即就要给顾晚枝跪下，感谢她认出自己的母亲弟弟，还帮他们一臂之力报了仇。 顾晚枝连忙侧身避开，将她扶起，“我受过姨娘和二姐姐帮助，有机会帮到姨娘也是应该的。对了，还有一桩好消息，圣上给高家翻案的旨意应当是马上就送到伯府来了……” 不到一刻钟，门口果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帮人，引得不少百姓跟在后头想看看是什么事。 文忠伯府看门房的认出队伍前头的人来，连忙让人去里头报信，自己则是打开了伯府大门迎接。 伯府正院书房，顾道堂正满心烦忧地写写画画，心情不好，写的字也是一股子郁气。听见外头闹腾，更是烦的不行，没好气地把长随叫了进来。 “外面何事吵闹？” 长随战战兢兢，“好像是有奉圣旨的队伍路过。” 顾道堂挥手把长随撵出去，又把笔一甩，“晦气！” 过了没一盏茶的时间，长随着急忙慌地在门外喊：“伯爷！伯爷！圣旨是咱家的！您快出去接旨啊！” 顾道堂登时两眼放光。 给他的圣旨！莫不是圣上发觉了他的才能，要在孝期就将他破格起用！ 当即奔出书房跑进卧房，“快快快，快服侍老爷我换衣裳！” * 待客的花厅里，乌泱泱挤了一堆人。 顾书芮与高姨娘扶着高老夫人站在前头，顾书柳也被叫了出来，闷头读书的顾行晖也才整理了衣装赶到此处。 顾晚枝已经不算伯府之人了，就站在侧旁，悄悄朝上首投去一眼，又赶忙收回来。 可是上首之人依然捕捉到她的视线，并且，十分和善地回了个微笑。 顾晚枝欠身一礼，心里嘀咕着，定国公自进了府，便对她笑了不下十回了，可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微臣！微臣接旨来迟了！”这时候顾道堂姗姗来迟。 几个月未出府，他整日颓在家中，纵然是吃着素食，也还是胖了不少，小跑过来时圆滚滚的肚皮也跟着上下颠晃，看起来好不滑稽。 定国公脸色微沉：“伯爷好大的气派，圣旨来了也不预备着。” 顾道堂张了张嘴什么也不好说，神色尴尬地赔笑。 他早就给府里所有人吩咐过，任何事都不许打扰他，本来嘛，谁能想到守孝期间也会有圣旨来呢？ 看到一旁站着的顾晚枝，他的笑容僵硬几分，怎么晚姐儿回京来府里拜访，也没人同他说？ 高姨娘到底是怎么管的家！ 碍于定国公在场，顾道堂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想着等人都走了再宣扬一番自己家主的威风。 定国公清了清嗓子，众人齐齐的跪下来。 宣旨的内容无非是讲高氏嫡女高兰儿，因父亲含冤亡故，阖家分离，高兰儿也失了原籍被卖至京城，现如今高家翻案，还其清白，自然要恢复高兰儿官家女的身份。 圣上为了补偿，赏赐高兰儿珠宝两箱，并宣其入宫面见皇后。 一番圣旨宣读完毕，高姨娘和高老夫人连连磕头接旨。 定国公爽朗笑着，“你父亲我也曾见过一面，那是个好官，可惜命薄，如今既然翻了案，他泉下有知也安心了。对了，你弟弟是个有才的，随着圣上的路上，还提了不少惠民利民的好点子，圣上极赏识他，今早在朝上可是说了让他打点好京城的新家，就直接为官了！” 高姨娘激动地又是一礼，高老夫人和顾书芮面露喜色，顾晚枝也为了他们高兴。 宣读完，定国公便要走了，却是对顾晚枝道：“老夫有一事想请教宋夫人，还请寻个方便之处。” 顾书芮忙安排他们去一旁院子的书房里谈话。 而花厅中，剩下几人却是神色各异。
第281章 扶姨娘为正室 顾行晖听到姨娘恢复身份，先是震惊再是欣喜，随后便有些懊恼。 原来先前姨娘遭受了这么多痛苦，可他身为长子却从来没关心过姨娘的来历身份，还没有亲近过她…… 思索几息，他上前几步走到姨娘身旁，先恭贺，再朝高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顾书柳也是懵住了，母亲不在的这些日子以来，高姨娘对她处处照顾有加，她既深深地为母亲和大姐姐做过的事惭愧不已，又觉得自己也是她们的帮凶之一，一腔愧疚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随着众人说完几句恭贺之后，便就悄无声息地回自己院里了。 而最为愣神的，便是兴冲冲打扮好准备迎接隆昌帝起复的顾道堂。 定国公走后，他顿时面如菜色，难以置信地冲到领旨的高姨娘面前，一把夺过黄绸圣旨盯着看，确信上面根本没有提到他，也没有提到顾家。 见他还想翻来覆去的看，顾行晖蹙着眉提醒：“父亲这是做什么，圣旨岂容亵渎？” 顾道堂讷讷地把圣旨还了回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对着高姨娘笑起来，“这么说，你如今身份变了，我可不能怠慢你！” 高姨娘不大想搭理他，他又挤开顾行晖凑到高老夫人旁边亲自扶着：“这位便是岳母吧？快请正院里上座！” 说着就把高老夫人扶走了。 高姨娘冷眼看着他动作，缓缓跟上，想了想又吩咐顾行晖几句，让他去顾书柳院子里看看妹妹，可不能出什么事儿。 * 另一边，顾书芮领着定国公和顾晚枝到了一旁院中的书房，敞开了门，自己就坐在外头花厅里，防止有人看到了说闲话。 顾晚枝跟在定国公后头进了门，两人开着门说了一炷香时间的话，就出来了。 送走定国公，姐妹俩在院门口站着，顾书芮问：“再留会儿？” 顾晚枝摇摇头，“刚接了圣旨，想必家里还要为你姨娘忙活，我去看看四妹妹就回。” 转而去向顾书柳的院子时，才到院外便闻到阵阵檀香。 恰巧顾行晖也刚从院中出来，见她揖了揖手，“三妹妹，今日回来怎么没与我通传一声？” “大哥读书要紧，我怎么好叨扰？总之我回来便好了。” 顾行晖了然一笑，“也是，知晓你和宋大人平安归京，我就放心了。 等进院子，檀香味果然更浓了，顾晚枝直接朝着耳房的小佛堂走去，就见衣着素净的顾书柳闭着眼，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捏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她站在门口，没一会儿顾书柳睁开眼发现了她，连忙起身：“三姐姐。” “我才走多久，咱们家就要出个姑子了？” 顾书柳不好意思地拉她去花厅，自己动手倒茶，“三姐姐取笑我，这次下江南如何？一路上可还顺利？” 那会儿领旨时她们匆匆一见，话都没说上。 顾晚枝抿了口茶，“我审美都好，就是你整日被关在院子里，实在无趣。先前说好让你去宋家找我婆母说说话，我听阿桃说，你也没去过？” “嗯。”顾书柳安静坐下，“我到底是守孝之人，母亲和大姐姐又……不，她都不是顾家人了，也不是我大姐姐了。总之想到这些，我便觉得没脸见宋伯母。” 这孩子果然还是心病重了。 顾晚枝想了想，拉起她的手，极为认真道：“她们是她们，你是你，她们做的恶并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你忘了，险些你也被害？” 想起母亲方氏竟拿她试药，顾书柳清丽的小脸上有些恍惚。 顾晚枝又道：“姐姐不想骗你，今日高姨娘恢复身份，恐怕接下来伯爷他……” “我知道的，以父亲的性子，恐怕会趁着这个时候，向圣上表明态度，扶姨娘为正室。” 高姨娘不但恢复身份，还得了入宫面见皇后的殊荣，又有许多赏赐，高飞尘还要入朝为官，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高家在京城都要炙手可热。 顾书柳又释然道：“不过这样也好，府里乱了这么久，早该有个人名正言顺的管着了。二姐姐出了孝肯定要加紧时间议亲，她也管不了，高姨娘来管最合适不过。” 顾晚枝心里有些欣慰，难为她自己想通了。 不过，这是必然的，毕竟方氏已经被休弃，偌大伯府不可能让正妻之位空悬，哪怕顾道堂只是个空头爵位。 “若是你在伯府闷，我送你去我的庄子上住段时间？” 她还是想看到曾经那个活泼顽皮的四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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